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是!
見到孟白的真面目后,常瀚第一反應是失落卻也安心。
她不是自己的妹妹。常瀚曾有那么一刻期望孟白就是自己的胞妹,常月。
但他也不希望孟白是。那沙啞的嗓音,和慘無人道的手段,若真的出現在常月的身上,那只能表示他的妹妹經歷過自己無法想象的遭遇,才會性情大變。
好在孟白不是。
但她也不是老太婆。
長袍之下是一張妙齡女子的臉龐,五官清秀,肌膚細膩,偏偏有著一頭銀發。
孟白的長相,更是讓溫宋感到詫異。
他驚訝的不是孟白是個二十出頭的女子,而是她的容貌竟與葉儂依有幾分相似。難道她們二人有什么關系嗎?
“常少滿意了?”孟白問。
常瀚愣了愣,這才反應過來,孟白是故意露破綻給自己的。
他說:“既然孟婆不愿實話相告,常某也不強求。”
“不是不愿說,而是事實就如常少所知,常二小姐早已亡故。”孟白強調說。
常瀚還想辯解,卻聽得遠處傳來打斗聲。
忽地一個黑影橫空飛了過來,倒在孟白所站的臺階之下。
常瀚定睛看去,這黑衣人他認得,正是郭滕帶進皇宮的奇幫弟子之一。
那名黑衣人遍體鱗傷,躺在地上一動不動。常瀚上前探了探,鼻息尚存,但傷勢過重,人已昏死過去。
好厲害的拳法。細看這男子身上,皮開肉綻,卻非刀劍之傷,而是被拳打至骨折,斷骨破肉而出,可見出拳之人力道十分巨大。
莫不是孟白的手下象?
常瀚看向前方,不遠處兩幫人馬還在酣戰,卻不見象高大的身影。與郭滕、黑衣人對戰的是一群內侍,為首的是一名鶴發童顏的男子,正是錢無用。
郭滕失算了。常瀚只一眼便知道了結果。
郭滕曾信誓旦旦向他保證,自己對付錢無用綽綽有余。但是眼下的情形卻大相徑庭。
常瀚與郭滕才分開半個時辰,郭滕便已似換了一個人般。他披頭散發,滿頭大汗,雙目赤紅,衣衫破了不少口子,雖不似下屬般傷痕累累,但也狼狽不堪。
再看錢無用,單手背在身后,只右手應對郭滕,任憑那郭滕出的什么狠招,仍穩如泰山,雙腳如同扎根在地里一般,紋絲不動。
稍待片刻,郭滕丟掉手中盡是缺口的匕首長,右手抽出腰間軟劍,朝錢無用襲去。
劍如長蛇,吐信而來,錢無用化拳為掌,躲過劍鋒,五指在劍鋒三寸處捏住了長劍,他微微笑著,對上郭滕驚恐的眼神。
郭滕連忙收劍,卻無法動彈,此時他意識到自己的劍已完全被錢無用制住了。
手上不行,腳下使功夫。
郭滕握住劍把,假意使勁,實則轉身,以腳為棍,斜上襲向錢無用。他十分自信,這速度,這力道,即使不能重傷錢無用,也能踢斷他幾根肋骨。
但是郭滕太過自信了。他只知錢無用功夫以柔克剛為特點,卻不知以柔克剛的妙處。
郭滕的腳背踢到錢無用的腰間,原以為能硬邦邦的骨肉,卻不成想竟似踢到了棉花一般軟糯無力,整個腳更是被吸了進去。
錢無用好似無骨一般,這側腰肌緊緊夾住郭滕的腳,待卸了郭滕腳上的力氣,又用力一彈,將郭滕震出數米之外,正好摔在趕來的蟲子面前。
“蟲子,抓住他。”孟白說。
蟲子立刻扭住郭滕。
“乳臭未干的小子也敢碰你郭爺!”郭滕惱羞成怒,丟掉長劍,朝蟲子扔出兩枚飛鏢。飛鏢發著暗綠色光芒,一看便是淬了毒的。
蟲子悶聲不響用右肩接下飛鏢,手上沒停留,用力摁住郭滕的肩膀。
只聽得嘎啦嘎啦兩聲,郭滕臉色煞白,悶哼著倒在地上。
“你把他怎么了?”溫宋問。
“折了,胳膊。”蟲子簡短回答說。
可真夠狠的。
孟白走過來,捏住郭滕的嘴,往里扔了顆藥丸,逼他吞了下去。
郭滕的臉上這才有了點血色。
“你要救他?”與溫宋一樣,常瀚對此也很疑惑。
“只是問個問題。”孟白示意蟲子將郭滕扶坐起身,“好久不見,郭爺。”
還未開口,郭滕先嘔出一口鮮血,然后瞪著孟白說:“你休想我透露半點消息!”
