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如玉壯著膽子踏進房門,誰知,剛一進門就聞到一股濃重的血腥味,引得他不住干嘔。眾位姨太太聞聲趕到,剛往里一跨也聞到了血腥味,都捏著鼻子向外退,七姨太趕緊去外面喊下人來。
萬如玉再想進去開燈,卻見暗處有一道暗紅色的血液如同一條蛇一般流了過來,萬如玉往后一退,再不敢進去了。一直到幾個男家丁過來,才開了燈。
屋子一亮,里面的景象嚇得在場的姨太太們都尖叫著拉著自己的孩子跑了出去,在場的男人們也都倒吸這涼氣,萬如玉也趕緊用手捂住虎子板板的眼睛,免得他們看了受驚嚇。
只見九姨太人直挺挺地躺在地上,她頭發沾著血液胡亂地蓋在臉上,遮住了表情,身下流了一灘血。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九姨太的肚子不知被什么東西挖空了,只剩下部分散碎的內臟和數截腸子星星零零地散落在地上,原本肚子里的胎兒也不知去向。
腥臭味逼得眾人不得不出了屋子,不少人回想起剛才的場景都忍不住嘔吐了起來。
姨娘們拍著心口不住地說道:“殺人啦!嚇死人了!嚇死人了!”
此時的鶯兒也已經被攙了出來。萬如玉向她問道:“鶯兒,這是怎么回事?”
鶯兒驚魂未定,眼睛呆呆地看著前方:“我。。。我也不知道,我本。。。本來在自己房。。。房里,聽。。。聽到太。。。太太房里有動靜就去看,就看見太太倒。。。倒在地上了。”
由于鶯兒連咽帶抽,說話又含糊,萬如玉只聽懂了個大概。
“不久前我看到四太太進過九太太的房間。”一個年輕的丫頭說道。
眾人齊齊地看向四姨太。四姨太往后退了退:“你你你,你個小賤人話可不能亂說!”
聽得四姨太這樣說,那年輕丫頭更不服氣了,告訴眾人道:“我就是看到你鬼鬼祟祟進了九姨太的房間,過了一會兒又悄悄地出來。”聽了丫頭的話,眾人紛紛離四姨太遠了些。
“我。。。我沒有啊!這小丫頭片子誣賴好人!”四姨眼神躲閃著說道。
“有沒有搜一搜就知道了,阿福,你帶幾個人把小九的尸首蓋了,再到屋子里搜一搜。”三姨太年紀大,率先緩過神來,既然大太太不在,這個家就暫時由她來做主。
阿福答應著帶四個伙計進了屋子,摸摸索索好一會兒才出來,并將手里捏著的東西遞到眾人面前:“回三太太,找到了這個。”
眾人定睛一看,阿福手里捏著的是一張黃色的符紙,上面畫著一張鬼臉,兩邊寫著些歪歪扭扭的文字,下面還有一連串生辰八字。
“這是九太太的生辰八字。”下人們篤定地說,因為由于九太太最得萬如山的寵愛,每年她的生日是幾位姨太太的中最隆重的,也是下人們最忙的。
三姨太看了之后又對阿福說:“你去把老四的房間也清掃一下。”三姨太說的隱晦,但眾人都知道,這是要搜四姨太的房間。
“我看你們誰敢!”四姨太怒道。
阿福歉意地說道:“四太太,您也別為難小的了。”說著朝家丁們一招手,幾人便進了四姨太的屋子,翻了一陣后,阿福跑出來邊說道:“三太太,找到了,找到了。”
眾人只見阿福手里拿著一個草人,草人的背后同樣貼著一道符,肚子上還扎著針。
“老四,看你平時安安分分的,想不到心腸這么歹毒!”三姨太喝到。
四姨太一下癱軟下來:“冤枉啊!我只是扎個小人咒了一下小。。。小九,并沒有想過要害死她呀!”
“三姐,咱們趕緊報警吧!”五姨太湊過來說道。
三姨太一思索:“不行,家丑不可外揚,等明天大姐拿主意。”三姨太嘴上這樣糊弄著,心中實則是怕自己處置不當到時候自己反而惹得一身騷。
“可是大姐她人都沒了影。”五姨太說道。
“是啊,這么晚了她能去哪兒呢?”六姨太應和道。
“大太太屋里睡著呢,可能剛剛上茅房了。”桃花說道:“要不我去叫她起來?”
