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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9章 舊夢一場

他記得那把劍,本來就是送給自己的。

可他每一次抓,都抓住了一把虛空。

自己的手從木劍上穿了過去,怎么都握不住。

到底是自己手的問題,還是那把劍的問題?

楚皇又試圖去握永昌侯的手。

少年的永昌侯皮膚黝黑,已經(jīng)可以看出未來滿面胡子的跡象。

可是他依然抓了個空。

明明永昌侯在那笑著,可楚皇卻碰不到。

情急之下,他去抓床單,去抓椅子。

依然握不住。

啊!

小丑原來是我自己。

虛空的那個,也是我自己啊!

楚皇的手無力的垂了下來。

看著永昌侯還在那手舞足蹈,唾沫橫飛的說著。

是的。

年少的時候,他是個話嘮。

楚皇倒是謹(jǐn)言慎行,話語不多。

主要是幼年的變故,讓他學(xué)會了不管說什么,都要三思而后行。

每每兩人在一起,總是永昌侯在說說說,他間或附和幾句。

可他不覺得永昌侯吵雜,楚皇喜歡他身上那股熱鬧勁,那是自己不曾有的。

他那會在心里說過:只要眼前這個男人不背叛自己,自己肯定一輩子拿他當(dāng)最好的兄弟。

因為在這世上,除了三姐之外,就只有他對自己最好。

啊!

楚皇痛苦的遮住臉。

是的。

他還有過這樣的誓言。

可惜隨著時間的流逝,漸漸的被封入了記憶的塵埃里。

他覺得自己已經(jīng)對永昌侯夠好了,可這一小段深深隱藏的記憶,讓楚皇終于明白。

自己對于永昌侯的縱容,遠(yuǎn)遠(yuǎn)不及他當(dāng)年為自己的付出。

因為他是帝王,縱容一個人不過是捎帶手的事。

談不上多么為難。

可當(dāng)初,永昌侯為了跟自己做朋友,可是冒著被趕出家門的危險的。

永昌侯府,本也是保持中立的。

老永昌侯,是不愿意兒子與自己結(jié)交的。

他忘了。

這些過往,他幾乎都忘了。

權(quán)利蒙蔽了他的雙眼,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自己的皇位的鞏固。

楚皇哽咽開口:“阿嘗,朕錯了!”

眉飛色舞的孟嘗突然就停下了動作,他看著病床上的楚皇,臉上的笑容慢慢消失,眉目變得猙獰,目光沒有一絲一毫的溫度。

“來不及了!”

楚皇伸手想要去抓永昌侯的手,可手一碰到,永昌侯就化為了一縷青煙。

“來不及了,還我女兒命來!”

狹窄的屋子里突然起了濃濃的黑煙,刺鼻的煙味往楚皇鼻子里直鉆。

那種感覺太難受了,像是要窒息一般。

楚皇猛然睜開眼睛,發(fā)現(xiàn)自己還在正陽宮的床上。

壽公公趴在床邊,應(yīng)該是太累所以睡著了。

燭臺被人移動了位置,窗戶打開了。

風(fēng)一吹,火舌高高的揚(yáng)起,把蚊帳卷燃了。

楚皇心里漫過無邊無際的恐懼。

起火了,他可能會被燒死。

而這一場火,就是當(dāng)初孟辭死亡的原因。

燭臺傾倒,引燃了蚊帳。

不就是如此嗎?

楚皇激動的嗷嗷嗷的叫,總算是把壽公公弄醒了。

可是壽公公很淡然啊,一點(diǎn)也沒覺得屋子里起火了,還在問楚皇到底是要干嘛。

楚皇說不出話,只能驚恐的啊啊啊啊,伸手指著蚊帳。

然后他就看見壽公公一臉茫然的摸著那起火的蚊帳,問:“陛下,這蚊帳您不喜歡嗎?那奴才一會讓下面的人換掉。”

沒起火!

一切都是他的幻覺。

從這件事以后,楚皇的幻覺不斷的增多。

什么刺殺起火炸夜壺……

層出不窮。

他有時候也知道,這可能是幻覺,可是自己就是控住不住恐慌和害怕。

不僅把自己折騰的心力俱疲,下面的一干奴才也是怨聲載道。

不知道他一天天的鬧哪出。

不過可以肯定的一點(diǎn)就是,楚皇病的越來越嚴(yán)重了。

太醫(yī)正對于他的幻覺無能為力。

尋常的法子當(dāng)然治不好。

這是沈繹利用在月仞那里學(xué)到的攝魂術(shù),控制了楚皇。

有了前面的幾次后,楚皇疑神疑鬼,不需要攝魂就自己會有一些莫名其妙的想法。

變得越來越神經(jīng)質(zhì)。

所以,眼下連壽公公都知道,陛下是真的不好了。

腦子不好使了。

沒想到年紀(jì)輕輕(相比壽公公而言),竟然會老年癡呆。

嬤嬤將這些事回稟給林皇后的時候,林皇后剛剛念完佛經(jīng)。

她在清水里凈手完畢,看了看屋外已經(jīng)停下來的飛雪,道:“走,一起去看看高蘭吧。”

高貴妃的人生,也是波瀾壯闊,起起落落。

這冷宮的待遇她并非是第一次。

可是她知道,這是最后一次。

但那也無所謂了。

不過短短數(shù)日的功夫,美艷的貴妃蒼老如老婦,而高貴的皇后,依然還是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樣。

林皇后看著蓬頭垢面的高貴妃:“你如今可真是不修邊幅。”

高貴妃抓了下自己亂糟糟的頭發(fā):“已經(jīng)沒有風(fēng)會來了,我盛裝打扮給誰看呢,他都死了。”

林皇后厭惡的皺眉:“別做這幅深情的模樣,你以為你真的愛他?”

“你若是真的愛他,當(dāng)初就不會為了復(fù)寵機(jī)關(guān)算計。不過是知道自己要死了,最后感動一把自己而已。”

高貴妃臉色難看,咬牙切齒:“皇后大駕光臨,就是為了來看我的笑話,為了羞辱我嗎?”

“你已經(jīng)贏了,這還不夠嗎?”

林皇后淡淡的看她:“本宮從來就沒輸過,本宮來,是想跟你說一句對不起。”

“不過你有今日,也算是咎由自取。”

高蘭冷冷盯著皇后:“你這話什么意思?”

“后宮女人那么多,被打入冷宮的也很多,他想不起來的,沒有十個也有八個。”

“為何當(dāng)初,偏偏是你受寵了。”

“那個指點(diǎn)你重新獲得恩寵的嬤嬤,又為何不肯留在你身邊當(dāng)你的智囊,而是早早的就出宮,這些年你有沒有試圖跟她再聯(lián)絡(luò)?是不是已經(jīng)聯(lián)系不上了,這些你有沒有想過到底是為什么?”

“這些年,你手上沾了不少的血,每一次都有人來找本宮主持公道,本宮總說管不住你。”林皇后眉目間掠過不忍,“你覺得是本宮管不住,還是本宮不想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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