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娜太幸福了。”我擦了擦還沒來得及流出眼珠的淚水,“她一定很感動吧?”
“感動嗎?”李一笑了笑,反問我。
“廢話!其實女生都是很容易被你們男生的付出而感動的,只不過很多時候你們都不愿去使我們感動而已。”
“是嗎?那我那晚的表白算是成功的?”
“嗯…還不錯咯。”我笑著說,但是又想到最后結(jié)果不盡人意時又不禁感嘆,“如果歲月靜好,相伴到老那該多好啊!那就是一段令人羨慕的愛情啊!”
是啊!歲月靜好,相伴到老,那該多好啊!
在后來的高三時光里,和其的的校園故事一樣,臨近高考,我們約定一起安心復(fù)習(xí),晚上不再去壓操場,不再在走道上等日落,而且各自復(fù)習(xí),靜等高考的到來。而我那時已經(jīng)不用復(fù)習(xí)了,英語不會,數(shù)理化生也就那樣了,至于語文……,期間發(fā)生了一個小插曲。
有次語文課,我和麥片正在聊天,在窗邊上的我們以為窗簾拉好了就沒什么事,結(jié)果有一條小縫沒拉好,班主任站在窗外看著我們聊天不知看了多久。
后來在他的數(shù)學(xué)課上雖然沒有直接點我們名字,但他卻直直地看著我們說,剛才語文課上有兩位同學(xué)聊天聊得很盡興,但是他們卻不看看自己的語文能考多少分,還好意思聊天,如果你們能考110以上,我天天讓你們聊天,不能就給我好好學(xué)習(xí)。班主任說話的時候麥片把頭壓得很低,生怕看到其他同學(xué)一樣,而我把頭抬得很高,看著班主任。
盡管我不相信上語文課對提高成績有用,但是我那時卻不能在課堂上反駁他,畢竟那時我語文也就合格線上下,不過自那次后我開始思考怎樣才能提高語文成績,最終高考那時我語文到達(dá)了110,但是也沒有機(jī)會向班主任證明成績和上不上課沒有關(guān)系了。
時間已經(jīng)過了很久,有許多事情我已經(jīng)不大記得了,我只記得高考考理綜的時候,當(dāng)我將最后兩道物理大題做完的時候,還有十五分鐘才收卷,我看著寫得滿滿的試卷,我吐了口氣,我所堅持的,終于完了,不過我那時也找到了新的堅持,我還有她。
還有一個很有趣的故事,高考完的那個晚上,大家都吃完班級散伙飯后,麥片拉著我說去下半場,原來是叫我去他朋友那燒烤,我問了問寧娜,她說想去,于是我也想去,那時已經(jīng)晚上12點多了,麥片不知道從哪搞來了一臺摩托車,載著我們就走了。
令我覺得不可思議的是,在路上摩托車竟然爆了一個車胎,然后又下雨,最后我和寧娜撐著傘在后面看著麥片在雨中推著車往前走,而麥片時不時對夜空大罵,順帶也把我罵上,因為我不肯幫他推車,但是回答他的只有雷鳴,哈哈,想到那個夜晚,我都忍不住要笑一下。
同樣是爆了胎的摩托車,一臺開啟了我的新人生,一臺結(jié)束了我不知道得到了什么的高中時代,哦,至少那時我得到了她。
高考之后,我和麥片,寧娜約好了去深圳打暑假工,我們學(xué)校大概去了30多名同學(xué),這30名同學(xué)全部是我和麥片在學(xué)校發(fā)傳單招到的,因為招到一名同學(xué)我們有100塊報酬,我想那應(yīng)該是我人生中的第一筆擁金,后來我用那筆錢幫寧娜買了一臺安卓手機(jī)。
高考出成績那天我們還在深圳打著工,我們一起請假去網(wǎng)吧查成績,麥片用他的努力驚艷了全世界,他的理綜考了210多分,基本確定能在班上前5,那年高考,被人們稱為最難的一次廣東理科綜合。寧娜發(fā)揮正常,其實也沒什么正常失常的,好也好不了哪里去,差了差不了哪里去,也許這就是成績中下的同學(xué)的苦惱。
