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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帝王冷情

她印象里的沈先生,清冷如明月,萬里孤照暉。

可極少數(shù)時候,她又覺得他像是一汪深澗沉潭,春風(fēng)穿谷過,輕泛漣漪一連連,擾得人心猿意馬、心煩意亂。

梅湄皺了皺眉。

珍寶財物著實不配拿到沈子胥跟前,做勞什子損壞名聲的補償,何況,一個兒郎的清白聲譽也不是什么稀世奇珍就能買斷的。

可除了這些,她還有什么?

梅湄雙手抱膝而坐,她試探地抬頭輕問:“太女夫的頭銜,可以嗎?”

縱然她酒量上佳,到底是當(dāng)著燕國皇帝大臣的面,大快飲酒七八杯,分毫沒有作假,當(dāng)下酒勁上了頭,梅湄奶白的臉頰上漸漸生出了砣紅的霞,襯得一雙清醒明亮的眼睛更為靈動。

沈子胥不置可否地正襟危坐。

梅湄抿了嘴,他這是……不愿意嗎?

不過憑他的出身,她要想說服母皇同意這門婚事,讓他在京中貴夫圈里站住腳,的確還差點意思。

梅湄仔細思量著,斟酌措辭:“你雖出身寒門沈氏,但朝中自有沈姓世家,加上鳴鑒山莊這個活招牌和我的授意,同其中某重臣聯(lián)宗應(yīng)該不成問題。”

聯(lián)宗,就是煩請兩族族老在各自的族譜上加上一筆,認定兩家數(shù)百年前是一家人,再請專人將族譜合二為一,從而達到合并家族勢力、共同繁榮的目的。

之前不是沒有先例,曾祖母的貴君就出身寒門,和當(dāng)時的吏部尚書聯(lián)了宗,提高了身份地位,加大了他的女兒,也就是梅湄的祖母登基的砝碼。

“如此你就有了身家,即便直面眾姐妹的夫婿,也不必覺得低他們一等。”梅湄挑得直白,語調(diào)卻平和,如同赤裸裸地將禮物剖開,呈現(xiàn)在沈子胥面前。

“謝殿下籌謀。”沈子胥古井無波。

梅湄放開懷抱,雙膝一點點挪向沈子胥,在他近前跪坐。

“要不然就再等等——”她深吸了一口氣,仿佛做了個極重要的決定,“待我登基,尋個契機開兒郎科舉,創(chuàng)男子為官制度,你陪著我,建萬世安泰,享四海升平。”

她一字字低微卻清晰,如落雨淋窗,點點敲進他心里。

這個先河,梅湄在腦海里揣摩很久了。

打從她到鳴鑒山莊讀書,發(fā)現(xiàn)和沈子胥一般有遠見卓識的兒郎并不是個例,就在反思,兒郎就真的不能在朝野上辯奏,不能在沙場上征殺嗎?

為大國掌控者,理應(yīng)胸襟寬闊,努力創(chuàng)造機會,讓境內(nèi)的每一個人都能公平地實現(xiàn)自己的理想抱負,不偏頗,不徇私,又何必計較什么男女呢?

但在鳴鑒山莊南院的那倆年,她壓力太大、瑣事繁多,每日不是為了活下去,就是為了尋找真相,拼盡全力;做質(zhì)子的這三年,她八面交游、拓展人脈,忙著安插眼線,給大齊送去信息。

況且,她身為質(zhì)子,歸國都是問題,何談踐祚?何來踐祚后執(zhí)掌朝政,開辟新的景象?

因此直到今日,這個想法在她這兒,仍只是個雛形。

作為大齊的皇太女,言出必行,沒有想好的事,她原不該這般輕易說出口。

可看著沈子胥沈先生,想到他陪著她走過了七年光陰,走過一個兒郎最金貴的時光,想到他本可以在后宅吟詩作賦、撥琴作畫,現(xiàn)在卻一腳踏進這紛爭漩渦,陪她在風(fēng)波里闖出一片狹窄的天地,成了燕人茶余飯后談資……

她忽而覺得也不必顧慮這許多,她就是希望他知道,只要他愿意,他可以一輩子和她共瞰山河萬里。

這個位置,前朝也好,后庭也罷,只要她能站上峰頂,就一定會為他留著。

就像他當(dāng)年在那個空寂的冷夜,在笙歌拂不到的高臺上對她說——

“只要你問,我必據(jù)實而答。”

子胥君的心翻起絲絲波瀾。

梅湄難道提前開竅了?這倒令他始料未及。

他在這個什么以女子為尊的朝代活得委實辛苦,比如現(xiàn)下,心底再怎樣歡喜也不能太過爽快地回答“好”,而是要含蓄地不露聲色地求一個心安。

沈子胥低額,掩下神情:“殿下一諾,需抵千金。”

“自然。”梅湄舒了口氣,歡喜浮上眼角眉梢,“拿酒來!”

“金殿宴飲不少,再多傷身。”

梅湄低聲道:“不喝燕皇怎會放心?”她輕擲一笑,“我猜不出兩個時辰,她肯定又會派太醫(yī)查看我的情況,若屆時我沒醉,又如何交代?”

“今日是燕國的合歡節(jié)。”沈子胥提醒道。

“我知道,賞秋的日子嘛。燕國居北,有游牧的習(xí)性,風(fēng)俗歷來也比我大齊開放些許。這一日,男女可相邀結(jié)伴同行,說是相邀,怕是提前相看、互許今生的另類說辭。”梅湄回憶道,“前倆年我好像借著這個機會出去過,倒也沒什么風(fēng)月際遇。”

當(dāng)然不會有,他寸步不離地跟在她左右,看著就像是已經(jīng)相約好的男女,如何還會有不知趣的人打擾,忘了“量力而行”的道理?

梅湄嘆道:“也好,今年我就不出去了,趁著醉酒,放一日假亦是好的。”

——最重要的,還是燕皇在宴席上說的那句話:母皇可能敕封了小六為宸王。在這個消息沒得到證實,她沒有心情出門交際。

然而他要說的,不是這個節(jié)日。

燕皇特意在今天下宴邀請群臣,又在大殿上公然挑撥大齊女帝和皇太女的關(guān)系,恐怕是另有所圖。

“殿下。”沈子胥審慎分析,“若燕皇所言為真……”

“她今天在宴席上公然講出那句話,就不僅僅是試探我對這件事的反應(yīng),興許,還有考察我這個人的意思。”梅湄問,“你是不是要說這個?”

沈子胥點頭。

“不急,假若此事為真,左不過再過一倆日就會有消息沿著官驛遞進城。在此之前,我不會有任何動作。”

梅湄搭在膝蓋上的指尖壓著皮膚,摁出暈紅的圓。

在皇太女沒被廢時立其他皇女為王,這是母皇生了動搖國本之心,換句話說,她的母親要放棄她了。

可梅湄不愿這樣想,至少在沒有實證之前,她不愿再猜疑母皇。

她已經(jīng)猜錯了母皇一次,犯了不敬之罪,即便除了沈子胥再無第二個人知曉,她也無法面對內(nèi)心的譴責(zé)。

她不想也不該再有第二次了。

帝王大多冷情,但她無意在登上那九尺高臺、俯視萬千,凜然不知還能相信誰之前,就寒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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