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玄思索了一下，又問道：

“那么，如果我完成了這次的任務，獲得的功德貢獻，夠兌換《萬物真解》的功法到第幾層？”

江一川立即回道：

“那要看事情的結果如何，以及你發揮了多大的作用。”

“一般來說，兌換《萬物真解》練氣期和筑基期的正版功法是沒有問題的。”

“至于金丹期的功法，就要看你這次任務中的具體表現了。”

“當然，你也可以選擇放棄這次任務，直接回天元界去，做最穩的選擇，為師也不會怪罪你。”

“只不過，到了人族的大本營之中，可能就沒有這樣好的機會大筆的賺取功德貢獻了。”

周玄仔細了思索了一番后，對著江一川拜了拜說道：“弟子愿意前往！”

江一川頓時欣然地說道：

“很好，我果然沒有看錯你，既然如此，就先把你揭發小靈界神教組織的功德給結算一下吧。”

“這次搗毀小靈界的神教組織，你居功甚偉，但還沒有經過仙府的申請流程，暫時沒有辦法將這些筆功勞變現。”

“等這次顏渣的事情結束了，我們回一趟天元界，我帶你把這些流程都走一遍，你就可以動用這筆功德貢獻了。”

周玄拱手道：“多謝師父。”

江一川看著眼前的周玄，感慨地說道：

“這次任務，你還是要注意保全自己，以你的心性資質，若是將來在道學上有所成就，那必是經天緯地之才。”

“你的道學資質，在諸天萬界這么多的道學天才當中，也算是數千年才出一個的了。”

“若不是現在仙府為袁紫薇的事情忙得焦頭爛額，抽不出人手，我也不會讓你去冒險。”

周玄說道：“弟子明白。”

他其實也沒有辦法改變什么，只是隱隱覺得仙府似乎有些人手不足的嫌疑。

雖說袁紫薇那邊的事情的確也是前所未有，極其緊迫，但顏渣這里也不容有失啊。

仙府那么多人，難道就沒法勻出來幾個高手支援這里嗎？

不過他肯定不能當面問師父這個問題的，只能后續自己去探究。

說完這些之后，江一川略微頓了一頓，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說道：

“對了，我這次過來，除了徹查顏渣的事情之外，還有一個其他的目的。”

“那就是幫你確定一下你的道學方向。”

“道學方向？”周玄奇怪地問道，“我不是已經確定走煉器之道了嗎？”

江一川耐心地解釋道：

“道學一途，浩如煙海，即使是煉器之道，也有分成很多的細微的方向的。”

“專精一路，方能披荊斬棘，登臨巔峰之境，這是道學無數年來總結的經驗。”

“每個人，對于這個世界，總有感興趣的和不感興趣的東西，確定道學方向，就是幫你找出你感興趣的東西。”

周玄聽得入神。

只聽江一川繼續說道：

“可能你會問，我對什么感興趣我自己難道不清楚嗎？”

“沒錯，有時候你的確不知道自己究竟對什么感興趣，很多人都不知道，它需要用一個特殊的儀式來測定。”

“這個測定的儀式，就叫做確立道學方向。”

“道學方向對將來凝練道心至關重要，只有真心所愛的東西，才是最適合凝練道心的。”

“有一句話說得好，熱愛是最好的老師，只有真正的熱愛，才能讓人領悟出那種‘為之生為之死的真理’！”

周玄聽完這番話，喃喃地重復道：“為之生為之死的真理……”

