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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斗詩

“陽春二三月,諸花盡芳盛。持底喚歡來,花笑鶯歌詠。”

“好詩!好詩!稚圭兄不愧為詩壇妙手!喂,程大少爺,聽到?jīng)],這才是詩!你那就是屎!”

臺下之人在這里根本沒有給老程家一點(diǎn)面子,文人就是這樣,嘴硬的要命,要命也必須嘴硬,也許,這就是所謂的文骨吧。

張翙輕輕一笑,初唐的詩風(fēng)自己也有所了解,基本傳承了南朝形式主義風(fēng)格,奢靡之音猶在,華麗之詞猶存。

后世有人評價“儷采百字之偶,爭價一句之奇,情必極貌寫物,詞必窮力追新”。

張文瓘這一首倒是清新一些,但是也逃脫不了綺錯婉媚的風(fēng)格。

尉遲寶琳憋紅了臉也沒說出什么驚人的話來,程懷亮一副無所謂的樣子,似乎感覺張文瓘那首,與自己寫的差不了多少,都是詩嘛。

扯著張翙衣服的杏兒臉色更紅了些,或許因?yàn)闃窍碌哪抗舛纪约哼@邊了,張翙也想不出來什么有格有骨的詩來斗。

就是李白有一首清平調(diào)還挺應(yīng)景,不知道要不要趁著李白還沒出生,先對不住則個?

樓下越來越熱鬧了,老鴇從紅月房間里出來了,對著人群與張文瓘搖了搖頭,看來這被人叫好的詩句也沒入了花魁姑娘的法眼。

“哈哈,要我說媽媽還是把我老程那一首拿進(jìn)去給紅月姑娘看看,他們窮酸文人不是也說,文無第一嘛,你那詩叫詩,俺這就是屎?”

張翙撇撇嘴,不知道老程家的人為什么都自稱自己為老程,程懷亮才多大個小子?他爹要在這不又得用家法?

“你懂個屁,程懷亮尉遲寶琳你倆別再說話了,我都替你們懷里的姑娘覺得惡心,粗人,懂甚的風(fēng)情?你們也配言詩!”

樓下傳來不客氣的回懟。

張翙慚愧的看了看自己身邊的姑娘,也許,她也想某天某人會饋贈自己一首詩吧,畢竟有人以此為美,以此為嬌。

罷了罷了,對不住李太白了。

天有謫仙人,借我詩一首。

“諸位!安靜一下,小子這里倒是有詩一首,乃昨夜偶得新調(diào),無意與紅月姑娘動容,在下想贈與身邊的杏兒姑娘,不知能否博美人一笑,有無筆墨,借我一用!”

臺下又一次傳來了鄙視的笑聲,自古物以類聚,人以群分,程懷亮身邊能有什么文士。

“他倒是有些自知之明,就是不知他那所謂那詩,是能讓姑娘一笑,還是能讓老嫗一尿?哈哈……”

“各位還是別期待了,這小子雖然長得挺白凈,但也可能寫出什么大作的,聽一樂呵得了……”

“散了吧散了吧,稚圭兄那首,已經(jīng)飽了我輩詩興,看笑話不如吃酒去……”

各種言語從樓下傳來,張翙充耳不聞,樓下張文瓘倒是對久聞其名初次見面的張翙有些興趣,他靜靜等著,說不定與自己家有些淵源的這小子真能寫出佳句也未可知。

旁邊有侍女端來文房四寶,張翙在二樓憑欄臨空做詩,只待片刻,一頁墨跡被壓在了侍女木盤里。

老鴇此刻也有了不小的興趣,看這群文人為了詩句詩道斗嘴,也是頗有意思的一件事兒。

“咦,詩寫的如何咱們且不說,這位少爺?shù)淖煮w可算得上一絕了,妾身對書字說不上研究,可也自小習(xí)來,少爺這小篆,深得古道,有秦李相鐵線之味,妾身佩服佩服!”老鴇子拿起來張翙寫的紙張驚嘆道。

張翙注意到身邊的杏兒一直瞪著眼睛盯著自己,眼神里有種說不出的感覺,她睫毛一眨一眨,頻率明顯快了許多,他知道,下一步眼淚就該流出來了。

唐朝的女孩這么容易感動嗎?張翙不由感嘆不已。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風(fēng)拂檻露華濃

若非群玉山頭見,會向瑤臺月下逢。”

……

風(fēng)韻婦人陷入了沉思,與其一同沉默的還有臺下一眾的人群。

張文瓘也狠狠的咽了一口唾沫,不知怎地,他感覺喉嚨異常發(fā)干。

尉遲寶琳程懷亮倒是沒什么感覺,二人眼神相對,似乎同時在說,他們怎么了?我也不知道,還好你也不知道,那就是沒事。

“啪!”

剛剛只走進(jìn)去過老鴇的魁首紅月房間似乎摔碎了一個被子。

張翙拉著已經(jīng)把頭埋在自己胳膊上的杏兒回了屋子,程懷亮與尉遲寶琳也抱著自己的姑娘回了自己的房間。

“詩想象巧妙,信手拈來,不露造作之痕?!?

……

“詩中語語濃艷,字字流葩。”

……

“讀這首詩,如覺春風(fēng)滿紙,花光滿眼?!?

