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學》之要,誠意而已矣。誠意之功,格物而已矣。誠意之極,止至善而已矣。止至善之則,致知而已矣。正心,復其體也;修身,著其用也。以言乎己,謂之明德;以言乎人,謂之親民;以言乎天地之間,則備矣。是故至善也者,心之本體也。勸而后有不善,而本體之知,未嘗不知也。意者,其動也。物者,其事也。至其本體之知,而動無不善。然非即其事而格之,則亦無以致其知。故致知者,誠意之本也。格物者,致知之實也。物格則知致意誠,而有以復其本體,是之謂止至善。圣人懼人之求之于外也,而反復其辭。舊本析而圣人之意亡矣。是故不務于誠意而徒以格物者,謂之支;不事于格物而徒以誠意者,謂之虛;不本于致知而徒以格物誠意者,謂之妄。支與虛與妄,其于至善也遠矣。合之以敬而益綴,補之以傳而益離。吾懼學之日遠于至善也,去分章而復舊本,傍為之什,以引其義。庶幾復見圣人之心,而求之者有其要。噫!乃若致知,則存乎心;悟致知焉,盡矣。(《大學古本序》)
這最早一版的《傳習錄》里,還專門記有徐愛的心得:
曰仁云:“心猶鏡也。圣人心如明鏡,常人心如昏鏡。近世格物之說,如以鏡照物,照上用功,不知鏡尚昏在,何能照?先生之格物,如磨鏡而使之明,磨上用功,明了后亦未嘗廢照。”
【筆記】
澄曰:“好色、好利、好名等心,固是私欲。如閑思雜慮,如何亦謂之私欲?”先生曰:“畢竟從好色、好利、好名等根上起,自尋其根便見。如汝心中決知是無有做劫盜的思慮,何也?以汝元無是心也。汝若于貨色名利等心,一切皆如不做劫盜之心一般,都消滅了,光光只是心之本體,看有甚閑思慮?
我們所有的雜念確實都有著淫欲和名利心上的根源。以現代知識來看,基因把我們塑造成這個樣子,我們的一切所思所想、所作所為,從生物學意義上說,都是有意無意地為了在最大限度上促成基因復制,于是淫欲使我們努力尋找配偶,名利心使我們努力戰勝對手,即便是貌似道德的利他主義,歸根結底也不過是為了提高我們作為群居動物的生存能力罷了。
王守仁的這一套內心修煉方式究竟有多大的可行性?!
“良知”的殺傷力在于,它一旦在心中明朗起來,那么無論孔子如何說、孟子如何說、四書五經如何說,都不再是絕對的標準了,依從良知來做判斷才是最簡易直截的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