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文盲又如何，不也一樣有模有樣的指揮一幫子人嚒！就算你真是個拿毛筆的專家，認識的字多她一百倍，一千倍，又如何呢！到這里，就是她的地盤，一樣得圍著她的指揮棒打轉轉，跟著她說一不二的要往東往東，要往西往西。誒，我們的孟老夫子啊，您老這回可想不到吧，這勞力者也照樣治人的，這才是對您老固若金湯的價值體系，真正具有顛覆性的喲。”口罩這個道具，正好可以掩飾著溫芷肚子里忍不住的笑意。

她好像帶著正反兩方的人格來此打工，一個為五斗米，一個來觀摩，這是一個舞臺，是一個T臺秀場，不，都不是，倒更像是個人生的戰場，生存需求必需打拼的地。

開工的同時，也是正反兩方辯論會的開始，一直不停在她的大腦里擺開了擂臺，就此舌戰便爭論不休著。

“社會在不斷變化發展中前行，現在大家的手機視頻，語音都大行其道，很大程度取代了用書面文字交流的需要，這也是現在快節奏生活的標志，這只能說有很多乃至年輕人，在文字書寫這方面出現了盲點，廢退靜止，可這并不等于，別人心智，大腦都是盲區啊，別人在人事管理，和其所在的技能方面，比你強，就有資格指揮你，至少她在你們的小天地里，人家有信服力，有權威的，這也是你認可了，才來的嘛！所以沒有三兩三，可是上不了梁山的喲。凡事存在即合理。”觀摩者這會又跳出來更正她自己的不服氣。

“轉換概念，你的觀念看起來倒是蠻與時俱進嗯啊！孟老夫子也搭乘現在的高鐵，穿越來了嚒？”

“哎，從某個角度看，還就是如此。你如果能把自己整成行業領域的高手，能人，也能成為某個領域的勞心者去治人呀！”

“行業高手，能人，我可是在不止一個方面都是自認為有資歷的呀，可無人知，無人曉，市場看不到，光一個年齡門檻，似乎這過了保質期的人，有沒有資格一切都免談，啥都歸結為零的狀態呀。”

“喂喂喂，姐姐啊，你倒是太迷之自信，還是沒有什么底氣，太自卑呢？如果你真的有貨，你就打起精神去向前沖啊！看來你并不需要為五斗米去拼生活，你也沒有強大的內心，去支撐你的欲望，你的野心，現在是自媒體的時代，給了很多不同層面的人，無限的機會啊，再大的比方星光大道一樣在成就許多底層百姓的夢想，還有什么央視的越戰越勇，還有那啥媽媽咪呀，都可以去沖啊，只要你有決心，有勇氣，沒人擋得住，幾乎也沒有什么不可能的呦！所以，不要在這里光說不練，那都是假把式。直面現實，現在互聯網的機遇無限嘍，應該說，每個生在這個時代的人，都是幸運兒，像那個什么流浪歌手，網絡直播，都是零門檻呀，只需要你的執著和膽量，平凡里的了不起，時時都可能得以見證，什么不可能，也能成為可能，把夢停留在想上，那夢永遠都是夢。所以，不必去怨天尤人，抱怨現實對自己不公呀什么的，人其實需要足夠強大起來的內心，最需要戰勝的也是自己。你準備了多少舍，就會有多少得，一般這都是成正比的。不要被自己打敗就好，委屈不是生活給你的，是自己給自己的。如果你真想成為牧羊人，而不是被牧鞭驅趕的牧羊，那也得自己去努力爭取，沒有誰會主動把牧鞭遞到你手上的。”

“是的，選擇去但丁神曲里幻游，或是跳進地獄火坑來修煉，甚至來此自取其辱屈尊在文盲旗下，那都是自覺自愿的，沒有人刀架在脖子上逼迫自己，再抱怨不都是自找的，作也好，虐也罷，都是自己選擇要走的路，那就無怨無悔繼續去走這秀場吧，這不過才是開頭呦，不能就這么無疾而終，便打起退堂鼓來。起碼先得撐桿劃槳擺渡，不，爭渡爭渡到對岸看看再說嘛，既來之，則安之。”

