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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田家糾紛

  • 醉人謀
  • 舉世風華
  • 4400字
  • 2021-03-23 11:00:34

深更半夜,四下無人,王姬的心提到了嗓子。她本來就不辨方向,到了晚上更是找不到北,一時間竟迷失在原地。

一咬牙跺腳,正欲橫沖直撞的時刻,身后忽然響起清冷的聲音,“姑娘是要棄病主而去、攜公物潛逃?”

王姬轉身,便看到白起抱著臂膀,站在原地,仍是僵著一張臉。

暗道一聲多管閑事,王姬轉身欲走,白起的聲音復又響起,“君子修道立德,不為窮困而改節。姑娘縱為女子,也不該重利輕義。”

王姬禁不住噎了一下,她壓下心口那團火氣,仍不打算與白起糾纏。

“姑娘是逃不出去的,曲阜實行宵禁,違反禁令輕則拘禁,重則就地正法。”他緩步走到王姬面前,仍是一副不咸不淡的樣子。

宵禁?王姬驚詫地瞪大眼睛,感覺自己聽到了什么了不得的字眼。她真是糊涂!竟忽略了亂世向來有這樣的傳統,連這樣的細節都沒注意到,還談什么夜半出走?她也不可能躲在城里,但凡田地回來,必讓人追查于她,倒時她不僅逃不了,反而會讓田地發現她逃走的企圖。

想明白這一點,王姬頓時泄了氣,她坐在青石階上,拿眼斜睨著白起,“一路與你交談,你都是冷淡的很,怎得偏生此刻這般話多?”

白起自是聽出了王姬語氣里的怒意,他不甚在意的樣子,只是徑自道,“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路見不平之事,白起好意相勸而已,姑娘好自為之。”

“你……”被白起氣得說不上話,王姬只恨不得跑過去揍他一頓才解氣。

不過說也奇怪,對于眼前這只未來的“人屠”,許是因為他周身沒有殺氣之故,王姬并不如像恐懼田地那般害怕他,甚至經過他這么多管閑事的一鬧,王姬對他僅有的敬畏也蕩然無存了,剩下的,便都是氣!因為出逃無門而只能找個人撒出來的氣!

“敢問白兄,若令堂與白兄的結義兄弟同時掉到水里,二人都不會游泳,而白兄只能救一個,白兄該當救誰?”她站起身,石階上下的兩人,身高正好齊平,讓讓王姬的氣勢沒有因為身高的差距而短了幾分。

“若白起拼盡全力施救而只能救一人,白起自當以救家母為先。”

“白兄不覺得此舉愧對結義兄弟?”王姬再問。

“百行孝為先,白起問心無愧,兄長若泉下有知,也當不會怪罪。”

“既是如此,白兄只見我拿了包袱離開,便斷定我棄主而去,是否有違公道?白兄又怎知我不是因家母病重憂心如焚,不得不離主而去,回鄉探母?”王姬咄咄相逼。

只此一問,讓白起向來沒什么表情的臉上難得露出一絲羞愧之色。“夜里偶遇小妹問店家出行路線時,會時不時地望向貴家家主所在房間,目光似有警惕戒備之意,這才妄加揣測。”他面向王姬,長身一揖,“是白起枉做小人,還請小妹見諒。”

心知自己強詞奪理的王姬沒想到白起這么快就繳械投降且擺出一副知錯就改的坦蕩姿態,頓時沒了脾氣。

王姬覺得,她所遇見的這個世界的人似乎比兩千年后要質樸純粹的多。他們坦蕩、熱烈并且知錯認錯,不會因為被拂了面子而惱羞成怒,像此刻年輕氣盛的白起,如身居高位的孟嘗君田文。

她的境遇,白起并不了解,雖說是妄加斷言,也并惡意。

“白兄言重了!白兄耿直之人,襟懷坦蕩,小妹敬重。他日若有機會,定當踏勘秦國,到都城咸陽白府拜訪。”王姬答道。

白起分明不解,皺眉看她,“白起老家在郿縣,并不在咸陽,怕是讓小妹失望了。”

王姬露出天機不可泄露的樣子,“早晚會在咸陽的。”

拿著包袱,逃跑的意圖太過明顯,王姬不得不先將包袱放到房間里,臨上樓之前,忽聽白起問道,“令堂果真身體有恙?”

腳步微微一頓,王姬搖頭,“沒有!”

田地回來的極快,在王姬將包袱放回房間的那一刻,門外已響起緊湊而雜亂的聲響。王姬急得團團轉,在屋里來回踱步,一時之間竟如何也想不到應對之策。

熟悉的腳步聲很快臨近,王姬的心跳驟得加快,伴隨著敲門聲,田地的聲音已經響起,“上仙,朝中有事,田地需即刻趕回臨淄。”

現在?

