兩年后,尋尋覓覓的找了許久,顧稟葉對此還是未曾查到那人的下落,反倒是江湖上傳五冊長生不死的傳言越來越激烈,這不免讓他有些擔(dān)心浮云玉和銀月的安危。
他在思考時總喜歡站在書畫閣的陽臺上,看著街上來來往往的人陷入沉思,此時連后面有人靠近都不知道。
銀月從外面回來就沒有看見顧稟葉的身影,拉住王管事問了句后就知道他待在陽臺上,這不就上來看看他。
“在想什么呢?這么的認(rèn)真?”銀月道:“我還從來沒有見過你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顧稟葉嘆了口氣,側(cè)臉道:“我在想到現(xiàn)在了還是沒有查到那人的下落,反倒是江湖人越加關(guān)注五冊,對于你和小玉來說都不件好事。”
銀月道:“那有怎么樣?既然那人鐵了心的至五大宗門于死地,又怎么會放過拿著五冊的宗門弟子,遲早都是要來的,查不查都是一個結(jié)果。”
“可我只想讓你和小玉能無憂無慮的活著。”顧稟葉蹙眉“我不希望你們在被追殺了。”
記得他剛遇見銀月時,銀月就是一副奄奄一息的樣子,一身血跡斑斑武功受損,要不是遇見了正在溜達(dá)的顧稟葉,這條命說不定就撿不回來了。
銀月道:“不要在白費力氣了,從我接受了守護(hù)紫金冊的那一刻開始,就注定了要東躲西藏,這也許就是命中注定的結(jié)果,在去執(zhí)著還有什么用?”
兩年里他留在書畫閣里受到了顧稟葉滴水不漏的保護(hù),也許是當(dāng)初那群追殺的人沒有查找但他的蹤跡離開了姑蘇,他也不用再受制于書畫閣里,可以時不時的出去走走,這些日子里也差不多看開了許多。
他都很坦然的接受了這個命運,唯有顧稟葉還在抓緊不放的查找罪魁禍?zhǔn)椎南侣洹?
“我并不相信什么命運,命運是可以自己掌握的,為什么要聽天由命?”顧稟葉道。
銀月?lián)u了搖頭,道:“你都在這里站半天了,陪我出去走走。”
出門時,顧稟葉吩咐王管事看好書畫閣,有什么事情等他和銀月回來了在說。
一路上兩人相顧無言,不知不覺間兩人就走到了東街里,這東街大多數(shù)多是住著一些大戶人家,房屋修得都比其它家的富貴。
“你個小雜種給老子滾遠(yuǎn)點!”
前面一家大戶人家的大門前簇?fù)碇蝗喝耍巳豪飩鱽硪宦暵暡豢叭攵闹櫫R,看樣子是出了什么事。
兩人對視一眼,擠進(jìn)了人群里,就看見一個穿的貴氣的人正在推推搡搡的把一個七歲的孩子往外推,就像在驅(qū)趕入家的狗一樣,那孩子身子矮小經(jīng)不起那人的推搡,一下子站不穩(wěn)倒在了地上。
“唉,這孩子也真是可憐,小小年紀(jì)就沒了娘。”
“這孩子難道不是沈老爺家的?”一個鄰居多嘴道。
“是沈老爺家的孩子,可也不是正妻出的孩子,聽說是沈老爺?shù)逆业暮⒆印!?
銀月插嘴問道:“既然是親生,那這孩子為何會被驅(qū)趕出來?”
