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黃色長發女子看著面前的羅盤,瞬間就明白了丁幾何的意思。
“這樣啊,你還想得真周到,提前測試了他在傳統道學方向的潛力,來定位他未來可能的道學方向是吧。”
丁幾何點了點頭:“沒錯,即使是頂層道學的求道者,也是需要有一些基礎道學的天賦支撐的。”
枯黃色長發女子微微一笑,說道:
“這個問道羅盤,應該不僅僅是比拼道紋水平那么簡單,似乎道紋只占了一半,另一半是比拼算學的吧。”
“說實話,為師在道紋以及算學上的造詣并不出眾,解讀出來的并不一定準確。”
“既然這個羅盤上的比試是由你華修師叔經歷的,那不如就讓他本人來幫你解讀一下吧。”
話剛說完,她的身邊便憑空綻放出了一團蒙蒙的青光。
一個精美而華麗的道紋在光團深處一閃而逝,隨即,一個淡淡的人影出現在了她的身邊。
這個淡淡人影乃是一個身穿長衣道袍的長須道人,右手拿著一本古樸的青色書本,右手拿著一柄浮塵。
這個道人須發皆白,看起來有些蒼老的樣子,只是他的腰背筆挺,精神抖擻地,眼睛里也滿是智慧的光芒。
即使只是一道殘影,在場的人也能透過重重迷霧,感受到來自這位白發長者身上,那濃郁到化不開的知識氣息!
“大師姐,你喚我投影過來,所謂何事?”白發道人有略帶恭敬的口氣對著枯黃色長發女子問道。
“幾何,你來講給你華師叔聽。”
丁幾何對著白發道人行了一禮,說道:
“師叔,弟子這里有一個原始版的問道羅盤,上面有著您五百萬年前剛剛通理時和這次的一位征召者的對決,弟子通過記憶將當時的局面復刻了出來,還勞請師叔分析復盤一番。”
白發道人點了點頭,手中浮塵微微一晃,那個符文羅盤便飄飛到了他的面前。
僅僅是微微看了一眼,白發道人臉上便露出了一絲追憶的神色。
“嗯,這的確是我當年的道紋風格,還有著略顯稚嫩的手法……不過,這對局的對面之人……這風格就有些陌生了。”
丁幾何補充道:“此人乃是弟子在此次心界征召之中新發現的一位道胎,所以希望師叔能從這次對局中找到一些有關于他的信息。”
白發道人心中一驚,急忙看了看坐在身邊的師姐。
在看到師姐點頭承認后,白發道人的臉色頓時嚴肅了一些。
他面前的羅盤隨著他的神識流動緩緩旋轉著,對局時兩人插下的每一根簽,每一絲考量,都在他腦海里推衍了起來。
良久之后,白發道人一拂袖,羅盤頓時飛回了丁幾何面前。
丁幾何關切地問道:“師叔,可有何結論?”
華修面色凝重地思索了許久,這才沉聲道:“若是說起這人的道紋資質,我只能說也就普通水準,但是……”
“師叔但說無妨。”
“但是此人的算力……恐怕已經到了接近安師弟的地步!”華修語出驚人。
他所說的安師弟是誰?那肯定不會是其他人。
能夠和華修同輩而論的,只有如今的天機府瀚學士安仲昕了!
華修接著說道:“我也不清楚他是如何達到這般地步的,按理來說,算學是一門典型的出世苦修流學科,而且需要大量的時間潛修積累……”
丁幾何接道:“所以師叔覺得,一個新降臨這個世界的穿越者,擁有這樣的算力是不可能的是吧。”
華修微微點頭,說道:
“倒也不能說不可能,畢竟光論綜合算力,安師弟還稱不上當世第一,安師弟真正獨步乾坤的,是他的機械算力。”
“機械算力,善于處理大量簡單的運算,而此人的機械算力,差不多也到了安師弟那樣的境界。”
丁幾何皺眉思索道:“但是這樣恐怖的機械算力,不應該出現在一個新人身上吧。”
華修提醒道:“我聽說此人是一個道胎,既然如此,他是否有什么特殊的道學方向,能夠產生這樣的效果呢?亦或者說,這是他的金手指能力?”
