蕾瓦的笑容又一次收了起來。
“您這話……是什么意思呢?”她裝傻道。
我壓低眉毛,認真道:“我就一直覺得不對勁,昨天下午的時候,我和奧利菲亞在王妃的房間之內調查。那個莉娜公主,怎么就那么巧出現在那門口呢?”
“莉娜殿下是王妃娘娘的親生女兒,出現在那里并不奇怪吧先生?”
“是嘛?那個時候,她不應該代替王妃娘娘的職責,坐鎮指揮宴會的部分事宜嗎?”我頓了頓,“在這么繁忙的時刻,我實在不認為她會有閑暇特地來到王妃房間懷念她。除非,有什么人和她透露有人在王妃房間內調查的事情,讓她不得不放下手中的工作趕來。”
“然后呢,您認為這個人是我?”她不僅絲毫不亂,還露出一個自信的微笑,仿佛已經預料到了這一步,“但是您猜錯了呢,那天,我和您告別之后,我一直和其他女仆姐姐在一起,直到宴會開始。”
“呵。”我輕笑一聲,“那發個短信,或者去三樓值班室打個電話,之后在和女仆們匯合,也是可以的吧。”
蕾瓦的眉梢明顯抽動了一下。
“如果您不相信的話,您可以去查一查通話記錄什么的呢。”
但就算我查到了通話記錄又如何呢,又不知道通話的具體內容,也當不了決定性的證據。“沒必要查了,就算查到也沒用,你巧舌如簧,編造一個通話內容不是輕而易舉的事情么?”她沒有回答,我繼續道,“先不說這個,咱們就來說說卡萊爾公爵的這第二起命案,我也是覺得奇怪,那紅酒桶就放在王后和莉娜之間、她們觸手可及的位置,難道這也是巧合?那種情況下,似乎只有上菜的女仆可以決定菜品擺放的位置吧。”
“先生,您真是說笑了,難道我還會提前預知到王后娘娘會殺人嗎?”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應該知道王后竊取二王子實驗成果的事情吧。雖然我不知道她是用什么方法偷到的,但你在其中起這至關重要的作用,對吧?”
“不啊,我除了奉王后娘娘的命令去送飯以外,沒再做任何逾越本分的事情了。”她依舊是一副死不承認的樣子。
“在這件事情上,你或許可以說自己不知情。”我低頭冷笑一聲,“呵,但若是你知道,莉娜也要在宴會上殺人呢?”
那處處應對完美的蕾瓦忽然露出了緊張的表情。我繼續道:“其實,你們兩個早就知道恐嚇信的事,也知道卡萊爾在電閘上動了手腳,你們沒有說破,是為了將計就計罷了,對吧?這樣一來,莉娜在黑暗之中殺了王后,再由你作證指證卡萊爾,順利的話,便可以把罪名扣在他的頭上。”
“但是呢,偵探先生,王后娘娘殺人時可是穿了血衣的,莉娜殿下可沒有什么防護措施呢。”她說道,“若是她也有,應該也不會自投羅網要求國王陛下搜身吧。”
“我都猜到你會這么問了。”這個回答真是正中下懷,我愉快地挑了挑眉,“你別忘了,當時,那莉娜所穿的衣服,可是暗紅色的,就連她所帶的手套一樣,就算沾了血應該也很難被看出來。”我頓了頓,“如果是我,冰錐刺入心臟以后,就這樣把兇器留在被害者體內,那么濺出來的血跡就會大大減少,反正,拔或不拔,王后都堅持不到救護車來吧。”
“……您想得可真多。”半天她才擠出這么一句話。
“然后就是這第三起命案,昨天明明是你當值,你卻故意離開崗位,是為了方便莉娜動手,好坐實她殺人兇手的身份,對吧,那時候,也是你故意引奧利菲亞發現王妃窗口的繩梯的吧。”
“昨天……我只是碰巧在外面偶遇了奧利菲亞而已。”
“哦?那你去外面做什么去了?”我追問道。
“我……”她有些支吾,像是沒有提前準備好應該如何應對,“我只是覺得胸悶,想去外面透透氣而已,先生。”
“是嘛,你的反應速度還是挺快的,這個借口真是可以。”我道,“不過想想也是,鷸蚌相爭,沒有個好腦子,怎么能做個好漁翁呢?”
“先生,請您適可而止吧,不要再進行所謂的嘲諷之事了。”她一臉不悅地對我說道,隨后卻又挑起嘴角,“您沒有任何證據,就不要再這里做無用功了。”
“你說的不錯,我確實是沒有任何的證據。”我攤了攤手,然后沖她笑了笑,“但是我很好奇,蕾瓦,你既然知道雙方的殺人計劃,卻沒有偏袒任何一方,你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她沒有回答。
“既然我沒有證據,那么對你也構不成什么威脅了。”我認真道,“就算知道了你的動機,僅憑我一張嘴,在警察面前也起不到什么作用。所以來吧,蕾瓦,和我說說吧,你的動機。”
“……先生,你為什么如此執著于動機?這三件命案已經結束了不是嗎?”
“好奇,僅僅是偵探的好奇心而已。”我凝視著她的眼睛,認真地回答道,她也凝視了我半晌,見我沒有半點說謊的樣子,便慢慢開口了:
“先生,我給您講講我的經歷吧?”她又笑了,但那卻是一個如釋重負,卻依舊保持著警惕地笑容。
“我十歲,就被賣到了這個王宮里,到現在,已經有七年的時間了。”她沒有正面回答我的問題,只是打著擦邊球,說著一些無關緊要的話,但是,她的話卻又給人感覺字字都是重點。“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我會一直留在王后身邊照顧她,沒有任何出路可言。”
“你想為自己謀一份出路?”我問道,她點了點頭。
“那么你是承認自己參與這三起謀殺了?”
她依舊沒有說話,只是歪了歪頭,輕輕挑了挑她右邊的細眉作為回應,像是承認了自己幕后黑手的身份,亦像是宣告自己的勝利。我不得不說,她太聰明也太警惕了,沒讓自己留下一點有危險性的聲音,這樣一來,我上衣兜里、還開著錄音功能的錄音筆就毫無用處了。
“好吧。”我聳了聳肩,頗為無奈道,“就算王后她們都死了,你被分配到了偏殿,王子們的住處,不也一樣是沒有出路可言嗎?”
蕾瓦輕輕笑出了聲:“自然是有出路可言的,您這……分明是在故意裝傻吧。”
“我覺得你這條路是行不通的。大王子有了艾麗西亞,而二王子即將成婚,小王子還尚未成年,哪一個你都攀附不成吧。”我毫不留情地指出來,妄圖擊碎她的幻想,卻只見她轉過身,留給我一個優雅且冷漠的背影,和一個溫柔的回眸——
“無所謂的,您不要忘了,這個國家是一夫多妻制的。”
“況且,年齡又不是問題。”
她如此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