王姬幾乎緊張到窒息,她顫抖著拉開房門,手掌死死地抓住把手,“小仙……我……”不想也不能回去!

“上仙是否身體不適?”田地自然地將手搭在王姬額頭上,眸間竟隱有擔憂之意。

“滿頭虛汗,上仙恐怕染了急癥。”話畢,也不給王姬反應的時間,只轉身對樓下道,“還不快去請醫士!上仙若有好歹,你們都得死!”

一句話,頓時點醒了王姬。她的身體軟綿綿地倒在地上,做出虛弱不堪的樣子,喘息道,“太子既有要事,當即可啟程,切勿因小仙之故影響太子行程。連日趕路,小仙無時間修行,身體有所虧損,若得凝神調息一番,便無大礙。”能拖一時,便是一時。只要不去臨淄,她逃離的幾率總歸大一些。

田地的目光分明閃了一下,他彎下腰,不由分說得將王姬抱了起來,往榻上走去,“上仙是田地救命恩人,也是田地最信任之人,萬事都不及上仙安危要緊。上仙一日不好,田地便陪上仙一日,上仙十日不好,田地便陪上仙十日,總歸要等上仙好全再回臨淄。”

溫聲細語在畔,王姬的身體卻僵硬得像塊木頭。他剛毅的輪廓、他冷峻的眉眼就在眼前,她面前的他幾乎再無初見時的戾氣,可是王姬越發心生恐懼。

他現在有多溫柔,當他得知真相,對她就有多殘忍,王姬清楚這一點。

醫士已來了好幾個,他們對田地的說法是,王姬是疲勞及驚懼過度導致的氣弱體虛、陰津耗損,開幾副方子、調息幾日便是。

田地似乎這才放下心來,坐在床榻一側,為王姬掖好被角,他的聲音異常輕柔,“有田地在,上仙什么都不必怕!”

王姬的雙手卻只是死死地抓住被角,仿佛那是自己唯一的依靠。

休息了兩日,王姬到底還是上路了。原因無他,若再僵持下去,怕是那些為她診治的醫士都會性命不保。自入亂世,王姬已足夠罪孽深重,實不忍再因自己而增添殺戮。

從客棧的二樓走下來時,滿庭空寂。室內室外,聚集無數人,或跪或站,卻鴉雀無聲。客棧中間被空出一條路來,路的盡頭是持槍而立的百余甲士。

王姬站在樓梯口,忽然恍惚起來。仿佛又回到初來此地時,彼時她在馬下,險些被田地所殺,此刻她與田地并肩而立,面臨的危險卻與那日并無不同。

緩步而下,忽然察覺到一股迫人的視線。王姬回頭望去,赫然發現白起長身玉立于客棧一角,他的目光似有憐憫之意,顯然他已知曉田地的身份,那么他當已知曉自己的處境。

王姬沖他微微點頭,徑自離去。

一路上,田地并不清閑,隊伍前行十余里,曲阜縣令呂鵬已驅馬前來稟報,“稟太子,孟嘗君派人前來,求見太子!”

“孟嘗君”三個字,就像一個引子,瞬間點燃了田地的怒火。但見他怒目圓睜,眼中盡是蒸騰的殺意,“欺君犯上!他居然還有膽派人過來?好!好!看來本太子不給他點顏色,他當真以為本太子是任人欺凌之輩!”

“呂鵬,去將來人大卸八塊,送到田文府邸!”他吩咐道。

“太子!”在王姬尚未意識到自己做了什么的時刻,她的聲音已經響起。待她回神,才發現她的手緊緊抓住田地的手臂,指尖的顫抖泄露了她的緊張與惶恐。

迎上田地近乎泛紅的雙眸,王姬分明已害怕到極致,她不敢讓自己后退,斟酌著說辭顫抖道,“太子殺孽日盛,恐于國有害,還請太子三思。”

田地的視線轉向王姬的手,她手指抖動的越發劇烈,連帶著他的手臂也陣陣發顫。他忽然伸出手,僅這一個動作也讓王姬整個身子瑟縮了一下。

“你的手很冷。”他忽然握住王姬的指尖。

眼中的陰霾逐漸消散,他試著勾起唇角,手更緊地握住王姬的手,聲音低沉,“上仙不愿田地殺人,田地聽上仙的便是。”

“呂鵬!”他叫住來人,聲音里仍能聽出他在極力壓制著自己的情緒,“孟嘗君讓他傳什么話?”

