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美娟出門就來找李紅軍，她把自己的重大發現詳細做了匯報，滿以為李紅軍會像自己一樣的異常興奮，沒想到他卻陰沉著臉，冷冷地說：“就這些嗎，還有沒有別的要匯報的？”

李紅軍的態度大出林美娟意外，仿佛兜頭澆了一盆涼水一樣，澆滅了她的滿腔熱情，讓她既掃興又憋屈，生氣地說：“就這些，你是不是對我匯報的情況不滿意??？”

說著，明亮的眼睛禁不住被淚水蒙住了。

李紅軍見狀立時慌了，連忙說：“怎么了？你別這樣啊，我沒不滿意，你說的情況挺重要的?！?

林美娟氣得俊臉緋紅，大聲說道：“你兩面派，你心里根本不是這么想的！”

李紅軍見她氣成這樣，反而被逗得笑了出來，繼續解釋說：“我真就是這么想的，你說的情況的確是挺重要的。”

林美娟見他竟然笑了起來，氣得含在眼睛里的淚水控制不住地流了出來，不依不饒地說：“你心口不一，不老實，怪不得別人都說你的葫蘆罐里裝的全是壞水，說得一點都沒錯?！?

李紅軍問道：“我在你眼里就是這樣的人嗎？”

林美娟氣狠狠地說：“就是，就是，一點都沒冤枉你。”

此時的李紅軍因為壓力太大，心緒煩亂，聽她這樣一說，也來了氣，但是沒有發作，只是說：“好了。你報告的情況我都知道了，你可以走了?！?

林美娟用模糊的淚眼詫異地看著他說：“你這是命令嗎？”

李紅軍說：“不是。就是讓你忙自己的事情去。”

林美娟賭氣地說：“不是命令，我就不走?！?

就在這時候，外出巡視一圈的齊志剛回到了屋里，看見這倆人一個淚水漣漣，一個氣鼓鼓地一聲不吭，故作夸張地說：“呦，呦，怎么了，第三次世界大戰了啊，因為什么??？說說，讓我這個和事佬聽聽?！?

兩個人一個望房頂一個看腳下，都不吭聲。

齊志剛看了看這個又看了看那個，大模大樣地往椅子上一坐，說：“都不吭聲是吧？那好，就讓我這個未來第一人選的大媒人給你們斷斷這場官司，我就不信不能把這案子擺平了。”

林美娟正要回懟他，李紅軍先開口了：“盡瞎說八道，添什么亂??？一邊兒呆著去。”

“什么？你們倆這么鬧，這是影響團結的大事，我能不管嗎？”齊志剛一邊說著，一邊指著李紅軍的鼻子斥責說：“我看你小子該在生活會上做檢討了，我從來沒見過小林同志哭鼻子，是不是你欺負人家了？快從實招來。”

李紅軍氣哼哼地說：“我哪敢欺負她，我只說了一句話，她就鼻涕眼淚地跟我嚷，誰欺負誰??？”

林美娟立即反駁說：“就是欺負了，你還敢不承認！”

齊志剛像與林美娟同仇敵愾般大聲附合地說：“沒錯，肯定是欺負了。咱們的小林同志文化水平那么高，那么有修養，絕對不會說假話。”隨后又把聲音降低了八度，問，“可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們能不能讓我明白明白。”

林美娟果真就像控訴般地把情況說了一遍。

齊志剛恍然大悟般“哦”了一聲，說：“原來是這么回事啊。我說小林同志啊，我說這話你可別不愛聽，你這可就冤枉咱們紅軍同志了。不錯，你的情報很重要，但是你的行動對李紅軍的計劃多少有些干擾。”

林美娟不相信地圓睜秀目，氣咻咻地正要反駁，齊志剛連忙制止說：“等等，你等我說完。我這么說，沒有一點責備你的意思，不知者，不怪罪，是不是？你聽我把紅軍的計劃說完，你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于是就把李紅軍的計劃說了一遍。

