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玉兒隨便找了一處地方坐了下來,也沒心情繼續(xù)賣弄風(fēng)騷了。
畢竟傷疤都被別人揭開了,她又哪里高傲、氣質(zhì)得起來呢?
一時間,其余才子盡皆開始吟詩作賦。
今日,眾人吟詩作賦的主題是赫然便是之前說的明月。
古往今來,有關(guān)于明月的詩詞數(shù)不勝數(shù),但也正因如此,后輩詩人們才愈發(fā)的難以創(chuàng)作出這方面的佳作。
珠玉在前,想要超越談何容易。
很快,就有不少才子寫出了一些詩詞。
但整體來看,水準(zhǔn)相當(dāng)普通。
才華這個東西,是很難考教的,因為它不是你讓它出現(xiàn)它就出現(xiàn),它很大程度要和靈感相互配合,時機難定。
就算是非常厲害和知名的才子,在沒有狀態(tài)的時候,寫出來的東西一樣可能不堪入目。
原本,你夸我、我夸你,便也就這么過了。
可誰知道在一眾才子們商業(yè)互吹的時候,弄玉兒居然站了起來。
她執(zhí)筆寫道:“月明心且靜,人清名自白!”
此句一出,周遭諸位相互吹捧的才子們,紛紛嘖舌。
“這……弄玉兒姑娘竟有如此大才!”
“月明心靜,人清名白,對仗工整,似乎還別有深意。”
“可不止這么簡單。這一句弄玉兒姑娘分別就是在說她自己,把自己比作天上的月兒般明靜,同時又說了自己的清清白白。”
“不只是詩美,更回應(yīng)了之前那位許公子對她的惡意中傷。”
“嗨,這才有我們文人風(fēng)骨嘛,以詩回應(yīng),豈不比那些口水辭藻來的令人信服。比某些人的莫名中傷,高了不知道多少倍!”
一群無才無德的好色之徒,圍繞著弄玉兒姑娘,你一言我一句,暗中把許淵貶低得一錢不值。
誰讓許淵連揚州瘦馬都看不上了?
你不是要顯得自己鶴立雞群、與眾不同嗎?
現(xiàn)在你夠與眾不同了吧?
許淵輕笑一聲。
就這?
比和月有關(guān)的詩詞,他可以讓這方世界的書生再也無月可寫信不信?
“還有哪位公子愿意來嘗試一二?”
就在其余人還想要挑釁許淵一番,弄玉兒開口了。
周遭才子們驟然安靜。
嘗試啥?
他們此前的作品,盡皆不如方才弄玉兒這個風(fēng)塵女子那句月明心靜。
再去比,那不是找不自在嗎?
畢竟,這些人說白了,也都自認(rèn)為是讀書人,其中甚至不乏秀才老爺。
輸給一匹揚州瘦馬,憑白掉了身價。
從這也可以看出這些人復(fù)雜扭曲的心態(tài)。
一方面對弄玉兒這種揚州瘦馬趨之若鶩,另一方面心中其實也有對揚州瘦馬的際遇經(jīng)歷和身份上的歧視。
“沒有公子愿意來嘗試一下嗎?”弄玉兒笑著拿出了一只毛筆道,“奴家從江城而來,在那邊學(xué)到了一個非常有趣的小游戲。”
“據(jù)說,玩過這個游戲的才子,最后都能有大才。前些日子江城接連有好幾位書生才子寫出了名滿江城的文章,靠的就是這個小游戲的激發(fā)。”
眾人皺起眉頭,來了興趣。
那可是江城。
是江州州城,是真正的大城市,是上流人士的聚集地。
“哦?那不知是何游戲?”有秀才詢問。
弄玉兒道:“這游戲,喚做筆仙!只需用雙手手背夾住毛筆,然后用心祈禱,便能喚醒筆中仙靈,從而讓仙靈激發(fā)出祈禱者體內(nèi)蘊藏的才氣,才華外露,寫出名滿天下的文章。”
“入秋之后,就是江州鄉(xiāng)試了,有這股才氣加持,諸位公子必定能夠榜上有名。”
最后一句,毫無疑問擊中了在座諸位的軟肋。
一位秀才舉起了手:“弄玉兒姑娘,我且來試一試。”
弄玉兒拿著流云筆走到了對方身邊,然后手把手的把毛筆放在了對方兩手背之間。
這期間,因為要調(diào)整姿勢,弄玉兒一度在那位秀才的手臂上廝磨。
那場景,不少才子都吞了吞口水。
而秀才本身,更是面紅耳赤。
隨后,他按照弄玉兒傳授的禱告語開始了禱告。
接下來,神奇的一幕出現(xiàn)。
只見秀才兩手背之間的毛筆開始了緩慢的移動。
彎彎曲曲的寫出了一個又一個文字。
手背持筆,是很難寫字的,何況那位秀才顯然沒有主動運筆。
毛筆自寫字畫,最后連成了一句詩詞。
“林深人不見,明月來相現(xiàn)。好詩,這是好詩啊!”有人開口,難以置信。
“這一個現(xiàn)字,用得精辟,堪稱精髓!佩服,佩服!”
