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指掌app背后的人并不是林瑾，而根本就不是一個人，不會變通也不會轉換，而把時間定格在了昨日。

或者說，現在的指掌app背后并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個人的記憶。

那是林瑾的記憶。現在交到我手上的除了那些掌控一切的權限，還包括凝固在烙印下了的那一瞬間里，他潛意識中的所有自白。

一開始給我推送app，并且提供了如此粗糙簡陋的界面的人，就是林瑾本人。

這是一個圈套，雖然設計圈套的人似乎并沒有惡意。考慮他為什么給我這個玩意兒暫在其次，現在的當務之急，就是要找到林瑾。

我試圖利用已有的資源。

【林瑾在哪？】

【無法查詢。】

每一個綠點都是人，按理說這種“全知全能”的事物應當可以查到具體的地址，我也有些習慣通過地圖上的點找到附近人的行蹤。

而“林瑾”無法查詢，也就意味著他并非上面的綠點——我開始更大膽的想象，也許他把自己從地圖上刪除了。

這條路斷了，但我并不匆忙。

【林瑾的肖像特征是怎樣？】

經過了十幾年，我也不知道當年嬌氣的小少爺變成了什么樣。總得想辦法找到他，我也需要適當的利用他的記憶來“通緝”他。

【身高一米七八，體重五十六千克，很好看。】

……我不該指望對自己的容貌除了自信沒有任何其他概念的小少爺能給出詳細的解釋的。或許在林少爺眼里，他的長相已經到了不需要描述的滿意程度。

【林瑾的發型怎樣？】

【及肩。】

有種到了瓶頸的感覺，我開始旁敲側擊。

【林瑾最喜歡吃什么？】

【芝士奶茶全糖去冰加紅豆仙草波霸布丁。】

……口味沒有變，這實在是一種很霸道的甜食。

而十幾年前奶茶店還沒有流行，也就意味著大概沒有悲慘小少爺被變態封閉囚禁十三年，一朝逃脫的戲碼。

我心念一動，想到一個問題。

【林瑾想干什么？】

他找上我總有理由。即使是當年叫我不要管他，現在變卦也總得需要一個合理的解釋。

【讓段北辰幫忙。】

【林瑾想讓段北辰幫什么忙？】

我讓句式盡量完整，以避免浪費時間。

【找到林瑾。】

又轉回來了。

我有些無奈，倒是告訴我你在哪啊。

想到這，我心念一動——他不可能想不到會有這種循環的情況出現結局。

唯一剩余的可能性只有一種，他不能這么做。

【林瑾為什么不來找段北辰？】

我等著他的答案。

這次可能有些復雜，強大如儲存著天才記憶的app都運算了五秒。

【因為他不能，也不可以。】

這句話有很多解讀，我盯著我的屏幕，想和十幾年前，以及現在的林瑾在沒有接觸的情況下溝通。

原來能幫我的小侄女做題，現在不能告知地址，甚至只留下了呆滯的記憶輸入app當中。

有什么事態改變了，導致他不能利用這個他送給我的軟件，直接找到我尋求我的幫助。

是什么？

【林瑾現在安全嗎？】

【會不安全。】

這又是一個未來式。

【林瑾有一個很強大的敵人嗎？這個敵人是怎樣的？】

我似乎摸索到了什么。系統還沒來得及反應第一個問題，我就已經輸入了兩句話。

【一個愚蠢而強大的人。】

這個愚蠢……就很有他的風格。

我繼續詢問，摸索到了林瑾想要讓我知道的事實。

【那林瑾的敵人在哪里？】

【它不在這個世界上。】

每一個字似乎都敲在我的心頭，匯聚成了一個完整的結論。

沒有人認識他，沒有人知道他在哪，他卻身處危險中。他有一個敵人，他卻不在這個世界上。

他需要幫助，而我是需要幫助他的人。

我開始有了一個更完整的猜測。

【林瑾的敵人，是不是擁有著真正擁有“指掌”力量的人？】

【是。】

我的猜測對了——敵人也許是這個世界的“上帝”。

那個我從一開始最擔心的，持有擁有恐怖力量的指掌的無拘無束之人。這個敵人，我暫且將他稱作掌控者。

林瑾和我的想法從第一個瞬間開始就完全趨同。

他或許在這些年里遭遇了什么，不能回來和我們相認，但也擁有著相對正常的生活。而現在，他想要摧毀這種毫無拘束的力量，他也許認為這種存在不能一直掌控著這個世界。

【怎么樣摧毀指掌的能力？】

【我現在不知道。】

問答中的現在，就是昨天我剛下載后的某一個瞬間林瑾的“現在”。

【那你會知道嗎？】

【我不確定。】

到此我可以確定林瑾的動機。

他要摧毀這個系統，但他找不到方法。

【但我們會知道。】

我看著他提前給我留下的留言。

他的生命全盤掌握在掌控者的手上，他雖然也能使用這個軟件，但他的權限在掌控者之下，同時也被掌控者所監控。一旦他的意圖被發現，他會任人魚肉。

于是在拯救世界前，他做出了一個大膽而冒險的決定。

他把他的精神存在從這個世界的精神層面上完全抹去，只強行回灌留下我關于他的記憶，送給我他所能夠給予的最大權力。

作為一個身在事外的人，他讓自己成為了和掌控者一樣脫離世界體系的人。但他仍在這個世界里，他讓我去找他，也就是他的處境并不安全，也沒有權利。

林瑾所擁有的的權能被轉移到了我的身上，正因如此我才擁有如此奇特的力量。

他相信我，并且把重擔暫且轉移到了我身上。

我試圖從掌控者的角度來做出更多的決定。

毫無疑問，把自己從系統中刪除的林瑾背叛了它。既然掌控者不在世界范圍內，它無法通過指掌以外的手段制裁這個叛逃者。這種情況下，它會下達什么指令？

殺人？殺死一個“長得”像林瑾的人？

這個問題我暫時無法得到定論。

我看向我手中應用上一片蒼茫的地圖。我發現我對指掌的原理還是幾乎毫無了解——但這不重要。

林瑾或許能知道更多的原理。

關于林瑾的所在，我還是有所猜測。因為我想起了另一段往事。

“你想拯救世界嗎？”

十幾年前的中二病少年嘴里特別流行這種話語。

因此我們也有一個秘密基地。就在林瑾家的附近，我搬家前居住的舊家旁邊。

陳一傾、林瑾和我曾經擁有極其不堪的黑歷史，寫下“拯救世界策劃書”的地方，別名拯救世界秘密基地的一個小屋。

我不是很愿意承認這個地方是我起的名。但我確實已經很久沒有推開那扇門了，比起拯救世界這種虛無縹緲的事情，我發現我甚至救不了身邊的朋友——因為這個世界似乎還有更危險的存在。

長途跋涉的趕過去比起漫長的思考幾乎在一瞬之間。

“好久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