他猝不及防的插嘴嚇了那人一跳,盡不知道身邊何時多了一個人,回答道:“這年頭的大戶人家正妻和妾室都是妒紅了眼,一個巴不得一個短命,這孩子小小年紀(jì)就沒了母親的庇佑,又不受父親寵愛,正妻自然是不會給他什么好臉色看,這不就給趕出來了。”
那人又心生憐憫的看了那孩子一眼,無能為力的提著菜籃子走了。
驅(qū)趕孩子的那人是沈府的管家,把孩子推到在地也沒有停止罵聲。
“小雜種給我滾遠(yuǎn)點!最好不要給我回來,小心出現(xiàn)在老爺面前,夫人打死你!!”說完罵罵咧咧的甩袖而去,嘭的一聲命人關(guān)上了沈府的大門。
那孩子一個人癱坐在大門前的街上,用用雙手抱緊自己,一樣這樣能減少寒冷,他的衣服單薄得無法御寒,一雙腳稚嫩纖細(xì),瘦瘦的看起來弱不禁風(fēng),圍觀的人皆是帶著憐憫的嘆了一口氣,都紛紛轉(zhuǎn)身離開了,到最后來只剩下顧稟葉和銀月還在站著。
銀月看了那孩子一眼后沉重的嘆了口氣,走過去在孩子的身邊蹲下身來,孩子被他高大的身影遮蓋住,害怕的看著面前這個陌生的人,眼里充滿了恐懼。
銀月溫聲道:“你叫什么名字?”
孩子沒有回答他,只是小心翼翼的看著他,眼里有著警惕。
銀月道:“告訴我你的名字可以嗎?”
孩子還是沉默不語,就在銀月要問孩子第三遍時,那孩子猛地一抬頭,看著站在遠(yuǎn)處的顧稟葉,他是在看顧稟葉,但那眼神卻不是看顧稟葉的,那孩子像是看到了什么,倏的從地上爬起來朝著顧稟葉的方向跑。
顧稟葉以為這孩子是朝著自己來的,正要攔住他,那孩子卻是直接錯開了他的阻攔,直直的跑進(jìn)了一條小巷,沒過一會就不見了蹤影。
銀月回到顧稟葉身邊,看著孩子跑進(jìn)去的那天小巷,道:“我想收留那個孩子,你會不會介意?”
顧稟葉側(cè)目看了他一眼,道:“你整天待在書畫閣里也是煩悶的慌,收留那個孩子剛好可以陪陪你。”
銀月沒想到他居然同意了,不知道該怎么感謝他,只是點了點頭。
“剛才那孩子跑得有些急,不知道是不是發(fā)生了什么?”顧稟葉道:“你既然要收留那孩子,不如跟過去看看。”
隨即兩個人尋著那孩子走進(jìn)小巷,這條小巷子里住著一些普普通通的人家,那孩子跑過來也不知道是要干什么,好在這巷子不算太大,沒一會兒兩人就找到了那個孩子。
只見那孩子跑進(jìn)了一家院子里,那院子年久失修,墻磚瓦塊都是一副搖搖欲墜的樣子,房屋好幾處都漏雨了,四處張望了一圈,只有一間屋子的門是開著的,看來是有人剛剛開門進(jìn)去了,兩人走去那間屋子里,就見那個孩子正跪坐在一堆麥草上,在他的懷里睡著一個臉色蒼白,周身散發(fā)冰冷氣息的同齡孩子,看上去奄奄一息的樣子。
孩子見他兩個人走了進(jìn)來,防備的盯著他們,順勢把懷里的孩子抱緊,生怕有人對他不利。
顧稟葉很清楚的觀察到他懷中的孩子氣息極其不穩(wěn)定,隱隱有些死氣,走過去蹲在了兩個孩子面前,那孩子警惕的看著顧稟葉。
顧稟葉道:“你要是不想他死,就讓我看看他。”
那孩子這才松開了手,將那個渾身冰冷的孩子放躺在麥草上,顧稟葉伸手按住那孩子的脈搏,又伸手抵住了他的胸口,奇怪的的皺起了眉頭,他發(fā)現(xiàn)這個孩子心跳和脈搏比平常人的還要慢一些,卻是是還活著,可周身冰冷僵硬,就連心臟處也是冰冷。
旁邊守著的孩子見他神色凝重,緊張的看著麥草上躺著的孩子。
顧稟葉回頭看了銀月一眼,銀月朝他點了點頭,顧稟葉對那孩子道:“我能救他,你要先出去,行嗎?”
