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險些環生

對廉頗喜愛有加，趙勝看向白起的目光則多了些難以揣摩的復雜，趙括的忠告猶在耳邊，他決定親身試他一試，于是很快和顏悅色的笑容再次掛在臉上。目光掃過白起看著廉頗道：“今天能得到你們兄弟二人，實在是我趙府的榮幸。”

廉頗忠厚老實，哪里知道趙勝的算盤怎么打，謙虛地連連拱手慚愧道：“豈敢豈敢，能得到趙公的賞識，是我們兄弟的榮幸，要說謝的也是我們，得感謝趙公的容留之恩。”

“哪里哪里。”趙勝擺了擺手，轉身吩咐管家：“吩咐下去，備酒，另外再叫兩名樂師前來助興。”

管家雖有詫異，但也不好說什么，轉身出了小院張羅去了。

能讓平原君有如此招待規格的，恐怕是新媳婦上轎頭一回，以前就算是公孫衍來了都不曾有過的待遇，管家不知道趙勝的葫蘆里賣的什么藥，但也很識趣地多加派了幾名家丁以防不測。

白起默不作聲，只是靜觀事態的變化，以長為尊的時代，一切有廉頗出面，做小弟的只能在后面跟著。

在趙勝的帶領下，四人來到廳堂，趙勝假裝客氣地看著白起道：“今天這位小兄在講臺上的豪言壯語尤在耳邊，實在另我茅塞頓開如醍醐灌頂之感悟，所謂一日為師終身為父，不如就讓公孫兄坐在上座，也好一表敬佩之情。”

一頂大高帽往白起頭上一扣，如果換了別人一定心潮澎湃飄飄欲仙，被人架在高臺小火慢烤也不自知。

但似乎白起要讓這位名揚四海的平原君失望了，已經參悟天書四層的精神世界怎么還會是那么膚淺的輕易被名利俘獲，連連擺手笑道：“趙公過獎了，今日臺上所言均是一時熱血上頭的莽撞之言，能受趙公熱情款待已是萬幸，豈敢受教化之尊，還請趙公上座以盡地主之益，千萬別折煞草民了。”

這番話白起說的嚴絲合縫，不留一點口實，如果謙虛過頭說自己是瞎胡說的，那么就有侮辱趙勝的欺君之罪，立馬叫人拉出去砍了都不為過，假如因為趙勝的相讓依然狂妄自大承認自己是深思熟慮的肺腑之言，那就坐實了目中無人扉薄趙勝的意圖，照樣砍了也不為過，這就是趙勝給白起的第一道試金石。

后知后覺的廉頗都暗自替白起捏了一把汗，還好白起學識不淺，處理這種復雜的人際關系還能游刃有余，于是相讓著終于讓趙勝坐在了主位上。

一盞茶的功夫，管家帶著侍讀和女仆們端著山珍海味在兩名撫琴樂姬的演奏下陸續進來，將美酒佳肴跪放在了三人面前。

按照以左為尊的慣例，廉頗白起分坐左右，王翦未到冠禮之年，只能在下座隨便吃點。

“來，讓我們舉杯，為趙國的前途干杯。”趙勝舉起酒盞說過祝酒辭之后一飲而盡，二人相繼舉杯暢飲。

酒過三巡之后，趙勝才對二人問道：“我聽說你們報名時遇到了點阻礙，可否說來聽聽？”

話音一落，服侍在一旁負責斟酒的侍讀臉刷的一下就白地沒有一絲血色，嚇得兩腿只打哆嗦，手里的酒壺只想拿不穩。

白起一聽就認識到，這又是一個坑。

賄賂侍讀這事可大可小，當初如果侍讀知道這倆人能夠博得頭籌，給他一千個膽，也不敢收白起那二兩刀幣的，但偏偏現在趙勝又從趙括那里得知了此事，這個問題就嚴重了。

為了行點方便塞點好處打點一下，這沒什么，可要看是在什么事上。

趙勝對下屬有嚴格的規定，不能為投機取巧之人私通，人品不行學富五車也是禍端。

現在趙勝提起，那就一定是有人打了小報告，這種事回答不上來，麻煩可就大了。

“這個嘛……”廉頗吞吐地看向白起，希望白起能夠化險為夷。

承認賄賂就是承認自己人品有問題，不提有賄賂這事更是罪上加罪，總之承不承認都是個大麻煩，輕者連侍讀一塊被趕出趙府，名譽隨之掃地，重者趙勝一怒就是四條人命。

孰輕孰重怎么選？廉頗急的語無倫次。

可是趙勝不知道，就算他不提，白起也打算將那二兩刀幣要回來呢，心中早就有了打算，現在正好當面說清，免得以后麻煩。

白起放下酒盞，笑吟吟道：“趙公您果然深明大義，昨日報名時我們兄弟三人的確遇到了點小小的阻礙。”

一聽這話，那侍讀的眼神里幾乎快要絕望。

趙勝也不看侍讀一眼，而是探了身子饒有興趣：“哦？竟有此事，說來聽聽。”

白起也不慌張，拿起桌上的備用酒盞倒了一杯酒，兩手分別各執酒盞站了起來。

“趙公不提我還忘了，我要好好謝謝這位小兄弟呢。”說著徑直走到了侍讀面前，將右手酒盞遞到了侍讀面前。

侍讀已經嚇得面無血色，如履薄冰地放下酒壺，接住了白起遞來的酒。

白起退到趙勝面前，先將酒一飲而盡，然后開口朗聲道：“我先要感謝這位小弟給了我門兄弟面見趙公的機會，沒有他，恐怕就沒有今日這場酒宴。”

說著話鋒一轉：“趙公，在下有個不情之請。”

“請講！”

“我想為這位小弟在趙公面前提議升職加薪，全府通報獎賞！”

白起的話讓侍讀都有些恍惚，趙勝更是莫名其妙問道：“這是為何，還請詳表。”

白起一拱手說：“昨日我們兄弟路過寶地，打算前往秦國求學變法之道，無意間看見貴府正在開府祭酒，索性前來碰碰運氣，豈料趙公揚名四海，廣納天下賢能，可謂人才濟濟大賢者如過江之鯽數不勝數，正躊躇不前時幸得這位小兄弟慧眼相讓，我兄弟知恩圖報附于薄禮相贈，由此才能一飽耳福，得趙公賞識，才有了不情之請的感嘆，假如趙公門下都如小兄弟這般能慧眼識珠，不以貌取人，豈不是我大趙之幸事，可盡攬天下英才，夯實變法之根基，如此趙國可興，天下可定也！”

一番慷慨激昂的陳述，使得趙勝坐在上座如墜霧里，一時竟有些大徹大悟，扭頭看看侍讀嚴厲問道：“可有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