巳時，未至日中午時，帝都的大街上來往的人以不少，起早貪黑的擺攤淘貨郎已經早早的就擺好了攤，街上的各家鋪子已經開張。

月如故站在茶樓前，盯著茶樓的牌匾看了半天，他正猶豫著要不要進去。

從司徒楓離開帝都去洞庭辦事，已經四天有余，那封信里并未提及他何時回來，他來這里也是抱著猜測的心的。

猶豫到最后，他還是抬腳走進了茶樓。

這家茶樓平時路過他都會來坐一會兒，一回生二回熟的這家茶樓的老板以及伙計都認識他，一見他進來，那伙計就熱情的跑了過來，道：“月公子，又來喝茶了？”

月如故道：“嗯，一壺碧螺春，就送到我經常坐的那個位子。”

伙計遲疑了一下，道：“月公子，你這壺碧螺春不用小的送上去了，有一位公子已經點好坐到那個位子上了。”

月如故道：“誰啊？那個位子不是除了我坐之外沒人坐嗎？怎么……！”

話音未落，他望向自己常坐的那個位子，由于那個位子就在二樓邊上，抬眼就能看到，結果一看到位子上坐的人時，他愣了一下！

伙計笑道：“公子，那個位子除了您坐，還有司徒公子坐，恰好司徒公子今天來了，他也喜歡碧螺春，來的時候就已經讓小的送上去了，月公子要是繼續坐那個位子，不妨和司徒公子一同，您看如何？”

他怎么忘了，那個位子除了他能坐之外，司徒楓也是可以坐的，說到頭來這個位子特權還是司徒楓要來的，他坐上去理所當然，自己倒是沾了他的光，每次來都不用站著喝茶。

月如故回過神來，對伙計道：“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伙計點頭退回了柜臺前，幫著掌柜子算賬。

這家茶樓的掌柜是個五十出頭的中年大叔，正噼里啪啦的打著算盤，見伙計回來，眼皮子不抬的問道：“司徒公子讓你去查的事情有眉目了？”

伙計壓低聲音防止周圍的人都聽不見，道：“已經查出來了，我在司徒公子來的時候就送上去了，想必此時公子心里已經有打算了。”

掌柜嚴肅起來眉間，道：“送上去了就好，要是耽誤了，司徒公子的怒火不是你我擔待得起的。”

伙計隱晦的瞟了一眼正在上樓的月如故，問道：“掌柜的，司徒公子為何處處都幫著這月公子？”

掌柜小心翼翼的瞥了一眼月如故，生怕被人察覺，又開始手不停的算賬。警告道：“司徒公子與這月公子之間的關系不是我一句話說得清楚的，也不是我們能質問的，身為暗影只用做好司徒公子吩咐的事就是了，其余的不要多問！”

見掌柜神色變了，伙計識趣的閉上嘴，老老實實的禮物做手上的事。

這邊，月如故上到二樓就見到司徒楓正坐在位子上，他的面前不僅擺了茶壺，還擺了好幾盤的菜。

這是，出門沒吃飯嗎？一個人點這么多的菜吃得下嗎？

月如故走過去坐下，司徒楓原本閉著的眼眸掀開眼皮，不偏不倚的就把月如故整個人都倒映了進入。

司徒楓松開支著額頭的手，笑道：“你來了？”

月如故道：“嗯，你這是……？”他指了指桌上的五六道菜，一時間盡有些餓了，懷疑司徒楓是不是等著他來吃飯的？

司徒楓道：“嗯？你不是猜到了嗎？干嘛還要問我呢？”

月如故有些無語，道：“你是不是算準了今天我回來找你？所以……”

司徒楓打斷他，道：“所以我順便請你吃飯，算是上次我出言不遜的道歉。”

言即此，月如故不知說什么好，略帶愧意的道：“那不怪你，你說出那番話也是為我好，是我說話狠了，這應該由我賠禮道歉才對。”

司徒楓笑靨如花的看著他，道：“好啊，那你要怎么向我賠禮道歉呢？”

月如故心里是想過向他賠禮道歉，還真沒想過怎么向他賠禮道歉！一下子被他這個問題問住了。

不等他回答，司徒楓道：“你出門沒來得及吃飯吧？”

月如故不明他為何要這么問，有些奇怪的看著他：“啊？”

司徒楓道：“一看就知道沒吃，沒吃就對了，你陪我吃頓飯就當做賠禮道歉了。”

本來還以為司徒楓會提出什么刁鉆的條件讓他賠禮道歉，月如故也做好了接招的準備，沒想到這人嘴里直接蹦出吃頓飯就算賠禮道歉的話，讓月如故以為自己聽錯了。

這也太草率了吧！？

無法，既然司徒楓已經把要求說出來了，月如故只能拿起筷子心平氣和的吃起飯。

司徒楓笑了笑，給他倒了杯碧螺春，拿起筷子有一口沒一口的吃菜，順便給月如故夾菜。

月如故被他這動作弄得怪不自在的，只能木訥著吃了。

司徒楓把一蠱鯽魚湯端到月如故面前，道：“這魚湯很好喝的，你嘗嘗。”

月如故拿起勺子嘗了一口，果真鮮美可口，連連喝了好幾口，道：“這魚湯味道不錯！”