……

“人面迷離,牡丹天香,美人玉色,讓人仰望天宮啊……”

人群里傳來三三兩兩的贊嘆聲。

屋里的張翙把杏兒姑娘指揮到另外一張床上,自己躺下就仰頭就睡。

第二天天蒙蒙亮張翙就丟下二人自己狼狽逃出平康坊,也不顧得什么形象,什么宵禁。

只因?yàn)樽约盒褋頃r那叫杏兒的昨夜里偷偷上了自己的床,上就上吧他娘的還脫了衣裳。

張翙此時只覺得自己憋的慌,也不管其他直接扒開衣服照著土墻直接尿。

這會兒的天氣正冷,張翙慢慢悠悠溜達(dá)著走回去,街上沒有一人,安靜也代表孤獨(dú),孤獨(dú)就意味著思考。

冷風(fēng)襲來,這會兒如果自己沖著天空大喊一聲,也不知會擾了誰的清夢。

長安個慢生活節(jié)奏的城市,如果故意打擾了別人的睡眠,估計(jì)也只會被罵一句臟話,長期不緊張,自然寬容。

腳下的腳步聲傳到道路旁邊的矮墻上,聲波又被泥土反射到張翙的耳朵里,這天地間的一切似乎都在張翙的感知之內(nèi)。

前面出現(xiàn)一熟悉身影,是大胡子洪驤,沒想到這個保鏢還挺忠心,知道少爺我去快活,就在外面等著,不錯不錯。

“少爺,陛下召你去宮里一趟?!焙轶J一臉無奈卻不得不告訴這個可能讓少爺絕望的消息。

“嘛玩意兒?陛下什么時候什么時候下了詔書還是有人捎來了口諭?”

確實(shí),張翙此時被冷風(fēng)撲打在臉上,只覺得自己受到了雷擊,我還想回家睡個好覺,做個好夢,最重要的是我還沒吃飯呢。

“是口諭,剛剛從宮里傳出來的?!焙轶J看了看承天門的方向,嘆了口氣道。

“是你們天星衛(wèi)獨(dú)特的聯(lián)系方式傳的這道圣諭?”

張翙越發(fā)絕望了,看來自己在月半樓偷的詩仙那首清平調(diào)這么快就已經(jīng)傳到了陛下耳邊,長安,這座看起來不透風(fēng)的城市,傳個閑話傳的那么快。

越了解這座城市,張翙就越能感覺到李世民的可怕,他不清楚天星衛(wèi)有多少人,就像他不知道藏在病坊與悲田坊的不良人有多少一樣。

“嗯”

洪驤點(diǎn)了點(diǎn)頭,身在張翙身邊卻又受到天星衛(wèi)的控制,這讓他老洪很不舒服,自古忠義難兩全,可帝命也不能亂出啊。

好在陛下派聯(lián)系自己的兄弟告訴自己,這是天星衛(wèi)最后一次聯(lián)系他,以后的洪驤,只是張府的侍衛(wèi)。

“陛下說這是最后一次用天星衛(wèi)聯(lián)系老洪了,少爺”。

張翙暗暗一笑,這是陛下對你老洪的考驗(yàn)啊,叫我張翙進(jìn)宮面圣這點(diǎn)小事兒還真至于動用天星衛(wèi)?他老人家只是想看看你洪驤是和什么選擇罷了,還好,你選擇了他,不然咱們老哥倆是個什么下場還難說嘞。

“老洪,我要是不去嘞?”

張翙擠出一個天真無邪的笑臉,就這么看著他。

洪驤愣在了原地,大早晨冷風(fēng)雖然還簌簌的吹著,他的耳后卻凝了一滴冷汗。

“哈哈,少爺不想去,不去就是了,到時候陛下怪罪下來我就說沒收到這個信息”。

“行了,走吧老洪,去皇宮,我還不知道你?我要是不去皇宮你的人頭絕對不保了,你不會害兄弟的,更不會害我,最后的結(jié)果只能是你人頭落地,不用奢望陛下心軟,陛下才沒我心軟?!?

“嘿嘿嘿,我也知道少爺?!?

既然陛下都考驗(yàn)了你,我不趁熱打鐵也來一把陰謀測試,都難以發(fā)泄吃不上飽飯的小脾氣。

兩個人相視一笑,大步朝著皇城走去,平康坊離皇城很近了,走一會就到。

這個時間如果是上朝的話,估計(jì)朝會剛剛開始也,自己這個工部侍郎還沒去找工部尚書報道,上次劉喜兒也和自己說過了,陛下特許,無召可以不去上朝。

官員們?nèi)绻铣瑥牧璩咳狞c(diǎn)就開始起床出發(fā),各種禮制流程后,皇帝開始講話的時候大概在早晨六七點(diǎn)的時候,會議開完早的話也應(yīng)該在八九點(diǎn),如果晚一些估計(jì)到中下午了。

所以才有了他們的“廊下食”,張翙一點(diǎn)也不想吃這種飯,一群官員穿著官服在廊廡下吃起來狼吞虎咽像后世餓了很久的乞丐一樣,不雅不雅。

在張翙的生活里,吃飯是一個極為嚴(yán)肅的事情,是和睡覺一樣被張翙列為人生四大必須認(rèn)真之事的事兒,怎能茍且潦草?

其他兩樣是,拉屎和撒尿。

張翙總結(jié)為,人生四大必須認(rèn)真之事,為之認(rèn)真的原因就是其事實(shí)施操作起來,能極達(dá)人之大欲,簡單來說就是: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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