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二十六日，辰時。

張必先營帳內的桌子上擺著一顆稻穗。

張定邊也來到了這里，跟張必先一起，盯著桌上的這顆稻穗，神情嚴峻。

“你再來說一說這顆稻穗是怎么來的？”張必先問昨晚撿起稻穗的那個士兵。

張必先一大早已經先聽那個清秀士兵說了一遍這顆稻穗的來龍去脈，聽完之后，他覺得事情不簡單，所以趕緊找來而張定邊，一起來參詳一下。而張定邊剛來到，還不清楚發生什么事，因此就讓那個士兵再說一遍。

那個清秀士兵就把昨晚撿起這顆稻穗前前后后發生的事，都再次說了一遍。

另外，他還把最近幾天稻田鬧鬼，出現鼠群，導致水稻不斷減少的事也說了出來。

“好，你先退下吧。”張必先道。

“遵命！”

那個清秀士兵推下去之后，張必先立刻問張定邊：“定邊，你怎么看？”

張定邊沉思道：“我看這事有蹊蹺。”

張必先道：“此話怎講？”

張定邊道：“鬧鬼我肯定是不信的，出現鼠群也不太可能。”

張必先道：“那你的意思是……”

張定邊道：“我覺得是人為的。而且，十之八九就是洪都的人弄出來的。”

張必先聽了之后，陷入了沉思，半晌才說道：“我曾經也這么想過，可是總覺得不可能，除非……”

“除非什么？”張定邊問道。

張必先答：“除非我們巡邏時被人鉆了空子，他們趁機出來偷割水稻。可是，就算我們的巡邏隊伍出現了空檔期，也應該只有很短的時間，憑這點時間的話，未必都能夠跑到稻田那邊，更不用說還有時間去收割水稻了。”

張定邊沉吟道：“或許洪都確實缺糧，但是并沒有缺到沒辦法支撐下去，所以他們并不著急，每次趁我們巡邏出現空隙，就迅速跑出來，在外面收割水稻，等到下一次空隙出現后，再趁機回城。這也可以解釋稻田為什么鬧鬼。”

張必先點頭道：“確實有這種可能。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么他們投降是假，‘偷糧’是真！”

張定邊道：“我猜肯定是這樣，這事比較嚴重，我們必須馬上稟報皇上。”

張必先趕緊阻止道：“定邊莫急，這些都是我們的猜測，并無真憑實據。”

張定邊指著桌子上的稻穗，道：“難道這個不算？”

張必先道：“單憑一顆不知道哪來的稻穗，恐怕很難令皇上信服，那個朱潛肯定會狡辯，況且還有一個已經跟朱潛打成一片的陳友仁。”

張定邊憤懣道：“那我們就這樣坐以待斃嗎？”

張必先笑道：“當然不是。我猜洪都今晚肯定會繼續出來‘偷糧’，我們在一旁先埋伏好，等他們的人出來‘偷糧’后，再趁機把這些人一網打盡。”

“妙啊！”張定邊稱贊道，“我們不妨再等多一天，等到人贓并獲，看那個那個朱潛還有什么話說。”

張必先笑道：“對，我現在就去安排一下。”

張定邊道：“晚上我親自帶隊去抓人！”

張必先道：“定邊還是喜歡沖在最前線，哈哈！”

張定邊笑道：“那是自然。”

朱潛跟前幾天一樣，很早就起來了。

練完功，吃完早餐之后，見陳友仁沒有來找自己，朱潛就“帶著”兩個護衛，開始在漢軍大營閑逛。

今天的天空，沒有一絲云，頭頂上一輪烈日，沒有一點風，贛江也顯得異常平靜，江邊的幾顆大樹顯得無精打采地、懶洋洋地站在那里。

驕陽似火，不到午時，巡邏的漢軍士兵個個都滿頭大汗。

現在沒有戰事，巡邏時也沒有那么緊張，一些士兵就趁機去到陰涼處偷懶。

朱潛看似在閑逛，實則豎起耳朵，偷聽那些偷懶士兵們會聊些啥。

他每天閑逛的目的除了熟悉漢軍大營，還有就是從這些士兵的閑聊中，探聽一些消息。

不知不覺，他走到了丞相張必先營帳的附近。

“誒，你聽說了嘛，最近洪都澹臺門外邊的稻田鬧鬼。”一個國字臉士兵躲在陰涼處，向著一起偷懶的另一個五官像面團一樣，揉在一起，奇丑無比的士兵說道。

丑士兵懶洋洋地答道：“這都是什么陳年芝麻爛谷子的破事了，那些鬼還把那一大片田里的水稻都吃光了。”

國字臉士兵道：“對，這事都傳遍了整個軍營了，聽說今天早上傳到了丞相和太尉耳朵里，他們準備今晚請道士做法，去那邊驅鬼除魔。”

丑士兵詫異道：“此話當真？”

國字臉士兵道：“千真萬確，我那個老鄉已經被安排今晚去給道士護法了。”

……

這兩個士兵的談話，全被不遠處伸著懶腰，“欣賞”江景的朱潛給聽進去了。

朱潛繼續裝模作樣地往前走，卻在里面思考:請道士驅鬼？張必先和張定邊不像是如此迷信的人，應該不太可能。

那么只剩下一種可能，他們發現澹臺門外的水稻是洪都的人收割的。

可是他們為什么沒有直接向陳友諒報告，把自己抓起來嚴刑拷問呢？

難道是因為他們沒有確鑿的證據？

對了，肯定是這樣。

他們沒有確鑿的證據，就算跟陳友諒說了，人家也未必相信。所以，他們就想今晚去澹臺門外邊抓現行，想來個人贓并獲再向陳友諒報告。

朱潛算了一下日子，今晚原本是“偷糧”計劃最后一天的行動，如果張必先和張定邊過去埋伏的話，那衛達可他們就有危險了。

不行，絕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們身處險境，看來要提前一天實施了。

想到這的時候，朱潛又聽到了“熟悉”的聲音：“朱兄好雅興，我正到處找你呢，沒想到你在這。”

朱潛笑道：“我也是隨便走走，這肚子剛叫起來，友仁兄你就來了，很及時啊，哈哈！”

陳友仁也笑道：“那就走吧。”

“好！”

朱潛說完，就與陳友仁肩并肩，去吃午飯了。

“友仁兄，我有一個想法，今晚我們換種方式玩。”朱潛邊走邊說到。

陳友仁眼睛一亮。“哦？說來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