“算了,都這么晚了,等明天再說吧!”三姨太擺了擺手:“阿福,你先把老四綁了關柴房里。然后去把屋子收拾收拾,再封了,再去弄口棺材先把小九的身子放起來。”三姨太又朝眾人說道,你們也都散了吧。
眾人聽了一下散去了。萬如玉也要走,被虎子一把拉住,他神秘兮兮地問萬如玉:“萬少爺,你說這會不會是吸血鬼干的!”
萬如玉立馬用手捏住虎子的兩片嘴唇:“噓!小孩兒別亂說話!”被虎子這么一說,又想起九姨太尸首的慘狀,萬如玉不禁寒毛倒立。
不一會兒,眾人都回了房,說是睡覺,但經歷了如此駭人的場景,今晚注定是難眠。
第二天一清早,整個萬家就被萬如云撕心裂肺的哭聲給吵醒了。
萬如玉聞聲過去時,院里已站了好些人,但因為九姨太的死狀實在過于凄慘,他們都只敢遠遠地看著、感慨著:“這么小的孩子就沒了媽,真是可憐。”
院子偏處的一間雜物間里停放著九姨太的棺材,那是阿福連夜去買了又叫人抬回來的。棺材里面停放著九姨太的尸體,邊上有個穿著白大褂的人圍著九姨太的棺材轉來轉去,手里還拿著些夾子、刀等器械不時地擺弄這九姨太的尸體,還有個助手不時地遞過器械。
鶯兒則摟著不斷啜泣的如云站在門口看著,虎子和板板站在她倆邊上,板板一手拉著如云,另一手捏著個古銅鏡,那是柳兒臨出嫁時送她的。如云知道自己母親死了,但是她就是有那么一點希望:這個白大褂的醫生能突然轉過頭來對她說:‘你的母親被我救活啦!’隨后,九姨太能夠從棺材里坐起來,完好無損的走出來,摟她、抱她、親她。
萬如玉就近湊到八姨太邊上:“八姨,這是在干嘛?”
八姨太指著那忙活的“白大褂”悄聲說:“這是大姐請來的醫生。”
“內是驗尸官。”七姨太糾正道:“大姐請來給小九驗尸呢!好抓住真兇來。”
這驗尸一驗就驗到了傍晚時分,眾人也早已散去。驗尸官器械一放,手套一扯,對大太太說道:“九太太是因腹部被破開造成失血過多而亡。”
大太太點了點頭,波瀾不驚地問:“那能不能看出是什么人所為?”
驗尸官說:“從九太太腹部傷口非利器所致,很有可能是因蠻力撕裂造成的。”
“說些我們都能聽得懂的。”
“是!”驗尸官點了點頭:“簡單來說,九太太的肚子很可能是被野獸或人直接用手爪撕開,再將肚內五臟六腑及嬰兒掏出來的。”
大太太聽了手輕輕一顫。
“但是,一般人沒有如此氣力,就算有這氣力,也沒有這樣喪心病狂的人。所以我猜測殺人兇手很有可能是人熊或者老虎之類。”
“這怎么可能呢?我們晚上人都守著的,我敢斷定沒有野獸出入我府!”
