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到如今，你打算戴著那副面具到什么時候。”

“現在是覺得自己沒臉見人了是么？”

陸序冷聲喝道，氣急攻心的他又猛地吐了一口鮮血。

天府只是冷笑了一聲，也沒有搭話，而是摘下了臉色的儺譜面具。

所有人都愣住了，面具下的容貌就像和陸序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陸序的眸子似要噴出火來，咬牙道：“我就知道是你。

“陸亭！”

“你我兄弟二人皆是魏公義子，我的真炁你都感覺不出來，那我們十幾年的兄弟也白當了。”

陸亭？

許不仁在腦子思索著這個名字的同時，所有人也都在回憶，終于找到了關于陸亭的一些信息。

九千歲曾收養過三個孤兒，以蘭亭序為名。

陸序通謀略，陸亭曉軍事，陸蘭擅占卜。

甲申兵變中陸亭臨陣反戈，投靠西方諸國，這其中的理由暫且不得而知。不過正是因為陸亭叛變，才導致了甲申兵變的失敗。

若是按照陸序當初的計劃，夜之城現在就已經是屬于華夏領土。哪里還有諸國聯盟的局面，靈帝也不會成為一個空殼皇帝。

一著不慎，滿盤皆輸。

“你還有臉提義父之名？”

“昔日魏公訓誡吾等，君臣不相負，來世復君臣。”

提起魏公的名字陸序不由得挺直了腰桿，因為這個男人曾是他一輩子都在靠近的目標。

“你曾揚言：寸功未力，有辱國恩。可結果呢？臨陣反戈，陷數千萬將士死戰。你對得起九泉之下的十萬英杰？你對得起魏公的養育之恩？”

“你少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樣，在這里惺惺作態。魏公魏公，你就知道魏公，你以為我想當常侍嗎？他當初問過我了嗎？”

陸亭雙眸冒火，所有人都能感覺得到他心中有一股強大的怨恨。

“不就是把我從戰場里救了出來，他憑什么安排我的人生。還有你！口口聲聲的天恩浩蕩，就靈帝這種無能的狗皇帝，他配我效忠嗎？”

“為求自保，寧可出賣自己的手下，你忘了蘭妹是怎么死的了？”

一聽到蘭妹這個名字，陸序的心里就如萬蟻噬咬。他這一輩子可是說是無愧于任何人，可偏偏對不起陸蘭。

這是一個永遠不能彌補的過錯，但如果能重來一次，他還是選擇一樣的結果。

“我等死戰，陛下先降，呵呵.....”

“林王朝早該滅亡了，陸序！你清醒一點吧！不要在愚忠了，這個狗皇帝根本不值得我們這么做。”

“投靠九千騎，你我兄弟二人建功立業，重新奉其明主。天下一統，豈不是囊中之物？”

“閉嘴！”

陸序微瞇著眼，身上的真炁暴動：“你忘了自己流著什么血了？你忘了你踩著的是誰的土地了？”

“正是因為靈帝無能，我們才要匡扶漢室。讓天下百姓有片瓦遮身，不至于淪為他人的奴隸。”

“我們的祖先在這片土地上生活了千年，這里是我們的家！”

陸序看了一眼頭頂上的天空，不禁悲從心起。

“等他們推翻了靈帝，我們在重新建立新的王朝，一個全新的王朝。只要你同意，我還像以前一樣甘為你的馬前卒。為求開萬世太平，臥薪嘗膽又如何？”

陸亭也沒有先前的怒火，而是循循善誘的勸說著陸序。眼里滿是真誠的目光，你很難想象他們敵對了這么多年，心里一直保留著兒時的情誼。

“一個人要是跪下了，就再也站不起來了。”

“你懂嗎？陸亭。”

曾經的兄弟兩人在雨中對視，彼此一言不發。

“好，好，好！”

陸亭連說了三個好字，從起初的無奈到最后的嘆息。

他輕笑的搖搖頭，隨即看向陸序的時候，眼里又染上了一層戾氣。

“既然你我各為其主，那今日就做一個了結。”

言罷，響起一道龍吟之聲，陸亭的手上多出了一把雕龍長劍。

日月爭耀，星斗避彩。兵器之貴重，也屬世間獨有。

眾人猛地一驚，張玉衡也是馬上攔在了陸老的面前。只要陸亭一動，他就馬上開始反擊。

所有人都以為陸亭要動手，可他卻只是靜靜的端著長劍，就好像是欣賞著一件藝術品。

陸序知道，這是自己送給他的生日禮物，也是他收到的唯一一份禮物。

“伯文已盡力而為，奈何大漢國運衰微。”

他手腕一轉，態度傲然，劍身轉了幾個劍花，手上的衣袍一分為二。

“從此我們兄弟二人恩斷義絕，陸某再也不做漢家的大忠臣。”

衣袍飄向空中的那一刻，長劍也被應聲折斷。

從這一刻開始，他們正式處在了對立面。以往都還心存僥幸，希望彼此幡然醒悟。可事隔這么多年，也必須做出一個新的選擇。

折磨你的，不是任何人的絕情，而是你一直心存期待的幻想。

割袍斷義，各為其主。

陸序長嘆了一口氣，終于還是走到了現在的局面。

若不是當初蘭妹之死，陸亭也不會變成今天這幅模樣。

他也曾妄想陸亭回心轉意，可是戰爭就注定了有人犧牲。他要以蒼生百姓為重，他也想放棄，但是他不允許自己放棄。

沖冠一怒為紅顏的事情就交給陸亭吧。

“昔日之情從此一刀兩斷，你也不必手下留情了。”

陸序陸亭二人彼此拱手行禮，這是他們最后的訣別。

就像他們當初第一次見面，也是這樣的行禮。

陸序坐在屋檐下閱覽書籍，魏公牽著膽怯的陸亭走了過來。

“以后他就是你弟弟了，他叫陸亭，表字伯文。”

“你要做好一個哥哥的責任，不管什么時候都要保護好他。”

魏公笑吟吟的拍了小陸亭的后背，示意他上前跟陸序打個招呼。

“小弟伯文，拜見哥哥。”

…………

“動手吧，不必手下留情了。”

陸序運起真炁，一副即將要開戰的模樣。可是誰都看得出，他的語氣中有一絲顫抖。

“那我就成全你！”

陸亭話音落下，整個人就往著陸序襲來。

張玉衡神明炁體展開，大戰一觸即發，卻聽得遠處傳來一聲：

“且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