“回太子!孟嘗君得知太子在封地薛城遇險,深感惶恐不安,今得知太子無恙,特請示齊王允許他將功贖罪,他已派千人甲士護送太子回臨淄,此刻就駐扎在十里之外,是否允準甲士隨行,請太子示下。”

最危險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田文絕不敢在護衛他的時候對他動手,田地清楚這一點。他揮了揮手,吩咐道,“讓來人回去告訴孟嘗君,本太子允了。”

馬車隆隆,向臨淄駛去。

王姬猶沉浸在田地帶給自己的震撼里,良久無言。她阻止田地殺人,本身就是抱著必死的決心,自救了田地后,她真的再也做不到眼睜睜地看著別人死在她面前而無動于衷,可是她也知道,以田地的性子絕不會聽從她的建議!

可是,他聽從了!

他還是那個桀驁不馴、狂狷暴力的大齊太子嗎?

“上仙曾與田文有過接觸,上仙以為,田文其人如何?”安靜地氣氛里,田地忽然問道。

王姬愣怔,恍然清醒,抬起頭時,便見田地專注地看著自己,“孟嘗君他……”王姬張口,忽然頓住,不知該如何回應。

她本該圓滑得搪塞,大罵田文一通,畢竟田地素來與田文不睦,她只要說幾句假話,便可安穩過關。

可是,她忽然不想。

田地的目光,意料之外的清明通透,似乎她所思所想盡在他掌握,這讓王姬心悸非常。她不敢多說,說多便是錯多。

“上仙無須顧忌,盡可直言,田地也許蒙昧混沌,但絕不敢對上仙有不敬之心。”

縱然如此,王姬也不敢敞開心扉的說,她一邊看著田地的臉色,一邊一字一句道,“小仙曾奉命去孟嘗君府,與孟嘗君簡短交談過,小仙以為孟嘗君也許并非陰險之人,相反,他襟懷坦蕩,有容人之量。”

對于王姬的贊揚,田地只是頻頻點頭,無半點不快的神色。直到王姬把話說完,他才回道,“上仙此言差矣,世人皆道田地暴戾,卻不知道田文比田地有過之而無不及。只不過田地在明,田文在暗而已。”

“他不論出身、廣收門徒,非他胸襟廣闊,而是為了鞏固勢力、聞名天下。”

“昔年他出使趙國,趙人慕名圍觀,見其不若想象般魁梧英挺、反而短小瘦弱,皆予以嘲笑。田文怒發沖冠,唆使門客斬殺數百趙人,揚長而去。上仙,田文如此作為,是否也可稱之為心胸狹隘、草菅人命?”

王姬聽得瞠目,在她的印象中,孟嘗君仍是那個肯向她一介草民俯首認錯的豁達之人,可若田地所言不虛,孟嘗君當日所為分明都是假象!

“田地與他不睦,也是不齒他小人行徑。就在數月前,阿城匪患嚴重,禍及百姓,田地著人查實,才發現阿城官員過去正是田文門徒,城中還有許多受其門徒庇護的非作歹的地痞流氓。田地不能視而不見,這才殺雞儆猴,不想田文竟誣陷田地屠殺國人,并告知父王,田地如何能不憎恨?”

“上仙如若不信,田地可帶上仙走訪阿城,確認真相。”

田地目光坦然,無絲毫躲閃之意,竟讓王姬一時茫然了。聯想到田文欺騙自己只是誘捕太子一事,孰真孰假,她根本無法判斷,可是有一點是肯定的,這個世界紛繁復雜,絕不是她能簡單看透的。

少說,多看。她不斷提醒自己,一遍又一遍。

旬日之內,田地一行已趕到臨淄。方一入城門,田地便快馬趕往宮中,臨行之前,不忘叮囑手下,務必將王姬安全送到太子府。

田地的排場,王姬在初來此地時,便見識過了。馬車行走在城中主路上,少不了又是一番國人跪拜的姿態,王姬只躲在車里,是決然不敢露面的。

太子府門前,王姬走下車來。府中仆從皆跪在門外等候,為首家老已殷勤地迎了上來,臉上滿是討好的笑意,“一路舟車勞頓,上仙辛苦。小老兒已備下熱湯池,請上仙沐浴更衣。”

王姬勉強一笑,目光卻下意識地搜尋著麻衣的身影,只是看了一圈,只看見跪在一角的甘松。

“老伯,晚輩想在這府中走走,不知是否可以?”王姬問道。

家老連連點頭,“上仙折煞小人了,太子交代過,上仙在太子府就是在自己家,上仙盡可到處逛,小人在一旁伺候著。”

他在一旁,便是王姬遇見麻衣,也是什么都不能表露的。

她轉身道,“不用了,我有點累,先回房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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