“是啊,是啊!昨晚我連只鳥都沒見到。”
家丁們聽得驗尸官的話很可能牽連到他們,便連忙爭辯道。
“那。。。”大太太一開口,在場的家丁便立刻住了口。“您說有沒有可能小九是被咒死的?”大太太問道,顯然她早已掌握了昨日的所有情況。
“鄙人是學醫的,這已超出了我的能力范疇,在我看來,就是剛才那個觀點。”驗尸官搖了搖頭道。
“行了,阿福,你送送王學士。”
“是。”阿福應道,將王學士一路送至萬府門口,接著塞給王學士一個厚厚的紅包,那不光是他的酬勞,也是封口費。
大太太目送王學士出去后,感覺精神已經不濟,倦意慢慢襲來。但是作為暫時的一家之主讓她不得不堅持下去,她用手掩著打了個哈欠隨后讓阿福將四姨太帶了上來。
在雜物間里待了一天一夜的四姨太如同待了一年一般,頭發亂糟糟的,衣衫也已不整,目光呆滯,閉口不言,已經失去了作為姨太太的體面。虎子眼看著兩個伙計將她架到了廳堂了,心想這樣的光景像極了戲臺子上演的古時升堂庭審,他幾乎覺得四姨太開口就要說:冤枉啊!青天大老爺。
“老四,你有什么話就說吧。”大太太閉著眼睛,用手指揉了揉鼻梁。她的丫鬟桃花立馬湊上前去,用手指抹了點清涼油,在大太太的太陽穴上輕輕地揉著。
等了好一會兒,也沒見四姨太開口,五姨太便說道:“哎!四姐啊,不是我說,再怎么鬧矛盾,咱們也是自家人嘛。雖說小九的嘴像個喇叭,得理不饒人,沒理便叫魂的,但也是抬頭不見低頭見的,你何至于下此毒手呢?”
“是啊,現在弄得血了呼啦的,家里也安寧不得。”三姨太也嘆道。
“我知道個師傅,人人都說靈力高強,要不咱明天做場法事?一來可以祭小九的在天之靈,二來也可以給咱的宅子去去邪。”五姨太說道。
“不會是你昨天口中那個大師吧?”七姨太譏笑道。
三姨太連忙一拉七姨太的衣袖,示意她住嘴。“我看行!”
“那四姐怎么辦?送警察局坐牢嗎?”八姨太試探地問道。
“坐牢?我不要坐牢!”四姨太一聽就急了,就像換了個人似的,她嘴里念叨著:“我沒殺人做什么牢!我沒殺人!大姐!你相信我,我真的沒殺人!”說著她沖向大太太,卻被邊上兩個家丁立馬攔了下來,她掙扎一陣后坐到了地上,開始小聲啜泣起來。
廳里的人都小聲議論,嘆惋起來。萬如玉沒說話,只是抱著萬如云坐在邊上看著。廳堂里,除了三個孩子就數他歲數最小了,況且他和四姨太也本就不親,故他決定免開這個口。
只是心中還是心疼如云,可憐她小小年紀便沒了娘。雖說他自己從小親娘就不在身邊,但是大太太對待他就和對待萬如海是一樣的,此外,萬如海也待他如同胞兄弟一般。故他的童年并不算是孤苦無依。
而如云就沒他這么好運氣了,一來如云的生母九姨太在萬家和誰都紅過臉,和姨太太們聊天總是趾高氣昂地老爺這,老爺那的,生怕人家不知道萬如山獨寵她一個。因此,眾姨娘們也都不太待見她。二來就算大太太肯撫養如云,以大太太現在的精力和身體狀況,恐怕也多半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行了行了,你也別聽她們瞎扇乎了,你就把你之前怎么請人扎小紙人的事老老實實說出來,到時候再做評判也不遲。”大太太說最后一句話時,臉朝著眾位姨太太那里,意思是讓她們別再胡亂瞎猜,惹得人心惶惶的。眾位姨太太當然也知道她的意思,紛紛點頭稱是。
“是是是!”四姨太連連點頭,她似乎看到了大太太向她丟來的救命繩,連忙一五一十的全說了出來,說得是那樣仔細,連那天早飯吃了什么,和丫鬟說了什么都一一交代了,生怕漏了點什么東西惹禍上身。
但四姨太那滔滔不絕的流水賬顯然太過繁雜,聽得在場的人哈欠連連,有的已經用手撐頭瞌睡過去。原本精神不振的大太太也是眼睛一閉,睡了過去。
等到四姨太最后以:“事情就是這樣,大姐!我真的沒殺小九啊,我只是想咒她肚子里的孩子,讓她生不出來,殺殺她的囂張氣焰。”哭喊著結束時,眾人又清醒過來。此時,天也已經完全暗了下來,廳堂里也開起了燈。
眾人等大太太評判,一看大太太已經睡著。三姨太看著桃花嘴巴朝大太太一努,示意讓桃花叫醒大太太。
桃花趕緊湊過去,輕輕拍了拍大太太道:“太太,太太。”
這時,駭人的一幕出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