“以往的牛兄,就算能寫出這個水平的詩詞,但怕是也用不出這么精妙的字眼兒!”
這幾乎是立竿見影的變化。
如果說之前那位秀才的詩詞是麓鎮(zhèn)級別的,在麓鎮(zhèn)還能讓人口口相傳一段時間的話。
那么現(xiàn)在這一句,是可以流傳到麓鎮(zhèn)之外給麓鎮(zhèn)讀書人臉上增光的水平。
這是跨越性的提升。
“我來試試,我來試試!”又一位才子舉手,但從他時不時瞟向弄玉兒的舉動來看,寫詩是假,揩油是真。
不過幾息之后,全場沸騰了。
因為這位并不具備多少本事的才子,居然也寫了一首好詩出來。
神了!
接下來,所有人紛紛舉手,踴躍參與,都想獲得這股才氣的加持。
現(xiàn)場十分火爆。
唯有許淵和周小程兩個人埋著腦袋在吃著桌上的山珍海味。
講真,這一桌子美味佳肴不吃,著實太浪費,考慮到周小程的家境,他還有什么心情去吟詩作對?
懂事的周小程甚至在不經(jīng)意間藏了兩個雞腿在腰間,準(zhǔn)備拿回去孝敬爹娘。
相比之下,那弄玉兒姑娘對周小程而言,毫無吸引力,甚至不如香碗中的肉丸子!
而許淵,更是滿臉譏笑。
那些才子真有意思,明明不是自己寫出來的東西,只不過是從他們筆下誕生,他們就毫不介意的照單全收了。
事實上,這所謂的筆中仙靈,不過就是弄玉兒肩頭的那頭小鬼罷了。
每當(dāng)有才子雙手手背夾著筆桿子的時候,小鬼就會過去搬弄毛筆,從而寫下弄玉兒早就準(zhǔn)備好了的一些精美詩詞。
這其中,甚至說不定有些詩詞是化用、乃至是盜用某些外面的大才子近來創(chuàng)作出的作品。
只因為麓鎮(zhèn)地處偏僻、消息不靈通,這才讓那些才子沒有認(rèn)出來。
而之所以要用手背,估計是因為小鬼力量有限。
畢竟能夠?qū)懗鲆皇趾米值牟抛觽兙退阍僭趺床顒牛且彩蔷毩耸畮啄甑乃疁?zhǔn),筆力蒼遒、鐵畫銀鉤,不在話下。
一旦才子們用正手執(zhí)筆,那頭修為不深的小鬼未必掰得動毛筆。
如此一來,之前劉書生的死,貌似就有了一個合理的解釋。
許淵眼中寒光閃爍,果真是有妖邪作祟。
只不過,這一次的妖邪,不是精怪,而是人。
是眼前這頭揚州瘦馬,還是說……是她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