原來，廖斌在滿洲里的霍勒金布拉格飯店拿著《蘇聯內亂史》出現時，李紅軍就對這本書發生了興趣，在海拉爾的呼倫貝爾飯店抓捕了劉德貴，繳獲了外表像《蘇聯內亂史》的書，里面其實是裝著膠泥的盒子時，李紅軍就斷定這是敵特接頭的信物，而這個信物兩次在蘇聯專家住過的飯店出現，顯然前來接頭的人也不會遠，由此李紅軍開始注意蘇聯專家組內有沒有嫌疑人。當達尼婭每次尋機單獨活動時，列別杰夫總是隱蔽跟蹤，特別是在剛才的晚宴時，她又單獨出來了很長的時間，使得李紅軍已經完全把注意力聚焦在達尼婭身上了。李紅軍相信她一定會有新的動作，必須注意她的行蹤，相機行事。

林美娟這才想起晚宴間她跟蹤達尼婭時，先后碰上了列別杰夫和李紅軍，現在看來都不是偶然的，頓時對自己的行為和剛才的大吵大鬧有些愧疚，覺得剛才對李紅軍的態度有些過頭，躲著他的眼睛不再說話了。

李紅軍怕她生氣，連忙安慰說：“其實你的情報非常重要，可以讓咱們更全面地考慮問題。不過，我現在提出兩點，你務必注意。一是今后不要再單獨行動，特別是不要拉著郭思維，他沒有接受過任何訓練，也沒有任何經驗，讓他完成咱們這樣的任務，實在是難為他，而且還可能不自覺地出現什么紕漏。為了你和他的安全，你們無論如何都不要有任何舉動了。行不行？”

林美娟沒有回答，直接地問道：“那這第二呢？”

李紅軍說：“這第二是最主要的，現在我們不能有任何動作，要給達尼婭一個自由的活動空間，讓她覺得我們還沒有發現她，以便暴露更多的東西，使我們有更多的發現，給我們帶來新的戰機?！?

林美娟終于明白自己的行動對李紅軍的計劃有所干擾，心里很是沮喪，面無表情地說：“知道了。那么就是說沒我的事了？”

說著轉身就走，李紅軍連忙說：“怎么能這么說呢？等等，等等?！笨粗置谰昀淠谋砬樾χf，“剛才是我的態度不好，先消消氣行不行？你的主動行動還是值得表揚的，只是事先說一聲就好了?！?

林美娟白了他一眼，扭頭就往外走。

李紅軍忙又說：“等等，等等。我真有事要說?！币娝咀×?，便說：“咱們的許光達司令員在蘇聯留學多年，跟蘇聯多方面的關系都不錯。你發個電報，讓司令員幫助咱們了解一下達尼婭這個人的底細，這樣咱們就可以更全面地掌握情況了?！?

林美娟看也不看他，冷冰冰地問：“就這些？”

李紅軍說：“就這些?！?

林美娟頭也不回，氣哼哼地走了出去。

齊志剛看在眼里，只是嘿嘿的笑。

李紅軍卻指著林美娟剛走出去的房門，氣急敗壞地說：“你說，這布爾喬亞的小姐脾氣也太大了吧？我可是咱們警衛小組的組長，竟還跟我這樣，簡直是無組織無紀律?！?

齊志剛笑著說：“我說她小布爾喬亞你還不讓說，現在你自己也這么說了。別跟我玩這假招的，揣著明白裝糊涂，她怎么不跟我發脾氣啊，她怎么不跟我小布爾喬亞??？她是心里有你，才跟你撒嬌耍小脾氣，我還不知道你，心里止不定怎么美呢。”

李紅軍嬉皮笑臉地笑了兩聲，摟著齊志剛的肩膀說：“咱倆真不愧是老戰友，這么了解我，不過咱們別把話說得那么直接，好不好？”

齊志剛晃了晃肩膀掙開他說：“去去，什么老戰友，凈跟我來這假惺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