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揣著對分寶巖內寶物的期待，陳玄伸手取過分寶巖上的丹藥。

他口中默默念了一段晦澀的文字，一些細小的風從身側吹來。

這些風來自四面八方，迅速的匯聚在陳玄掌心，碰撞在一起。

一剎那間，那圓滾滾的丹藥，就變成了四塊。

兩塊大，兩塊小。

并不均勻。

“還是不太熟練。”

陳玄也不在意，揮手將“小天風決”散去。

姿態拿捏的很是到位，一副仙家做派。

《人道道法大全》中記載的道法，皆是小道。

大部分都不需要借助符咒來施展，只需要口念術法，以天地元氣催動即可。

小天風決是天風決的低級版本。

書中記載，真正的天風決施展起來，狂風四起，常人根本無法抗衡，就是那山頭也要被吹飛。

取出一塊布將四塊丹藥裹了三塊，陳玄留下了一塊最小的丹藥在手里。

“我沒師父教，雖然得了道法大全，也只是如同得了刀劍，卻不懂使刀劍的技巧，很容易就傷了自己。”

陳玄很清楚，修道膽子可以大，但是做事卻不能沒腦子。

不知功效究竟如何的丹藥上來就一口吞了，那不是膽大，那是蠢。

脹死了怎么辦？

要不是這丹藥上生命氣息濃郁，他都不打算冒險吞服。

朝歌城內又有法規，不許在城中虐殺牲畜，而為此特地出城，也有些過于折騰，太過小心了些。

收斂心神，陳玄將這指甲蓋大小的丹藥，丟入口中。

“嗯？不是入口即化嗎？”

他驚咦一聲，有些意外。

“看來，是被在地球看的那些鬼怪小說給騙了。”

當下，陳玄咀嚼起來，濃郁的草藥味道，隨著丹藥的融化，在他口中散開。

藥味很沖，也很苦，苦的他面目有些猙獰。

“啊~~”

可等丹藥入了腹中，他又發出一聲舒服的叫聲來。

像正夏天太陽底下，咬了一口冰棍。

整個人都激靈了一下。

“能一拳打死一頭牛。”

他握拳，好像渾身有使不完的勁。

“啊~~”

緊跟著，他又叫了一聲。

這一聲，卻不太舒服。

頃刻間，他體內氣血暴漲，渾身通紅。

好似一連吞了數根千年人參。

陳玄口齒不清的念著法決，院子里造紙用的清水飛來，拍在他的身上。

緊跟著這些清水再度從他身上凝為水珠，飛揚而起，再度拍來。

院子里并無水井。

但他此時腦子還算清楚，尚且知道循環利用的道理。

只不過連著拍了三次，這些清水也跟著滾燙起來，成了熱水。

陳玄只好又念“小天風決”，風起帶走水中熱量，這才好受一些。

這讓陳玄意識到，原來自己在夢中學的那些物理化學的知識，在修道上，也有妙用。

科學和玄學，竟有共通之處。

按照《人道道法大全》所記載，地水火風四類術法，較為簡單，是基礎道法。

像雷法，冰法，卻是暗含數種術法交匯的奧妙，還不是現在的陳玄，可以掌握的。

所以，他無法憑空凝水為冰。

而這一夜，陳玄的衣服，就沒干過。

……

“陳玄，今日怎么想起在我這兒吃了，而且怎的臉蛋這般紅潤？”

翌日清晨，陳玄出門來買饅頭。

他自然是沒功夫自己做飯的，這幾年來仗著以前家中的一些積蓄，都是在外吃的。

近些日子積蓄花的七七八八了，日常用度這才跟著縮減了水準。

放在以前，他會去街頭孫二娘的鋪子前，買一碗肉絲粥，點上一二清淡小菜，靜靜的吃上一會兒。

這兩年來，這附近街道上的婦人們都喜歡掐著點，來這條街上買早飯，自然也是跟他陳玄有關。

孫二娘心知肚明，所以往往都會給他多一些肉菜，盼他常來。

“天涼了，被寒風吹的吧。”

陳玄咬著饅頭，支吾了一聲。

“也是，你看你這衣服，甚是單薄。”

“他又沒有婆娘，自然沒人給他做冬衣。”

邊上有人抓著一根麻繩走來。

這是要去北城門那邊，買柴火去。

朝歌城中的人們，大多較為富足，一般都是從城外柴夫手中購買柴火，很少有自己去劈砍挑柴的。

這人取笑了陳玄一聲，引得附近吃早飯的人們紛紛跟著議論起來。

陳玄俊朗，又有住宅，至今未曾婚配，眾人素來好奇。

他們那里知道，陳玄如今體內火熱，恨不得不穿衣服。

“陳玄，別吃了！”

與此同時，陳玄見劉三從遠處跑來。

正要跟他打招呼，就被他一把抓住手腕，手中的饅頭都險些跌落在地。

“劉三，你干什么，陳玄吃個饅頭關你什么事了？”

賣饅頭的不滿道，難得陳玄照顧他生意。

“你別廢話。”

