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彌補聶萌耽誤的時間，兩匹黑巖馬端莊全失，橫沖直撞。

速度之快，就差長出翅膀，一口氣飛到下九路的澡堂。

聶萌只覺體內(nèi)翻江倒海，一陣難受。“咦，怎么大白天的也能看見星星……還有那么多星星……”說完眼前一黑，也不知道怎么下的馬車。

“萌兒姐姐，你臉色很差……”

小鬼扶著她，擔憂地瞧著聶萌白皙水嫩的小臉蛋，從白變灰，再變成鐵青，最后灰白、鐵青混半。

“我可能……暈馬……”

“萌兒姐姐，你要是不舒服，不要硬撐。不如我替你和老板娘請個假。”

請假二字像是一把無形的錘子，徹底捶醒了聶萌。

“千萬別——！”

她聲音尖細，像捏著嗓子叫喊，聽起來相當刺耳。

請假！不可能的！

“打工人，打工魂，打工皆是人上人！”一個優(yōu)秀的打工仔的字典里，絕不存在請假兩個字！

聶萌心里快速的計算著，如果她請假了，拿不到今天的5鬼幣，還要失去全勤獎的10鬼幣。所以總共要損失15鬼幣！

對于她這樣一個窮鬼系財迷，一個鬼幣都不可以放過！

何況是15鬼幣，如此一筆“巨款”。

而且，她是多么希望能在她的小賬簿上，添上一個除了零鴨蛋以外的任何數(shù)字。“只要不是零，一切好商量！”

“萌兒姐姐，你別硬撐，身體為重……”小鬼還在勸她。

“老娘身體好得很！”

聶萌一手食指揉著太陽穴，一手大拇指給自己掐人中。上面搗鼓著，腳上的步伐也沒有停滯，朝著澡堂的草棚前行。

“報道！”

草棚門口的香壇里，一柱清香正燒完最后一截。

話音與香灰同步落下。

“剛好趕上，”蘇暖清淺一笑，酥甜的嗓音傳了過來。

老板娘朝聶萌瞄了一眼，口氣不咸不淡道：“希望每次都這么好運。”從抽屜里取出10個錢幣，在手心里晃了晃，往桌上一擺。丁零當啷的錢幣聲，真是屢聽不爽。

聶萌太喜歡這聲音了！

“愿賭服輸。”

老板娘撂下一句話，低下頭，繼續(xù)撥弄手里的算盤。

蘇暖收起鬼幣，往衣袖里一藏。等聶萌換好工服，二人便一同前往巖漿池。

大早上才營業(yè)，巖漿池里已經(jīng)泡著三五只鬼。

“生意不錯嘛！”

“這只是小場面，等下人更多，有的你忙了……”蘇暖手指著搓澡的草棚，“聶萌，你去那里候著吧，若是有誰過去了，你就可以上手了，”她堆著得意的笑臉，叮囑道：“我可是很看好你，千萬別讓我失望啦~”

這種久違的認可感，讓她心頭一暖。

“嗯，加油！”

聶萌小跑了一段，在草棚的干草堆邊，等候著她正式搓澡生涯的第一個鬼客！

一只方方正正的胖子，烏漆嘛黑，也不知道是個什么鬼……拖著濕漉漉的頭發(fā)，搖搖擺擺地朝她走來。

這鬼一言不發(fā)，“啪唧”趴在草堆上。

聶萌關(guān)于地府的鬼分類，還不是特別熟悉。她打量著眼皮子底下的鬼，“別說這家伙的狀態(tài)了，連性別老娘現(xiàn)在都判斷不出……”

氣態(tài)的肯定不是，她首先去掉一個錯誤項。

“液態(tài)的貌似也不太對……”聶萌托著腮，滿面糾結(jié)，“常態(tài)還是固態(tài)呢？”

正在她一籌莫展的時候，智慧的小燈泡亮了起來！

看不出來，就摸一下。

雖然昨天的樹鬼根據(jù)年齡，還有狀態(tài)區(qū)別。但是不管是老樹鬼還是新樹鬼，其實只要摸一下就能知道對方皮厚不厚，哦！是硬不硬。

她伸出手指，慢慢朝著方塊胖子的背靠近。

“要是比較柔軟，那就是常態(tài)鬼；要是摸起來很堅硬，那就是固態(tài)鬼！”聶萌想著，忍不住在心里夸獎自己：“老娘真是太聰明了，這樣的判斷妙招都被我想出來！聶萌，你就是個天才！哇哈哈哈~”

她指尖微涼，對著黑乎乎的后脊背按了按。

“嗯！按的動！”

聶萌揚起嘴角，“不用說，一定是個常態(tài)鬼！”她抄起一個搓澡巾對著方塊搓起來。

看對方?jīng)]什么反應(yīng)，聶萌覺得自己這次答對了！手里不斷地給對方搓澡，嘴里輕哼著小歌：“洗唰唰洗唰唰我洗唰唰，洗唰唰洗唰唰……”

搓了好一會兒，她才發(fā)覺，黑方塊并不是原來就長得黑。

這鬼黑成這副德行，全是因為臟！臟的搓出的水都是麻麻黑！

“媽呀！黑成這樣，怕是親媽也認不出了吧！”

又流出一段黑水，把聶萌粉晶晶的指甲，染的暈開一朵朵墨花似的，都弄臟了。歌是沒心情哼了……她嘴角畫出一個倒弧形，表達著內(nèi)心的嫌棄。

“怎么能有這么不講衛(wèi)生的鬼！好惡心！”

但是聶萌馬上批評了自己。

“聶萌！你怎么能戴有色眼鏡看鬼！每只鬼來到地府都是公平的，并不因為抽簽的結(jié)果，或是現(xiàn)在的地位如何，而有差異！”她手里的活沒停下來，搓著那黑乎乎的方塊背。

她想象著方塊鬼的遭遇。

“也許這方塊鬼也像青燈一樣，曾經(jīng)流浪，被人欺負。也許是個煤礦工，整天挖煤才弄得渾身黑乎乎，臟兮兮……”

沒有了解對方的經(jīng)歷，不應(yīng)該輕易的批判，或者下定義。

聶萌心里感到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