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一川將因緣輪放在了他的面前，和煦地說道：

“來，輕輕轉動一下上面的輪盤，剩下的就交給我來推演了。”

周玄輕輕地把手放在了輪盤上面，然后以順時針的方向輕輕地撥動了一下輪盤。

在撥動輪盤的時候，他居然有一種異樣的熟悉感，似乎這個場景他似乎在哪里遇到過。

在撥動輪盤的一瞬間，他感覺自己冥冥之中的命運，未來，在自己的腦海里一閃而過。

是了，這是他第一次進入神話堂，也是撥動輪盤決定他座位的那個時候。

心緒微微恍惚之間，周玄看到眼前的輪盤上已然是變化萬千。

因緣輪果然不愧是一件道兵的投影，他似乎在這個輪盤上看到了世間萬千道法，無盡的道學方向囊括其中。

他明明只是輕輕地撥弄了一下輪盤，但這個輪盤卻遲遲沒有停下來，有點類似于他在神話堂的那一次撥動。

和他同時加入神話堂的“悟空”先生，幾乎是手指剛剛滑出，輪盤轉了一圈就鎖定了位置，而隸屬于他的命運卻轉動了很久。

江一川看著面前的輪盤，眉頭時而緊鎖，時而松弛，似乎是透過了因緣輪的表象，看到了內里的東西。

他沒有手動去停止輪盤的轉動，而是任由它不停地旋轉著。

兩個人一直等了許久，這個仿佛永不會停止的輪盤才緩緩地減速。

周玄從一種木然的狀態中回醒了過來。

他想要回想一下自己剛才究竟等了多久，卻驚訝地發現自己居然已經忘記了輪盤旋轉的時長。

似乎就在剛剛，又似乎已經等了幾個時辰一樣！

這一刻，他感覺自己似乎是觸摸到了玄機的邊緣。

他也是在此刻才明白過來，原來這種冥冥之中的直覺，那種撥弄命運的感受，就是所為的玄機。

明明知道它的存在，卻就是抓不住它的規律。

待因緣盤徹底停下來的時候，周玄注意到了上面那根黃橙橙的指針指向了輪盤上一個特定的格子。

在這個格子上，雕刻著一個人體輪廓圖案，在這個人體輪廓的中間，則是有一個齒輪狀的標記。

江一川看了一眼這個圖案，深吸了一口氣，眼神之中神光明滅不定，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似地。

周玄抬起頭好奇地問道：“師父，這個圖案代表著什么意思？”

江一川看了他一眼，淡淡地說道：“靈傀之道。”

“靈傀之道？”

周玄第一時間想到了自己之前制作的“太微靈傀”。

這個因緣盤難道是推測出了我制作出了九道紋的靈傀靈核，所以推斷我適合做靈傀？

不對啊，按照師父的說法，因緣盤推算的道學方向是以“適合度”為第一參照的。

它憑什么覺得靈傀煉制就是最適合自己的道學方向呢？

自己在制作太微靈傀的時候，并沒有感覺到和煉制其他東西有什么區別。

也沒有特別開心，也沒有特別厭煩。

完全感覺不出來為何靈傀煉制是最適合自己的道學方向。

難道說自己的道學天賦在煉器的各個方向分布得比較均勻，所以因緣盤隨機選擇了一個？

周玄在腦海之中如此地想著。

江一川沉思之后卻是立即開口了：

“周玄啊，為師記得之前曾經給過你太微靈傀的煉制圖紙？你煉制得怎么樣了？”

周玄聽到這個問題，頓時心中“咯噔”一下。

他不可能直接和師父說，自己已經煉制出了九道紋的靈傀，就算他資質再如何逆天，道紋的掌握難度擺在那里，他不能短時間內突破到這種程度。

而對師父撒謊，這個選項也非常不明智。

面前的可是師父的本體，很難保證玄學家這種級別的存在會不會對謊言有特殊的敏感性。

九道紋靈傀雖然是在虛空黑霧里煉制成的，但他在公開場合使用過。

這對于江一川而言，是稍微推算一下就能水落石出的事實。

他也沒有猶豫太久，因為太久的斟酌可能會讓江一川起疑，他拱手回道：

“以弟子的水平，還繪制不出高等的太微靈傀靈核。”

他的這番話并沒有撒謊，如果不用金手指，以他的水平的確繪制不出高等的靈核。

江一川也沒有對周玄的這句話起疑，他似乎是在追憶著另外一件事。

只聽江一川說道：

“那么，我現在告訴你，這個太微靈傀，就是曾經天機學院一位天才學生從學院畢業時候的畢業道文！”

周玄聽到這個消息，先是愣了一會兒，隨即大吃了一驚。

如果他沒記錯的話，天機學院的畢業條件是凝練道心，達到道學三境天維期，成為一名理學家，并且產出一定的道學成果。

對于一個剛剛凝練道心的理學家而言，要煉制一顆九道紋的靈核并不困難，但是要創造一份九道紋靈能武器的圖紙，卻是幾乎不可能。

這當中的區別，大概和開車與造車差不多。

江一川補充了一句：“為師也是在踏入四境許久之后，才擁有了設計九道紋靈核的能力。”