孩子猶豫再三,最終還是點了點頭,走到了銀月身邊,銀月溫和的道:“先跟我出去吧。”
溫暖的手牽住孩子冰冷的小手,走出了屋子,見人出去了,顧稟葉扶起躺在麥草上的孩子,運起內(nèi)力給他壓制這奇怪的癥狀。
銀月帶著這個孩子出了屋子停在了院子里,孩子怯生生的看著這個陌生的人,或許是顧稟葉出手救屋里孩子的原因,他已經(jīng)沒有在沈府前的那般懼怕他了。
七歲的孩子小小的一個,手牽起來纖細(xì)瘦小,整個人感覺是輕飄飄的毫無分量。
銀月蹲下身來和孩子面對面,道:“你現(xiàn)在可以告訴我你叫什么名字嗎?”
孩子搖了搖頭,似乎是不愿意告訴他,銀月也不生氣,問道:“你姓沈?qū)Σ粚Γ拷猩蚴裁矗俊?
孩子像是被‘沈’刺激到了,身子抖了一下,聲音稚嫩的道:“我阿娘叫我小月,我不姓沈。”
銀月道:“你阿娘去世了,你是被沈夫人趕出來的對嗎?”
提到母親,孩子的眼睛隱隱有淚光閃爍,一副要哭的樣子,卻生生的咬住下唇不愿意哭出來。
看到他這個樣子,銀月伸手摸了摸他的頭,這孩子還是個不愿屈服的性子,寧愿咬破嘴唇也不哭出來。問道:“你愿不愿意跟著我,我可以隨時的照顧你,也不會離開你。”
孩子問道:“你和那位叔叔是不是江湖人?”
銀月點了點頭,隨即伸手去摸了摸孩子的筋骨,內(nèi)力輕輕的探入后猛地一驚,抬眼不可思議的看著這個七歲的孩子,這孩子居然是個習(xí)武的好料子,經(jīng)脈寬廣,筋骨極佳,要是好好的磨練一番,想必以后再江湖上少有敵手。
銀月道:“你愿不愿意拜我為師?”
孩子愣愣的看著銀月,聲音清脆的道:“可以嗎?”
銀月點點頭,道:“我不騙你,我是真的要收你為徒。”
孩子清澈明朗的眼睛直直的看著他,似乎是在考量他說的是不是真的,在看見銀月絲毫沒有欺騙的意思后,孩子噗通的一聲跪在了銀月面前。
“師父!”
銀月把孩子扶起來,拍了拍孩子身上的灰塵,望了一眼顧稟葉給另一個孩子治療的那間屋子,道:“你阿娘一直都是叫你小月嗎?”
孩子點了點頭,銀月捏了捏下巴,思量道:“這是小名,你應(yīng)該會有個大名,讓我想想應(yīng)該給你取什么名字?”
等了一會兒,銀月在腦海里翻江倒海了半天,中午是擠出了個名字。
“就叫你月如……月如故!怎么樣?可以嗎?”銀月對這個名字很是滿意。
月如故得到了一個好聽的名字,心里竊喜不以,在沈府時沈府的人都是罵他‘小雜種’‘臭小子’等不堪入耳的叫法,如今離開了沈府又得到了一個獨屬于自己的名字,又怎能不高興?
“阿故多謝師父!”月如故略帶興奮的道。
銀月捏了捏他的小臉,笑道:“行了,我們進(jìn)入看看你那個小伙伴吧。”
兩人又折回了屋子里,看到的就是顧稟葉正在把那個臉色蒼白的孩子平放到麥草上,那孩子已經(jīng)沒有剛才垂危了,只不過這種癥狀顧稟葉縱橫江湖多年也是聞所未聞,只能等這孩子醒來問問了。
銀月道:“怎么樣?”
