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浩然雖然整天兩耳不聞窗外事,埋頭只寫八股文,但是對陸大小姐卻是久仰大名。
他并不知道陸大小姐具體叫什么,也沒見過她本人。據說此人神通廣大,貌美傾城。
這樣一個傳說中的人物,竟然要請一個“材料狗”幫忙,怎么聽都覺得另有玄機。
“對不起,我晚上有事。”馬浩然一口回絕了。
“怎么?害怕被打劫么?”陸大小姐調侃了一句,用一副毋庸反駁的語氣說道,“晚上五點半,我開車到儲蓄所門口等你。”說完就掛斷了電話。
我還能害怕打劫?劫財沒有,劫色?那還指不定誰劫誰呢。
反正也無所事事。馬浩然略加思索,權當消遣了。
起床洗漱,找了一套得體的行頭,四點五十,來到鎮儲蓄所門前。
門口早已停著一輛紅色的“甲殼蟲”轎車。
一個二十二三歲、上身T恤、下身牛仔、濃妝艷抹、一頭長發燙染成了金色大波浪的女孩從駕駛位置走下來,微笑著說:“你是馬浩然?多年不見,比我想像得還要帥氣一些。”
一句“多年不見”讓馬浩然大惑不解:“怎么?我們以前認識嗎?”
“你認不認識我,我不知道。但我肯定認識你。上車吧。”陸大小姐打開副駕駛的車門。
馬浩然被眼前這個美女弄得不知所措,呆立在原地沒動。
陸大小姐略微收起笑容說:“怎么?還真怕我把你賣了嗎?”
馬浩然苦笑了一下:“我可不值幾個錢。別兜圈子了,說吧,找我有什么事?”
“我想您幫我寫點東西。”陸大小姐說到了正題。
“那您可能找錯人了。我雖然是河東鎮政府辦公室的文員,但是平時只寫一些技術含量很低、人人都會寫的材料,恐怕沒有能力幫到你。”馬浩然說完,轉身就要走。
“等一下。”陸大小姐攔住他,“川西省蟬聯三屆初中作文大賽冠軍的馬大才子,怎么可以這么貶低自己?”
馬浩然像是被點中了麻穴,渾身一激靈。
他仔細地盯著陸大小姐端詳了一會兒,只見她兩彎秀眉、一雙杏眼,長鼻扁口,腮邊一顆紅痣,果然十分眼熟,試探著問:“你是陸莎莎?”
陸大小姐握起小拳拳在馬浩然的胸口捶了一下,說:“總算想起來了!”
“真的是你?你就是陸大小姐?”馬浩然簡直難以置信。
“如假包換。”陸莎莎笑得像是一朵盛開的海棠,把馬浩然笑得有些發毛。
“你這陸大小姐的稱號?”
“哎呀,上車去說吧。”陸莎莎硬生生地把馬浩然塞進了副駕駛,自己也以最快的速度鉆進車內,一腳油門直奔縣城而去。
陸莎莎和馬浩然是初中同學,同屆不同班。陸莎莎不但人長得美,學習也是出類拔萃,唱歌跳舞更是樣樣拿手。
而馬浩然盡管學習成績也是一騎絕塵,同時還寫得一手好作文,但從小寄養在小姨家,形成了小心謹慎的性格,從不過分張揚。
陸莎莎性格大方、行事果敢,是全校的風云人物,而馬浩然低調內斂,行事穩重,二人性格差異巨大,盡管彼此都知道對方,但幾乎形同陌路,后來又各自考進不同的高中和大學,人生軌跡便不再有交集。
沒想到八九年之后,二人會在遠離家鄉五百多公里的河東鎮見面。
“甲殼蟲”一路飛奔,馬浩然卻無心欣賞沿途美景,心中愈發疑惑,忍不住問:“你來到縣政府幾年了?”
“跟你一樣,大學畢業之后才來的,當時我就知道你去了河東鎮。”陸莎莎握著方向盤,偏著頭向馬浩然一笑。
“那我怎么不知道?”馬浩然問了一句特別腦殘的問題。
“你?鬼才知道你為什么不知道。”
“我聽說,你……”馬浩然話到嘴邊又卡住了。他所聽到的陸莎莎,無一例外的都是負面的信息,就連稱贊她的詞語,也全都暗含著貶義。
“聽說我是咱們縣的交際花?八面玲瓏?刁鉆蠻橫?”
“呃……還有貌美傾城。”
呲!
陸莎莎不屑地從齒縫間擠出一個字。
“你信了?”
“我?”馬浩然頓了頓,“我根本就沒往心里去。”
“擦!”陸莎莎失望地感嘆一聲,“這么多年,你怎么還是這么卓而不群。”
“充其量算是特立獨行,更確切一點應該是另類。”馬浩然不想跟她扯閑篇兒,轉入正題,“你還沒說,你找我到底什么事?”
“找你敘敘舊,不可以嗎?”陸莎莎又偏著頭,朝馬浩然詭然一笑,見馬浩然根本無動于衷,失望地一努嘴,說,“好吧,不逗你了。今天上午喬治副縣長來檢查工作,你們鎮關于青河治理的匯報材料,是你寫的吧?”
馬浩然看著陸莎莎,心里想:“這事怎么傳得這么快?而且,匯報材料得到表揚,以杜普的為人,肯定對外宣揚是他親自寫的。縣里是怎么知道內情的呢?”
“我已經詳細打聽過了。昨天晚上你寫到了一點鐘,今天早上五點半起床的,沒錯吧。”陸莎莎顯然是有備而來。
已經無需再解釋了。
縣城距離河東鎮只有十五分鐘的車程。眨眼之間,“甲殼蟲”便停在了縣城最有名的“聚八仙”酒店門前。
陸莎莎說:“我們先去吃飯,然后再談具體工作。”
馬浩然一把握住方向盤,說:“對不起,我這人,無功受祿,寢食不安。還是先說事吧。”
“車里可不是說事的地方。怎么?就算不談工作,僅僅是陪老同學去吃飯,你還有什么顧慮嗎?”
“沒有顧慮。但我這人喜歡直來直去,不喜歡藏著掖著。你還是先說清楚的好。”馬浩然語氣很是堅定。
“不是說了嘛,求你寫點東西。除此之外,我也會幫你一個忙的。”陸莎莎一臉的詭異,“我幫你打敗彭克,爭取到那個名額,怎么樣?”
沒等馬浩然回答,陸莎莎已經開門下了車,把車鑰匙丟給了早已等在旁邊的保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