周玄頓時頗有興趣地問道：“這位道學天才叫什么名字？現在在何處高就？”

江一川嘆息了一聲，說道：

“他的名字，就叫姜太微，太微靈傀，就是用他的名字命名的。”

“這個姜太微的道學資質，其實和你是同等的，他是三萬年前的一個半步道胎，半步道胎就是指兩次玄界遨游入道的天才。”

“當時，靈傀之道還沒有現在這么發達，姜太微算是選擇了一條冷門的道學方向。”

“他在三境設計出太微靈傀的時候，就已經震驚諸天萬界了，天機府那群瀚學士爭先恐后地想收他為徒。”

“不過姜太微志在道祖，最后脫離了人族，投奔了玲瓏天，并在數千年后，邁入了四境。”

“一萬年前，他以靈傀之道證道虛空，成為了靈傀領域的第一位道學家，一舉將靈傀之道升華成為了如今的主流煉器方向。”

“鑒于他在靈傀之道上做出的卓越貢獻，玲瓏道祖出面，親自將他收為了真傳弟子，他現在已經是玲瓏門下最小的師弟了。”

“他是如今的諸天第一靈傀師，姜太微！”

周玄終于明白為何之前江一川沉思了如此之久了。

這完全是因為他在周玄身上看到了當初姜太微的影子。

一樣的半道胎，一樣的志在道祖，一樣的驚才艷艷。

甚至是一樣地即將邁入天機學院，甚至一樣是最適合煉器靈傀的道學方向。

兩位天才時隔數萬年，人生的軌跡卻重疊了起來。

只不過靈傀之道已經有了姜太微先行開辟，捷足先登了，周玄后面就算做出再大的成就，大概率也只能屈居于姜太微之下了。

更別說得到姜太微有著玲瓏真傳的身份。

要知道，玲瓏道祖可不輕易收徒，無數年來，玲瓏道祖所收的真傳弟子，不超過十指之數。

這種道祖坐下的門徒，都是可以享受天道恩澤，成為一方道靈的。

只要他們不像公輸卓那樣叛出師門，那么這些頂尖道學家都是能夠與天道同壽的，幾乎接近于永生了。

這世上能夠享受天道恩澤，與天道同壽的，在每個道祖麾下都不超過十個，而且每一位都必然是某個領域的絕頂開辟之人。

這種道學領域的開辟初創之功，是會永遠留在天道之上的，就算姜太微隕落了，后人只要沒有在靈傀領域做出比他更大的貢獻，就得不到天道恩澤。

周玄想明白了這當中的道理之后，暢快地笑了笑。

道學家的事情，距離自己實在是太遙遠了。

太遙遠的事情，現在還是少做夢為妙，看得太遠，容易忘記腳下的路，并且平添煩惱。

更何況自己的志向是遠大的道祖，可不是區區天道恩澤。

史上證道成祖的三位先賢，每一個都是身兼數道，冠絕多個領域的泰斗。

再反過來想想。

如果目標是道祖級別，那眼前這個小小的因緣盤就顯得“可笑可笑”了。

假如未來道祖的道可以用因緣盤測出來，那這道祖也未免太簡單了點。

所以，對這次因緣盤的測試結果，周玄并沒有太上心。

如果將來在多方嘗試后，真的證明自己在靈傀方向有天賦秉異，那他就大膽地走下去。

但若是沒什么特別之處，他也不會傻傻地固守著因緣盤的指引。

道兵雖然高端，但畢竟是件死物，怎么可能算透無限變化的未來。

就連道兵的創始人，修真界煉器技術革命的發起人玲瓏道祖都感嘆過：

“過去即真實，恰如紙上墨，可知而不可變；未來即虛幻，恰如霧中蜃，可變而不可知！”

如果真的是有道祖之命，那這一個小小的因緣盤又能說明什么呢。

想通了這些之后，周玄的目光又重新明亮了起來，他信心滿滿地對著江一川說道：

“弟子知道了，這次的因緣盤結果，弟子會作為一個參考，但不會全盤接受。”

江一川有些欣慰地看著周玄，說道：“很好，道學方向有千千萬萬，你大可不必在一棵樹上吊死。”

說到這里，江一川不知道從什么地方拿出來了一張特制的符箓，托在了手心。

這張符箓呈半透明狀，也不知是用什么材質制成，符紙的表面仿佛有一層永遠都是變幻的波紋，讓人懷疑這是一張用液體構成的符箓。

江一川將這張符箓遞到了周玄的面前，說道：

“鑒于你已經幾次陷入危機之中，為了安全起見，我打算將這件玄寶臨時交給你護身。”

“等到這次任務結束之后，你需要重新上繳這件玄寶，它不是為師自己的東西，而是隸屬于天機府庫藏的玄寶。”

“由于這是一件玄寶，而非道兵，故而你在使用它的時候，需要時刻注意它的負面效果，以免造成不必要的損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