丁幾何點著頭,腦海里卻一遍又一遍地開始盤旋著各種回憶。
他想起了當時伏羲在仙門大會的符箓比試加賽上,搶先于青鸞以及華修二人,從浩如煙海的符箓嘗試中,找到了最終答案。
當時還覺得對方心思縝密,提前洞悉了考題的用意,但是現在想來……
此人會不會是真的用逆天的算力將所有結果都枚舉干凈了才得出了最終結論?
還有,他最后貌似是去了道藏之地?
那么……高師伯……是否和他接觸過?
丁幾何的腦海里,靈光一閃,似乎明白了什么。
他拱手道:“謝過師叔,幾何大概明白了。”
華修也沒有多說什么,對著身邊的師姐微微躬了躬身,身影便原地消失不見了。
與此同時。
混沌虛空,海山位面群,平流帶,一顆潛藏在星埃迷霧之中的靈源星上。
周玄驟然從心界的沉浸中蘇醒了過來。
葉紅顏并不在他靜躺的山洞里。
在心界征召開始之前,他已經提醒過她,期間不要來打擾。
周玄先是平躺在地上,細細回味了一遍自己在心界征召當中經歷的種種。
他在腦海里,將那些帶有疑問的地方一一羅列了出來,打算等下一起求證。
思索了良久后,他取出了符文玉圭。
此刻,他雖然連不上靈感網,沒法上網查一些東西,但是這符文玉圭里有著內置數據庫,存儲著海量的常用訊息。
這其中,就包含了修真界絕大多數的歷史信息,不僅有官方的正史,也有來自其他勢力的野史。
他首先輸入查詢欄的名字,是“白若癡”!
沒錯,他第一個要搜索的,正是他在歷史碎片里的授業恩師!
當他點下搜索按鈕之后,符文玉圭的內置數據庫里,卻顯示查無此人!
周玄的手一松,符文玉圭從他的手心里滑落了下來,摔在了他的胸口。
然而他卻渾然不覺地躺在地上傻笑了幾下。
因為他大致地將整個歷史碎片里各種事情的前因后果都串聯了起來。
是啊,自己陷入了思維誤區了。
白若癡憑什么不能是那個時代的穿越者?
他之前認為,穿越者不可能不認識伏羲這個名字,但是現在想來,心界征召的過程中,他們所有人的心界稱謂,怕不是都對歷史人物做了一定的加密吧!
否則一次性涌入了如此多的神話系列名字,也太明顯了!
如果基于這一點來推測的話,那么他之前的許多推斷就要推翻重來了。
此刻,他進行的這第一次搜索,就是對自己想法的一個驗證。
沒錯,“白若癡”這個名字,沒搜到。
這意味著什么?
意味著他后來在歷史上籍籍無名?
不!
僅僅是仙門大會十二項魁首,外加培養出了一個同為十二項魁首的弟子,這兩項的名望,就足夠他載入史冊了!
搜不到他名字的原因只有一個。
那就是這個名字,本就屬于某種禁忌!
搜不得!
在這古往今來,茫茫歷史之中,又有誰能擔得上如此禁忌?
那只能是哪一位了!
他迅速從胸口又拿起符文玉圭,輸入了第二個搜索的名詞:古剎門翠隱峰!
很快,頭版頭條就跳出了翠隱峰的全項介紹。
在一旁,則是出現了兩個相關聯的選項:
相關搜索:天機道祖。
相關搜索:鐘玉玖。
“哈哈,果然,哈哈!”周玄一邊看著,一邊發出了一聲聲的傻笑。
是啊,自己早該想到了。
在那個道學尚未啟蒙,人族文明方興未艾的年代里,能夠背負黑暗,在眾人對左道的唾棄之下,負重前行的。
除了那位道學的開創者,還能是何人?