劉三瞪了他一眼，“出事了，陳玄。”

“怎么了？”

見劉三是真的著急，陳玄急忙問道。

“我聽人說趙明伍家出事了，死了人！”

劉三臉色難看，一言出，四下皆驚。

紂王為天子后，重刑罰，朝歌城內很少會鬧出人命來。

陳玄手中饅頭，啪的跌落在了地上。

這些日子來，他都蓋著趙明伍送來的被子。

趙明伍的夫人針線活在附近是出了名的，被子針腳細密，內里柔軟，很是舒服。

每每蓋上，陳玄都會想著，定然不能因為修道忘了歲月，爽了趙明伍的約。

……

陳玄速度快，甩下劉三，先一步到了趙明伍家。

到了這兒，人群已經里三層外三層將趙明伍家圍了起來。

還沒穿過人群，就聞得一股子血腥味。

“真慘啊，怎么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是何人這般兇殘，就不怕遭報應嗎！”

推開人群，陳玄直奔內里。

“噗嗤。”

跨過門檻，卻是一腳踩進了血水里。

看著腳下的血水，陳玄的心一下子提了起來。

這血水太多了！

多到一個人身上的血流淌完了，也不可能有這么多！

“死了不止一個！”

他緊張的吞了口口水，抬眼望院子里看去。

這一看，眼睛就一下子紅了起來。

十幾步外，一連四具尸體，橫豎相疊，倒在一起。

尸體心臟處，都有一個拳頭般大小的血洞。

其內的心臟，卻是空了。

血水正汩汩的從尸體的心口上流淌出來，將院子里的地面染的通紅。

在這四具尸體最上方，不是陳玄幼時玩伴趙明伍，又是誰？

在趙明伍的尸體邊上，另有一個婦人和兩個孩童的尸體。

兩個孩子身上除了穿著大紅色的肚兜外，身上光溜溜，別無他物。

是兩個男娃。

娃娃們像是在睡夢中被人掏了心臟，死于非命。

陳玄何時見過這樣的場景，站在場中，縱然渾身氣血暴漲發熱，心里也生出一股涼意來。

是何人，手段如此殘暴！

“明伍！”

這時，身后傳來劉三的呼聲。

這中年漢子見了這番場景，落淚哭喊，一下子撲倒在趙明伍一家尸體前。

“只知出了人命，怎能一家四口盡數死了！這讓人如何受得了啊！”

劉三不顧滿地的血水，哭的撕心裂肺，叫聲凄凄。

被這哭聲一激，陳玄的眼淚也跟著憋不住，滾下幾滴熱淚來。

“不是四口人，是五口人。”

這時，門外忽然有趙明伍的鄰居叫了一聲。

“嗯？”

陳玄心中燃起希望，莫非，趙明伍家還有一個孩子？

這個事，他閉門修道，倒是沒有關注過。

若是還有一個孩子活著，也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人族自古重傳承，若能留下香火，真是幸事！

當下，他連忙抹了一把眼淚，向身后看去。

目光殷切。

趙明伍的鄰居站在門外，褲子上有不少血水，顯然先前已經是進來看過了。

“你不要看我，你換個角度，就明白了。”

他看陳玄眼神切切，怎么會不知陳玄心中想法，卻是搖頭連著深深嘆了三口氣。

陳玄不明所以，順著他指著的角度，往一側走了幾步。

“噗嗤，噗嗤，噗嗤。”

腳下濃稠的血水和鞋底粘在一起，發出讓人牙酸的聲音來。

只是下一刻，陳玄心中期望，盡皆化作虛無。

三尸神暴跳，怒火好似那三昧真火，直沖云霄！

“我操了你媽！”

他大吼一聲，此生從未曾這般憤怒過。

隨后竟如同劉三一般，幾乎是連滾帶爬的撲上前去。

在他的視線里，一只小到不能再小的小手，出現在四具尸體的中間。

這手是那么的小，那么的稚嫩，大小還不如陳玄的掌心。

陳玄撲在幾具尸體前，顫抖的推開那婦人的一條大腿，趙明五的一只手臂，一個被壓在懷里的孩子這才現出全貌來。

孩子一出現，劉三看了，就突然嗚呼一聲，竟是承受不了，直接暈倒在了血泊中。

“是誰！”

“到底是誰！”

“我不揪你出來，將你千刀萬剮，我陳玄永生永世入牲畜道輪回，再不為人！”

陳玄俯身小心翼翼的將孩子從尸體和血水中抱出來，仰天嘶吼，狀若癲狂。

一根長長的臍帶，連接著孩子和婦人的身體。

孩子和婦人的臍帶，都還沒有剪開！

這孩子是那么的小，那么的小。

小到陳玄只是用兩只手，就將他整個托了起來。

而在這孩子的心口處，卻是有著一個小小的血洞。

有人剖開了趙明伍夫人的肚子，將這還沒有出生的孩子取出，并將他的心臟，一并挖了！

是五口人，只是這第五口，也成了尸體！

五具沒了心臟的尸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