而我,除了英語外,我其他科都基本超過重點線,但是我卻因為我理綜不合我預(yù)期而悶悶不樂,對答案的時候后面兩道物理大題我全對的,本以為能去到很高的分?jǐn)?shù),結(jié)果不是太滿意,本來我想回去再戰(zhàn)一年的,但是我怕我回去復(fù)讀,寧娜去讀大學(xué),我們這份剛在一起的感情恐怕不長久,但是我真的想回去復(fù)讀,因為這些年我給自己的目標(biāo)還沒達(dá)到,縱然我英語0分,我理綜也要考得很高才行。
“寧娜,和你商量一件事。”
“嗯!你說。”
“寧娜,我如果回去復(fù)讀,你覺得怎樣?”我試探性地問了一下寧娜。
“哦,你想回來就回去唄,你自己決定咯。”她原本的一絲輕快已經(jīng)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點點的失望,也許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心情轉(zhuǎn)變得那么快。
“好啦,好啦,騙你的,我英語那么爛,回去有什么用。”我牽著她的手安慰她,那時她應(yīng)該不知道我把我的執(zhí)著放下,只為騰出雙手牽著她。
李一說到這里沉默了許久,靜靜地看著不知何處,不知在想什么。
“你有后悔嗎?”我嘆了一聲,輕輕問道。
“后悔?我不后悔沒有回去復(fù)讀,也不后悔放下了物理放下了執(zhí)著,我后悔的只是沒有和她讀同一個大學(xué),同一個專業(yè)。”
“你們沒有在同一個大學(xué)讀書?”
李一搖了搖頭。
“為什么?你不知道女生都是希望另一半能陪伴在身邊的嗎?”
“那時的我真的不知道,現(xiàn)在知道了,卻沒有什么用了。”
“那你們是異地讀的大學(xué)?”
“不算吧。”
高考填志愿的時候,寧娜把她的志愿塞給了我,而我那時因為她成績不夠好去不了我學(xué)校,而幫她填了離我學(xué)校不遠(yuǎn)的食品學(xué)院,那時的我,為了以后的就業(yè),生活,選了土木工程,這是我至今最后悔的一件事。
“那還好吧,同一座城,還能經(jīng)常見面。”
“是啊,經(jīng)常能見面。”
“那你們的大學(xué)時光也算美好。”
“美好?只是我覺得美好啊,她經(jīng)常和我說大學(xué)期間過得不開心。”李一停了停,又說,“準(zhǔn)確來說是和我一起不開心。”
“為什么?”
“因為我們也和大多數(shù)初戀一樣,會經(jīng)常吵架,而她每次吵架都會記起來,而我改天就忘記了。”李一繼續(xù)說,“更多是因我的性格吧!總是對自己最親近的人要求過高。”
人生有過很多過客,只不過打個照面,道聲晚安,但是我們卻愿意予以最大的善意,而對自己最親近的人卻是不予理解。
“后來呢?”
“你是問大學(xué)之后?還是……”
“大學(xué)之后。”
大學(xué)之后,我為了生活匆忙奔向工地,而她則回到我們的家鄉(xiāng)的一所大學(xué)繼續(xù)深造兩年,我那時仍然深信著愛情,和深愛著她,我的工作迫使我不能選擇在她的城市,但我們每天都會通過電話,視頻,來確定對方仍然在眼前。那時我在工地上經(jīng)常加班到凌晨半夜,領(lǐng)著與付出不成正比的工資,但是我從不認(rèn)為自己會累,那時的我,累了可以和她說,和她分享有趣的事,吐槽無趣的人,反正,一切都是那么可期。
直到后來,我在工地混跡了幾年,成了現(xiàn)場負(fù)責(zé)人,事業(yè)上有點起色的時候,因為某些原因,我被迫到國外工作,結(jié)果一去就是將近1年。在這一年里,她離開了我,諷刺的是那時候我們還商量好了要在下一年國慶結(jié)婚。
“等等,你去那么遠(yuǎn)工作,她同意嗎?”
“剛開始是同意的,不然我也不會去。”
“那最后為什么…”
“我也不知道,你們女生不都是這樣嗎?”李一笑了,這次是真的笑了,露出他的兩個虎牙,但是我一點也不感到他的快樂,他大概是在笑自己。
“那你回來之后有沒有找過她?”