“嗯，這才對嘛，學會隨遇而安，保持好的心境，把每天的日子過好，這才是最重要的，活在當下，何必庸人自擾，每個人或許都能成就自己的精彩，一切隨緣，順其自然即可。不要認為任何時候，任何地方，自己都能成為人上人，像歌里唱的，像我這樣優秀的人，本該燦爛過一生，可燦爛常常都離自己很遙遠，像詩和遠方，遙不可及，似乎永遠都只是掛在天上的一輪太陽而已，那樣只會讓自己時常都陷入不開心的痛苦。即便做了人上人，也并非是人生的贏家，如果你認為生活的本質，是去嘗遍人生的五味雜陳，努力去面對一切，但不強求，淡泊名利場，你會更輕松的獲得幸福感，燦爛或許就照到了你家門口，這樣沒什么不好喲。”

“好吧，有空羨慕嫉妒恨，還不如踏踏實實，想想怎么開好這清潔車喔，這才剛剛粉墨登場，無論無何，也得堅持走下去吶。每個人也許都在自己的格子里攀巖，相信前面有天池，或許真就有天池出現呢！”

“還在想什么呢，剛不是說了嘛，簽完名后，再去大廳排隊呀，這都是每天必須走的每一個程序，我們先在這邊等一下，今天可能有區站長過來檢查，長點心，跟緊我們啊。”

“噢——好的好的班頭，記住啦。”

幾分鐘后，三三兩兩的紅制服，還有藍制服保安人員，都呼啦呼啦集結過來，綠馬甲居中，保安押隊，空曠的大廳時不時還在報站的聲音響起，接著來來往往，川流不息的乘客，便烏泱烏泱，潮水一般行色匆匆的涌出，熟視無睹的眼神與他們擦肩而過，對于眼前這個小小的陣仗，舉行的儀式皆毫無表情，目不斜視的一看而過。而溫芷他們好像各自回歸，穿越到自己的學生時代，正預備做課間操，或是操場上的升旗那般嚴肅的場景。

前面負責列隊的紅制服，秀氣的口令聲幾乎完全淹沒在口罩后面，和地鐵報站的廣播聲里，溫芷只能慢半拍的動作，跟著復制前頭的紅制服，或余光掃到左右的新同事在稍息，立正，向右看齊，以及他們訓練有素禮儀性的動作，最后還有個舉手宣誓為列隊畫上一個圓滿的句號，大家不約而同跟著前面領操的，念念有詞的口號好像是，“優質服務，安全第一……”可是直到后來離開那兒，溫芷都沒搞清楚，他們的口號到底喊的是啥內容，因為每個人看起來還算認真的樣子和聲音，大概只能自己聽得到，或許大家認為這種形式上的東西，僅僅是臨時做給站長看的，因為監控沒看，過往的乘客也沒看，甚至有時候感覺那領操的站長的聲音是最秀氣和輕柔的。

“真沒想到噢，做個清潔，居然還要搞這種現在都時興的儀式感嚒？且形式大于實質內容。”

“誒，你怎么又來了這么多怪話，既然是上戰場的，那鼓舞一下大家的士氣，也沒什么不對呀，這樣想想，它也是很有必要的嘛！每日三省，利用這個時段，也是非常必要的，姐姐，不要動不動就怨聲載道。”

“OK，謹言慎行，踏實做事，端人的碗，服人的管，這是職場起碼的常識。”

“嗨，你是姓什么那個？”

“我嗎？姓閬啊。”

“噢，你應該比我大，那就叫你閬姐姐，要不直接喊你的大名，今天那個老莊，她把進出的卡交給你沒有，那你今天就得一個人做整個流程了，好好搞喲，中控室那邊有站長她們盯著在，一定要小心啊，昨天老莊都教你怎么做了吧，那就不再廢話，開工嘍。”

“嗯，好咧。”一邊應聲搭話，一邊快步走向清潔車，開始她獨自走秀的第一天。“T臺也，戰場也。走吧，沖啊！應該更像后者，對吧。”

“不要時時來個自我否定，用自己的矛戳自己的盾，這是自尋煩惱的根源，這不都是自主選擇的路嚒，唯有盡力而為，自我面對，自己走好，好好表現，每個人的人生只能自己去寫，作品的好賴，怨不得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