在這一刻，他似乎領悟到了什么，但似乎又什么都沒有領悟到。

冥冥之中，他似乎有些明白為何要凝練道心了。

他望著面前江一川堅定的目光，似乎感受到了一種修道者身上獨有的氣息。

是啊。

道學，佛門，心流被修真界稱之為“哲三門”。

佛門入門的時候要感悟佛法，一境就要締結佛心，摒棄一切外在真理，只求心中真諦。

心流更是直接面對自己的內心，心外無物。

而道學需要凝結道心，以道心為根基，推演世間萬物，森羅萬象。

其實，從本質上講，道學，佛門，心流，研究的都是哲學，只不過道學是唯物主義的，佛門和心流則是唯心主義的，一個客觀唯心，一個主觀唯心。

同樣是研究哲學了，佛門和心流都需要一定程度的“洗腦”來迫使自己專注于本途徑的真理研究，道學同樣也需要。

雖然大多數人都普遍有“唯物主義”的基礎。

但是不可否認的，每個人心底里都有“唯心”的趨勢。

而道心，正是讓自己的內心堅定地相信“唯物”世界觀，拋棄唯心的幻想，矢志不渝地追求物質世界真理的指南針。

這就是修道者內心，為之生為之死的真理！

嚴格地來說，“三哲門”的修士們，修道者，修佛者，修心者，到了高境界全都是不折不扣的偏執狂。

也只有這種不顧一切的偏執，才能讓“三哲門”的修士們在命運多舛的永生之路上，能夠始終不忘初心，繼續前進。

也難怪道心對于修道者會如此之重要。

此刻，周玄在江一川的身上看到的，正是屬于江一川的道心氣息，對自己之道堅定無比的唯物執念。

不過，周玄對于這種近乎“洗腦”的道心真諦并不是很反感。

因為他本就是一個唯物主義者。

如果一定要選擇一條道路作為自己的信念的話，他還是更偏向于唯物主義的。

他記憶中，那些瘋掉了的哲學家們，大多數都是唯心主義的，他可不想步其后塵。

江一川頓了一會兒，似乎是在回想著什么，良久之后，他才回過神來，話鋒一轉地對著周玄說道：

“這樣，在給你確定道學方向之前，為師要先給你講一個故事。”

周玄頓時來了興趣，他不知道為何江一川忽然想起來要給自己講一個故事，但這一定是一個非常重要的故事。

江一川手指微捻，淡淡地訴說道：

“在很久很久以前，這個世上的修道者們都堅定地篤信一個真理。”

“那就是只要一代又一代的修道者足夠努力，只要道學的知識能夠在天道上無限傳承，那么這個世界上的真理是可以被研究窮盡的。”

“從第一代的修道者開始，大家都有一個堅定不移的信念，那就是用一代又一代的修道者，將這個世界的真理給窮盡掉。”

“只要能夠用天道解釋世間的一切，就可以將三哲門中的其他兩門壓倒，凌駕于全修真九流之上。”

“那段時間里，修道者們的興致非常地高，大家都相信自己是在為未來的最強流派添磚加瓦，大家都相信自己是將來完美道學大廈上的一塊磚瓦。”

“那是道學的黃金時代，所有修道者都認為自己選擇了一條最最正確的道路，他們翹首以待地等待著道學理論徹底圓滿的那天。”

“甚至有人預言，在不久的將來，這個世上將會只剩下修道者，其他的修真流派都會淪為左道。”

“唯物主義的信仰甚囂塵上，到處都充斥著專屬于唯物者的傲慢。”

“他們鄙夷一切其他的修真流派，鼻孔朝天，那個時候修道者有一個綽號，叫做‘牛鼻子道士’。”

“但是，道學的創始人，天機道祖說過，在完美的道學大廈藍圖邊緣，還有兩朵令人不安的烏云。”

“這兩朵烏云，一朵是心界，還有一朵是玄界。”

周玄心中一動，暗道：這劇本我似乎在哪里聽過啊。

江一川的臉上浮現出了一絲追憶的神色，雖然他也不是生在那個年代的，但能夠看得出來，他很向往那個道學無比純粹單純的年代。

“這兩朵烏云，自然有很多的修道者會投身進去研究，他們前仆后繼，源源不斷，但這兩朵烏云卻從不曾散去。”

“始終沒有人勘破心界與玄界的奧秘。”

“直到有一天，一個叫做玄道人的道學家，在玄界之中完成了最終證道，這個人，便是那位玄界道祖。”

“因為他是在玄界之中證道的，所以很多人以為他是靠著悟透玄界奧秘而成為道祖的，但是事實卻不是這樣。”

“玄界道祖是靠著《虛空論》證道的，他的理論解釋了虛空萬物的運行規律，除此之外，他的證道過程也很具有神秘色彩，很大一部分不為外人所知。”

“但是，那些時刻觀測著天道的道學家們，卻是敏銳地感覺到，玄界道祖并不是僅僅靠著《虛空論》證道成祖的。”

“玄界道祖還有一些隱秘的道學成果上達天聽，只是絕大多數修道者都沒有能力去讀懂那份隱秘的道學成果。”