“有啊。”
“那…”
后來,我回來之后第一時間就奔向她那座城,沒有飛機(jī)票我就坐高鐵,早上從長江口趕回嶺南已經(jīng)傍晚,飯也顧不上吃,匆匆買了一張新電話卡就去到她宿舍樓下。
為什么要買電話卡?因為我對她太了解了,我怕她不會接我用我們聯(lián)系了8年的號碼打過去的電話。我從六點等到八點,也不見她回去,給她打電話也沒接,我以為她在加班,后來我去工廠門口等她,一般她加班到九點就會結(jié)束,但是時間一點點過去,到了九點也沒有見到她。
我問保安,保安大哥,試驗室加班的還沒下班嗎?保安說,這個不太清楚,不過一般加班加到九點。我哦了一聲表示聽到了,也表達(dá)我的失望,保安又說,小伙,在等人嗎?我說,是啊,等一個很重要的人。
后來從工廠出來的人越來越少了,每出來一個我就會問,你好,請問你知道試驗室的人下班了沒有?但是沒有一個人能給我一個準(zhǔn)確的答案,直到11點了,保安問我,還沒等到嗎?我說,沒有呢。保安說,小伙,回去吧!都11點了,加班的都下了。我聽了沒有說話,用了那個新號碼打了個電話過去,結(jié)果接通了,她說,喂?我說,我在你們工廠門口等了很久。然后她就把電話掛了,發(fā)了一條信息給我:我不在那里了,你走吧。
其實
那天是我生日。
那時你肯定很傷心吧?我問,李一說,傷心?早就不記得什么是傷心了。我說,你生日,葉若欣、岑樺巧她們沒有來陪你嗎?李一說,他們不知道我回來了,而且…,我問,而且什么?
李一又笑了笑說,而且我在國外而她離開我的那段時間得了抑郁癥,把她們的期系方式全部拉黑了,他們找不到我。他在說這些話的時候,是那么的云淡風(fēng)輕,好像只是在說一件無關(guān)痛癢的事。
我問,那你生日沒有為自己買個蛋糕慶祝嗎?李一說,有呀!離開她公司的時候已經(jīng)晚上11點多了,我跑去最近的蛋糕店,向老板訂了一個什么奶油都不要的蛋糕,老板問我要多大的,我笑著比劃了一下手勢說要個這么大的。
老板問我多少個人吃,要那么大的,我笑著說,大概只有我一個人。李一停了停,繼續(xù)說,其實老板騙了我,我說了很多遍,說不要奶油,一點也不要,但是實際上也放了奶油,我問他為什么還有奶油,他說沒有奶油那些水果沾不住,其實我不吃奶油的,我只是想要一個很大很大的,除了蛋糕主體以外什么都沒有的蛋糕。
但是我沒有計較太多,只是有點小失望,這樣都不能滿足我。
說到這里李一沒有說話,我也沒有說話,因為我看到他摘下了眼鏡擦了擦剛流下的淚水。
過了一會李一接著說,那晚我也不知道在酒店里哭了多久,我只是想見見她,但是都是不可能的,第二天早上六點我就在她宿舍門口等,有時她要上早班,六點多點就要上班了,結(jié)果我等到了十二點才等到她,那天她上中班。她見到我之后腳本跑得更快,我跟在她后面說著我是怎樣過來的,說著說著眼淚就忍不住掉了下來,而她在路上沒和我說過一句話而且一直和一個人打著電話,我想應(yīng)該是她男朋友,直到送她到工廠,我站在她工廠門口,淚流不止。
那晚我在門口等到10點,終于等到她下班了,她仍然和她男朋友打著電話,我攔著她說,和我吃頓飯吧,我一天沒吃東西了。她不同意,大概她男朋友聽到吵鬧聲,問她怎么了,她和他說,他來找我了。這個世界最了解她的人應(yīng)該是我,她能和他說出這句話,我知道她真的很信任他了。
后來在我再三要求下她終于答應(yīng)和我聽頓飯,不過在飯桌上她一句話也沒說,甚至眼睛也從來沒有看過我,而我的視線一秒也不愿離開她,生怕自己記不住她的容顏。
我說,你不是想要陪伴嗎?我回來陪你,再也不離開了,我們一起工作,生活,我天天煮飯給你吃,回來吧。她搖了搖頭。我說,這個世界不會有人比我對你更好的了,回來吧。她搖了搖頭。我說,你走了,我可能活不了了,回來吧。她搖了搖頭。
