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濯眼一瞇：“聶道友為何如此執著于凌波古鏡？”

聶遠三指輕彈，“啪”地打開折扇，輕輕搖動：“十年前，聶某在修煉一門秘術時，隱隱感應到了神將境界的召喚。奈何頓悟一瞬即逝，此后非但沒有一舉突破，反而修為停滯不前。這些年來，聶某嘗試了各種秘術，皆效果不顯，直到轉修鏡像術，才有了一絲起色。若聶某沒看走眼的話，凌波古鏡內有鏡靈，鏡像術的造詣出神入化。”

風濯面色沉了下來，原以為對方只是貪圖古鏡的威力，花點代價打發了就是，萬沒想到跟突破瓶頸有關，如此一來，對方是勢在必得。

沉默半晌，他緩緩道：“風某去困魔塔走了一遭，頻頻遇險，幸得鏡靈相助，才安然脫身。容在下與鏡靈交流一番，看她愿不愿意隨你走。”

聶遠一見有戲，欣然同意，拉著瓏夢出了竹樓。

她們前腳剛走，凌波古鏡便自動飛出，鏡面水波流轉，現出蓮淚絕美的容顏：“將鏡子給她。”

風濯眉頭緊鎖：“蓮妹，你要做什么？”

蓮淚口氣輕快：“自然是扼殺光明帝國未來的神將。”

風濯搖頭：“你想算計她，她又何嘗不在打你的主意，你斗不過她。”

蓮淚語氣決絕：“以有心算無心，我有的是機會。一名神將意味著什么，你我都很清楚。當年碎星神將率領十萬光明斗士攻破暗夜帝都，連老神王都慘遭毒手。此女一旦破入神將境界，絕非普通修士可比，于我族而言，將是一場劫難。”

風濯愁容滿面：“我又怎舍得讓你冒險？”

蓮淚冷哼一聲，叱道：“多少同胞都戰死了，我為何不能死。莫說你舍不得，亡國之奴不配談感情。”

風濯打開門，聶遠正拉著瓏夢的手，在樹下小聲爭論著什么。

他走了過去，聶遠笑臉相迎。他心下不舍，遲疑不決。瓏夢看不慣了，指著他的鼻子訓斥：“姓風的，本小姐親自上門，你還舍不得一面破鏡子。”聶遠趕緊捂住了她的嘴。

風濯嘆了口氣，珍而重之地取出銅鏡，雙手奉上。

“多謝！”聶遠伸手去接。

風濯緊握不放，鄭重地叮囑：“鏡靈于風某有救命之恩，還望聶道友好生待她。倘若鏡靈受了損傷，風某定不惜一切代價將古鏡尋回。”

“聶某會比風道友更加珍惜凌波古鏡。”聶遠收起笑臉，滿面莊嚴地承諾。

凌波古鏡到底是交到了聶遠手上。此女寒暄了幾句，遂告辭離去。瓏夢卻賴著沒走，一伸手，揪住了風濯耳朵。

“干什么？”風濯正值郁悶之極，聲音清冷，語氣生硬。

“干什么？”瓏夢手上加勁，“好你個風，進了帝苑就過河拆橋，冷落本小姐。”

“沒有，”風濯將她推開。

“那本小姐問你，你什么時候上門提親？”瓏夢說這話時，臉都沒紅一下。

風濯吃驚地看著她，忍不住笑了。

“問你話呢，什么時候上門提親？”瓏夢渾然不覺，語調反而拔高了三分。

“等我突破神將境界吧。”風濯冷冷地回答。

“夸你胖你還喘上了，還真想當神將。就算你本事不小，突破神將境界還不知要等到猴年馬月。本小姐等不了，你即刻上門提親。”瓏夢不依不饒。

“我送你回瓏家。”風濯黑著臉，粗著嗓門。

瓏夢賭氣不睬，奈何他抬腿就走，走得頭也不回，她只得氣急敗壞地跟過去。不曾想，他越走越快，她始終追不上。

出了斷崖，風濯停在石碑旁。瓏夢氣喘吁吁地趕來，揮手去打他，卻打了個空，風濯的身體緩緩淡去，化作一道虛影。

“障眼法！”瓏夢氣惱地大叫。

……

竹樓內，風濯盤膝靜坐，一篇經文浮上腦海，一字一句如洪鐘大呂在回蕩，正是神王經。

他細細揣摩，卻始終不得窺探門徑。他索性放松心緒，任由經文在腦海回蕩，這樣做的結果依然是一無所獲。

不知過了多久，他睜開眼，搖了搖頭，手一翻，多出一卷羊皮紙。稍加翻閱，他起身出了竹樓，徑直走進山洞最深處，盤坐在深邃的黑暗中。

一點光亮自胸口升起，逐漸蔓延至全身。他飄浮半空，身體化作一團熾烈的光球。

光之力灼燒著他的五臟六腑，裊裊青煙自頭頂升起。他緊咬牙關，取出一枚暗夜石。

白光照耀下，暗夜石烏黑晶瑩，石內似有一個靈魂在說話。一滴淚落到石上，風濯啜泣：“我的族人，從此我將與你同在。”

明知一枚暗夜石代表著一名暗夜族人的生命，但他并非迂腐之輩，死去了就死去了，痛只能放在心中，暗夜石與其為光明族所用，不如為他的修煉添磚加瓦。

他一仰脖，將之吞了下去。暗之力蔓延開來，舒緩著身心的痛。

時間一點一滴過去，他接連服下十枚暗夜石，百脈融空訣終于登堂入室。

洞外傳來一陣悠揚的胡琴聲，十三妹在叫喊：“風師兄，你快出來看看吧。”

風濯出了洞，滿臉堆笑：“你是師姐，何以喚我為兄？”

十三妹搖頭：“師尊有令，風為百巧峰首席大弟子。”

風濯不再客氣：“師妹，是王師傳我，還是你找我？”

十三妹還是搖頭：“隨我來。”

來到演武場，好一片雞飛狗跳的場景。瓏夢一手持鎖鏈，一手舞長戈，橫沖直撞，將百巧峰弟子逼得四處亂竄。

她一邊打一邊叫：“把風交出來，否則本小姐將斷崖掀個底朝天。”

說起來，瓏夢只能算個花架子，在場之人修為高于她的不在少數，只是礙于其身份，不敢動手。

風濯暴喝：“找我做甚？”

瓏夢一見是他，當即奔了過來，扮出委屈的模樣：“人家去竹樓找你，你不在。人家想你嘛，干嘛躲著人家。”

此言一出，周圍一片輕笑聲。風濯大窘，扛起她往斷崖外沖去。在其身后，眾人再也憋不住，爆發出哄堂大笑。

石碑旁，風濯將她拋下，怒聲道：“我忙于修煉，你以后莫要打擾我。”

瓏夢一改常態，柔聲道：“人家知道你想沖擊神將瓶頸，我要陪你修煉。”

風濯盯著他，不言不語。她頓時原形畢露，食指彎曲，指向自己的鼻子：“怎么，以本小姐的花容月貌，陪在你身邊，你還不高興？”

“咳咳，”風濯強忍住到了舌邊的諷刺言語，盡量放緩語氣，“你到底怎樣才肯離開？”

瓏夢身子一顫，仿佛受了莫大的屈辱。她氣得臉色發白，手指對方，連說數聲：“好，好……”然后轉身飛奔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