沒想到,自己居然有幸成為了天機道祖的親傳弟子,還認天機府大師姐鐘玉玖做了一回師姐。
他又立馬開始搜索下一個人:黎星落。
然后,他果斷地略過了第一條的天機百科,點開了第二行的玲瓏百科。
“青木仙人,青木圣人,黎星落。
修為:修仙,洪荒雙六境,在人族官方當前紙面戰力排名中位列第三,僅次于心祖與道祖,強于矩仙人孔厘,符仙人華修。
諸天最強仙人(但不是諸天最強圣人,諸天最強圣人是妖魔,洪荒雙六境的龍見淵)。
荒古玄門掌門仙人,同時也是多個洪荒古國外戚親王。
麾下的荒古玄門,自中古時代以來,一直占據玄門第一的位置,從未曾動搖。
另一個官方身份,為天機府大師姐苗道人鐘玉玖的道侶,實際上兩人早已分離許久,并且鐘玉玖也因黎星落的緣故,為情所困,最終無緣道祖。
有關于黎星落和鐘玉玖的故事,有許多個版本,但迄今為止,兩人已經數百萬年未曾蒙面。
即使是人族高層會晤,若有黎星落出場,則鐘玉玖必定不會出席,讓孔厘代為出席。
而且,出于黎星落對鐘玉玖始亂終棄的種種行為,天機府方面,乃至人族官方的一切修道者,都對黎星落有仇視之意。”
這個數據庫,并不是最新版本的,畢竟是離線數據庫。
在排列人族紙面戰力的時候,沒把袁紫薇給排進去,如果算上袁紫薇,現在黎星落應該是人族第四強者。
看到這里,周玄心中大致明白了過來。
他弄清楚了自己為何最后能獲得如此高的最終評價了。
他一開始以為是自己刪掉了整個道藏之地的全部數據,但現在想來,完全不是那樣。
道藏之地只是個數據存儲中心,順帶破解《以太天輪》奧秘的地方。
道學的新時代,不是由他高無量推動的,而是由天機道祖這樣最早的求索者推動的。
因此,最終決定他征召評價的,應該是他最后決定寄回去的“黎星落出軌”全息影像。
如果沒有猜錯的話,他的那位綠兒師姐,因為常年閉關修行,會逐漸陷入到對黎星落的“絕對崇拜”之中。
他是深知道胎所要面對的“道障心劫”有多么恐怖的,尋常方法是根本不可能渡過去的。
這位鐘大師姐首創了“寄托”的道心法門,硬生生地憑借著對黎星落的情根深種,沖破了幾乎不可能憑意志化解的道障心劫。
他不清楚鐘玉玖在締結道心的時候都經歷了什么恐怖的阻力,但是她最后毫無疑問地使用“寄托”的法門締結了完璧道心。
鐘玉玖也是史上六位道胎之中,僅有的一個不是通過“至高·天人合一”的法門締結道心的異類。
可以說,從那個時候開始,綠兒師姐就算是陷入到了萬劫不復的境地里。
黎星落對她的態度,從來都只是利用,而非真愛。
只有綠兒師姐這樣常年閉關,不諳世事的思春少女,才會真的以為以黎星落當時天之驕子的身份,會真的和自己兩情相悅。
自己當時寄回去的那個全息影像,雖然是寄給師父的,但相信師姐在締結道心前,在征詢師父意見之前,師父必然會以此作為證據進行規勸。
只要能打碎師姐內心里對黎星落的盲目崇拜,師姐最后必然不會創造出“寄托”的道心法門。
心碎總比走錯路要好。
她最后大概率會和師父一樣,選擇“天人合一”的法門締結道心。
如此一來,綠兒師姐未來的成就,肯定會遠超現在的鐘玉玖。
從結果來看,拋棄寄托的綠兒,最后大概率是成為了一代道祖,改變了整個未來格局!
不,不是大概率成為了道祖,而是必然成為了道祖!
要不然他最后拿不到那么高的評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