一旁的月如故一臉緊張的看著顧稟葉,時不時的看麥草上躺著的孩子。
顧稟葉道:“他的這種情況我從未見過,只能輸入些內(nèi)力壓制一段時間,時間一過就會再次發(fā)作,恐怕要請小玉來看看了。”
銀月握著月如故的小手,感覺月如故的手有些顫抖,低頭一看,月如故眉頭擔(dān)心的皺著,眼神中暴露無遺的都是無盡的擔(dān)憂。
“不要擔(dān)心,他會好起來的。”銀月安慰道。
“嗯。”
顧稟葉掃了周遭一眼,又看了月如故一眼,道:“你個這個孩子是什么關(guān)系?他就住在這里嗎?”
這話是問月如故的,月如故還是第一次和顧稟葉說話,有些害怕這位前輩,往銀月身后躲了躲,一副怯生生的樣子。
銀月把躲在身后的月如故拉出來,道:“不要害怕,他其實一點也不可怕,只是有時候有些口是心非而已。”
顧稟葉:“…………”
經(jīng)過師父的開導(dǎo)一番,月如故這才磨磨蹭蹭的從銀月身后站出來,聲音很小的道:“我和他是在這條小巷里認(rèn)識的,有一回沈夫人的哥哥家孩子在這條小巷里欺負(fù)我,還讓人放夠來咬我,他就站出來幫我把那夠趕走,我和他就認(rèn)識了,后來我才知道他是被人遺棄的,在這條小巷里生活,我阿娘在時因為覺得他可憐,就經(jīng)常讓我來給他送些東西,他一直都是住在這里的。”
顧稟葉道:“他身上的這種情況可有向你提起過?”
月如故搖頭,道:“我也是后來才知道他有這種癥狀的,我也問過他,可是他不愿意說。”
這種陰暗潮濕的小巷里生活,這孩子能得到什么好的生活環(huán)境?
顧稟葉若有所思的回頭看了麥草上的孩子,像是憐憫的嘆了口氣,道:“他叫什么名字?”
月如故道:“我不知道,師父你可以帶他一起走嗎?”
顧稟葉也不追問,目光轉(zhuǎn)向銀月,看了銀月牽著月如故的手,道:“你收這孩子做徒弟了?”
銀月點頭道:“我看他挺可憐的,你也說我一個人也挺孤獨的,所以就收留這個孩子陪陪我,你看能不能也把那孩子一起帶走?”
這孩子才七歲,又被沈府趕出來,沒有了家的庇佑,江湖上又是一場風(fēng)雨一場雪的情景,這孩子又怎能在動亂的江湖上存活?另一個孩子又身患怪疾,要是不一起帶走就只有死這一條路。
顧稟葉轉(zhuǎn)身看了麥草上的孩子一眼,最后走過去彎下腰把那孩子抱了起來,對銀月和月如故道:“走吧,既然你收了這孩子為徒,那他的同伴也不能待在這種地方,要走一起走。”
既然銀月要收留月如故,那這個孩子他也不能坐視不管。
聽到顧稟葉要帶伙伴一起走,銀月明顯的感覺到月如故雀躍了一下,就看見小家伙一臉的興奮。
“好了,我們跟上吧,不然他走遠(yuǎn)了。”
“嗯!”
說完抱著孩子就踏出了屋子,七歲的孩子抱在懷里輕如同柳絮,根本就沒有多大的分量,顧稟葉抱起來毫不費力,走了沒多久后就出了小巷。
在路過沈府大門口時,剛才把月如故趕出來的那個管家?guī)е蝗喝嗽诖箝T口東張西望的像是在找什么東西,在看到銀月牽著的月如故后,帶著人兇神惡煞的朝著這邊有過來,月如故連忙躲到了銀月背后,牽著的手不停的發(fā)抖。
管家一上來先是看了一眼銀月和顧稟葉,在看到顧稟葉懷里抱著的孩子,輕蔑的啐了一聲,似是覺得那孩子卑賤至極,又看向了躲在銀月身后的月如故,隨意的掃了一眼銀月后朝身后的家丁揮了揮手:“把他抓回去!”
家丁上來伸手就要抓躲在銀月身后的月如故,月如故死死的抓著銀月的衣服,顫抖不止。
就在家丁要抓住月如故時,那個家丁突然間被一道強(qiáng)大的內(nèi)力打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