司徒楓見他喜歡，溫和道：“喜歡喝就好，這是我專門讓人給你煲的，喜歡喝就多喝些。”

月如故斜眼笑道：“你怎么知道我喜歡喝湯的？”

司徒楓罕見的一頓，僵硬的找了一個理由，他道：“我不知道的，沒想到你真的喜歡。”

這理由有些轉不過彎來，僵硬得差點拗斷了司徒楓心里的那一根柱子！

好在月如故著實是餓了，只顧著喝湯并沒有在意他話中的僵硬，司徒楓懸在心里的石頭也終歸是落下了。

心里暗道以后和月如故相處要注意一言一行，還要收住自己那處處關心的壞毛病，不然一不注意就會露底。

一桌子菜司徒楓沒動幾口，倒是大部分都進了月如故的肚子，看來這人確實是出門沒吃飯。

命人收拾了盤子，重新上了一壺碧螺春，兩人就這樣面對面的坐著。

司徒楓道：“好了，那天我們兩人都有錯，既然你已經向我賠禮道歉了，那么現在輪到我向你賠禮道歉了。”

說罷，司徒楓從袖子里摸出一封信遞給月如故。

月如故接過信紙，疑惑的道：“這是？”

司徒楓道：“你們不是正在查關于那個買刀具的兇手嗎？我這里替你查到了一部分，你可以看看，若有不足，我讓人再去查查。”

月如故手里拿著信封，心里彌漫著一股五味雜陳的滋味，道：“你這賠禮道歉也太過火中送炭了，比起吃一頓飯，我覺得我的賠禮道歉太過輕浮了。”

他只是單單的吃一頓飯就算是賠禮道歉了，可司徒楓的這個賠禮道歉讓他意想不到，而且還重得他不知該接還是不該接，相比之下自己的賠禮道歉簡直輕得敷衍。

司徒楓道：“無事，我只是順手查了查，思來想去對你有用就拿來了當賠禮了，你手下吧。”

順手隨便查查？他說出來的語氣輕巧無比，似乎是在說舉手之勞，結果意想不到的就剛好幫了月如故大忙，這還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既然司徒楓都這么說了，在推辭就是過度的不領情了，無奈只好接下。

打開信封，月如故細細的看了起來，越是往后看眉頭皺得越緊，等看完了臉已經黑得難看了。

司徒楓像是早料到他看完會是這副表情，道：“別皺眉。”

月如故把信紙放在桌子上，肅穆道：“沒想到此人居然藏得這般好，怪不得唐州那天在鎮府司的臉色這么稀奇古怪，原來藏得這般好！感情是背后靠山足夠硬，才敢這般張揚！”

司徒楓道：“非也，唐州只不過是抱了別人大腿而已，他背后的人才是兇手，而這兇手，不巧了，我們都認識。”

蕭明！

月如故心里蹦出這個名字，道：“所以，剝皮案的人是他！”

司徒楓輕泯了一口茶，點頭道：“是了，我讓人查過了，帝都里有一塊刻有‘明’字玉佩的達官顯貴弟子就只有蕭明一人，而且他身邊還有一個耳后有刀疤的仆從，想必就是那天和他去鐵市買刀具的那個仆從，仆從昨天已經被我秘密抓起來了，經過拷問一番下來，抖出了不少蕭明的好事，再加上我查了查他這幾天的行蹤，結果已經擺在眼前了。”

說完，他又拿出一張記錄口供的紙，上面密密麻麻的寫滿了字，還簽字畫押了。

頓了頓，他不緊不慢的道：“蕭鳶不是在尸體旁查到一種叫定魂符的符文嗎？我也順手幫你們查到了，這是蕭明一個月前去萬安道觀找一個叫無悲的道士要驅邪符文的口供，上面清清楚楚的記錄了一切，至于那個道士已經被我抓起來了，要是有用，你可以帶走。”

月如故震驚到不知用什么話才能表達自己此刻的感受，木訥道：“你這是把人證物證都給查齊了？”

他只不過是昨天才提的事情，結果司徒楓第二天就給他全部查了個清楚，這是什么速度？他又是怎么知道這些的？

而且這查案的速度簡直比暗影還要快上好幾倍！

司徒楓道：“算是吧，不過蕭明的把柄不止這些，你們既然想借助這次的案子脫身，不妨在試試能不能抓住他更大的把柄，這樣不愁皇帝不答應蕭鳶的要求。”

月如故道：“既然司徒兄都這么說可，那我就試試能不能抓住此人的把柄。”

司徒楓晃了晃茶杯，好心的道：“給你提個意見，先抓住和蕭明私交甚篤的唐州，在去說服那些被蕭明得罪過的達官顯貴，讓他們在瓊林宴的當天站出來幫你們指罪蕭明，這樣就不愁蕭明不倒了。”

畢竟先前月如故已經讓裴陵查出蕭明早在好幾年前就做過不少傷天害理的事，那些被害者的家人也對他恨之入骨，奈何他有著一個景玦侯庶子的身份，讓人動不得他，加之鎮府司與他私交甚篤，暗地里幫他壓著那些齷齪丑事，在怎么恨也只能無處訴苦。

要是這次瓊林宴上一舉鬧騰一會。恐怕這蕭明就是龍王也翻不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