“有人嘗試過去請教天機道祖，但是天機道祖卻都對此緘默不言。”

周玄聽到這里，心中不由有了一些猜測，他繼續聽著江一川把故事說下去。

“在之后的道學發展過程中，因為長期沒有重大的成果，一群修道者們變得越來越急躁，順帶地，道學的風氣也變得微妙了起來。”

“那些成就道學家的先行者們開始劃分派系，將道學研究領域視為自己的禁臠。”

“后來者要么加入他們的流派一起研究，要么就要被逐出圈子，孤木難支。”

“那些先行的道學家們，堅信自己的理論是神圣不可侵犯的，自己的研究陷入了泥潭，卻不允許后來者開辟新的思路。”

“就這樣，新生代的修道者們和老生代的修道者開始產生矛盾和摩擦，并且愈演愈烈。”

“新生代的修道者在經歷了一段時間的打壓后，也逐漸有了自己的道學成果，發展出了規模。”

“于是，在玄界道祖證道不久后，道學界爆發了一次‘道學戰爭’！”

“那些先行的道學家們，以‘清理門戶，匡扶道學’為由，對新生代的修道者們進行了一輪清洗。”

“在那段時間里，無數驚才艷艷的道學天才從中隕落，那些老生代的道學家們往往在人族位高權重，能夠動用人族正道玄門的武力，宇內無人能夠與之抗衡。”

“道學戰爭的結果，就是那些新生代的修道者們紛紛脫離人族，要么投奔‘金錢至上’的玄界道祖，要么自己零星地組建道學組織。”

“也是在那一段時間，天機府外大大小小的道學組織開始萌芽，妖魔已經神靈得以大范圍地接觸到本該被人族壟斷的道學途徑。”

“這段道學戰爭，也讓玄界商盟吸收到了大量原本隸屬于天機府的頂尖道學人才，從而能夠在后面的第四次修真界貨幣戰爭中撥得頭籌。”

“而在歷史上，這次道學戰爭最最重要的事情，卻是因為一個道胎被殺引起的。”

“所謂道胎，就是像天機道祖一樣，不需要外人指引，自己一個人深入玄界一次就能入道的絕頂道學天才。”

“這種天才，在整個修真界的歷史上都屈指可數，屬于極度重要的戰略資源。”

“這個死在道學戰爭中的道胎，名叫李尚燁。”

“他死的時候已經是一個五境的道學家了，他隸屬于新生代的修道者，而且他想法十分大膽，在道學研究上更是天馬行空。”

“按理說，一個道學家，如果一心想要逃命，這片混沌虛空里幾乎沒有人能夠抓得住他。”

“為了殺這個李尚燁，當時人族掌權的修道者們抓住了他的妹妹，以他妹妹的性命為要挾，將他誘入陷阱之中鏟除。”

“李尚燁這個人比較特殊，他和他妹妹的關系非同一般，不僅僅是兄妹關系，也是道侶的關系！”

“傳說中兩人深情不渝，李尚燁與其說是中計，不如說是殉情。”

“也因為他們是兄妹相戀，為世俗所不容，故而李尚燁成為了老生代道學家們首先下手的對象。”

“李尚燁死后，仙府囚禁了他的妹妹，但是妖魔方面的勢力不知道從哪里得到的消息，得知李尚燁的妹妹也是一個道胎！”

“七殺教派趁著仙府還沒反應過來，派出高手將李尚燁的妹妹從仙府大牢里救了出來！”

“后面的故事，我想你可能會比較熟悉，李尚燁的這個妹妹，在短短八千年后，成為了玲瓏道祖！”

“什么！！！！”這一次，周玄是真的震驚了。

他萬萬沒有想到，這個故事的最終，會引申到玲瓏道祖的身上！

他也沒想到，傳說中“修真界史上道學第一天才”的玲瓏道祖，居然是這樣和天機府失之交臂的！

他也開始能夠理解，為何人族出身的玲瓏道祖至今仍然獨立于虛空深處，和人族老死不相往來，甚至隱隱敵視。

不知道為何，他的腦海里忽然浮現出了曾經翻開《萬物真解》第一頁看到的那句話：

“道無情，道有情，怎思量？”

也不知道玲瓏道祖當初是懷著什么樣悲愴的心情，在《萬物真解》的扉頁寫下這句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