之后我就再也沒有問過她這些問題,我靜靜地看著她說,我在國外聯(lián)系不上你,但是我有好多事情想和分享,你也知道,這些事情也就只有你有資格聽的,我都把它寫在一個小本子里,想帶回來給你看,不過你應(yīng)該也不會看吧。沒關(guān)系,我現(xiàn)在說給我聽,不過還沒等我將日記里10分之1的事情說完她就打斷我了,她說好晚了,她要回去了,不然他會不開心。我看著她,嘆了口氣,叫了個車送她回去,路上我叫了司機(jī)開慢點,開到時間的盡頭也沒關(guān)系,在車上我看著她那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側(cè)臉,我情不自禁地笑了,這個女生,一如既往的好看。
送她回到宿舍門口,我說,我從這走回酒店,大概半小時,我等你電話,我等你信息,我等你救我。說完我就走了,直到我回到酒店也沒有等到她的信息,沒有等到她來救我。我笑了笑,把準(zhǔn)備好的安眠藥就著白酒入愁腸,安眠藥是禁藥,一次不能買太多,我深知那點安眠藥不足以讓我醒不來,所以我選擇了酒增強(qiáng)藥效,化學(xué)太好,不是什么好事。
我躺在床上,等我將要合上雙眼的時候,她發(fā)來了一條信息,上面寫著:對不起。
“我的故事講完了。”
“嗯。”
“哭了嗎?”
“哭了。”
“怎么我看不出來?”李一笑了,好像他笑一下并不難。
“大概是眼淚流干了。”我也笑著說。
“好吧。”他繼續(xù)說,“時間不早了,回去吧,我一口氣說了那么多舊事,我想靜靜。”
李一都這樣說了,我只得告辭,“那好吧,你自己靜下,但是不要對生活失去信心,加油!”
“知道,會的。”
當(dāng)我剛準(zhǔn)備踏出門口時背后又聽到李一說,“那本《雪中悍刀行》拿回去看,借給你看了。”
“好,等我看完再還你哈。”
李一笑了笑,沒有說話,我也就抱著那一整冊書回了房間。
后來,自那天后我就再也沒有見過李一,因為當(dāng)我周一下班之后,他那個房間已經(jīng)搬空了,他也沒告訴我他要去哪,甚至他也沒問過我的名字,后來我已經(jīng)慢慢地忘記了他的樣子,直到我看完《雪中》后在最后一冊里翻到一張陳舊的信,上面寫著:
親愛的寧小姐:
不知道你會不會看到這些話,你那么倔,也許不會看到吧。和電影里一樣,當(dāng)你看到的時候我想我已經(jīng)去往另一個世界了,每個人都有過不了的坎,我也有,那就是你,原諒我。
當(dāng)你離開我那一刻起,我的心已經(jīng)死了,不要責(zé)怪自己,也不要怪我,我好累了,我想休息了,你以前時常問我你有多重要,我想這就是我給的答案吧。
你離開的日子里,我真的不知道要怎樣過,心情難過,日子更難過,在國外我只能說話給我自己聽,因為你已經(jīng)不愿意聽了。每次睡著我基本都會做夢,大部分都是夢到你,而每次夢到你我都很開心,然后醒來就真的是很傷心,每次下班一個人回到房間就會想起你,想知道你在做什么,但是我怎么會知道呢?
今天是我生日,16歲的我認(rèn)識了你,現(xiàn)在即將26歲,謝謝你,讓我認(rèn)識你那么久。但是每當(dāng)我想起我們認(rèn)識了10年我就十分痛苦,我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我每天都過得很焦慮,甚至?xí)吹揭恍┯白樱蚁胛覒?yīng)該得了抑郁癥了,但是你不在乎了。
你知道嗎?會有人喜歡你很多很多年的。
沒有辦法和無法失去的人說再見,我只得不說再見就離開。
李一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