孟白搖搖頭,站直身,看向一邊應戰潛龍暗衛,一邊試圖前來營救的奇幫弟兄,說道:“請各位幫老太婆給貴幫幫主帶句話。”
“孟婆,你且當心做事!”其中一個黑衣人說,“奇幫可不是你惹得起的!”
孟白毫不把此話放在眼里,自顧自說道:“請告訴貴幫主,老太婆不日將登門拜訪濟道谷,還請貴幫主行個方便。”
聽到這句話,郭滕心頭一驚,又嘔出一大口鮮血,眼前開始冒金星。手下的兄弟們可能對此話一知半解,但是他很清楚其中含義。
“你休想......”
郭滕才說了三個字,腦袋便耷拉了下來。身后原本扶著他肩膀的手,剛剛擰斷了他的脖子。
黑衣人見狀又怒又驚,奈何不是潛龍暗衛的對手,紛紛被俘。
“常少,可要繼續報仇?”孟白問。
常瀚可不是個不識趣的人,搖搖頭說:“常某今日沖著孟婆來的,并無協助謀反之意。”
“可惜常少的身份,即使無意參與,傳出去也會變成盤陽老府策劃慶國謀逆失敗。”
常瀚苦笑,他當時答應參與,本已想到這層,卻被自信沖昏了頭,才貿貿然闖了進來。
“錢公公,”孟白又對錢無用說,“錢公公是否要抓捕常家大少?”
“常家大少?”錢無用瞧了瞧四周,一臉疑惑道,“孟婆何出此言?這里哪來的常家大少?”
隨后與孟白相視一笑,有默契地忽視掉常瀚。
常瀚第一次感到窩囊。他堂堂盤陽老人的嫡長孫,到哪兒不是受眾人矚目,今兒個卻被當成了透明人,更主要的是若孟白、錢無用若真要拿下自己,自己絕無脫身的可能。
可惡!常瀚狠狠地瞪了眼溫宋,惱羞成怒的火氣撒到了他人的頭上。
“溫盟主,怎地一點傷都沒有?”他低聲質疑道。
“溫某拳腳還可以。”溫宋尷尬地笑了笑,他全身上下只有因趕路而凌亂的衣角。
“哼!”
常瀚冷哼一聲,對溫宋的身份產生了懷疑。這個家伙,說不定根本就是慶皇的內應!
唔,原本的一句氣話卻讓常瀚眼前一亮。
他看了看溫宋,又瞧了瞧孟白、錢無用,恍然大悟,說道:“今日難道是個陷阱不成?”
“常少弄錯了,”孟白說,“今日這陷阱捕的不是你,也不是郭爺。”
果然是陷阱!孟白不僅沒辯解,反而說出了讓常瀚感到更加屈辱的事實。
“那孟婆你不惜以真面目示人,為的是什么?”常瀚問道。
話音剛落,天空中便亮起數道火花。藍色與銀色交錯的落雨式煙花,此起彼伏地在慶國皇都上空亮起。
那是奇幫求救的信號!
“你竟然動奇幫!”常瀚驚訝不已。
孟白搖搖頭說:“常少,可不是老太婆動的手。”
“溫宋!”常瀚立刻明白過來,轉頭質問道。
溫宋苦笑,說道:“常少,溫某只是奉命行事,出主意的可是……”
他抬眼瞅了瞅孟白,其中含意不用言表。
都懶得掩飾了嗎?
常瀚頓覺頭疼,他真后悔獨自來慶國,更后悔沒有跟冷清風先商量一下。
“孟婆,你可知奇幫兄弟遍布天下,單只是搗毀這里的分舵,起不了多大作用。”這個道理孟婆很清楚,但常瀚還是要說,他怎么也得套點情報出來。
孟白笑了笑答道:“老太婆忠君之事,自然要先為皇上鏟除禍害,就如冷公子這會兒不正對我吳月樓下手嗎?”
這句話讓常瀚深思。
冷清風試圖瓦解吳月樓,是因為吳月樓乃慶國奸細。那奇幫呢?他可從未聽說過奇幫受命于哪國皇上。
“說起來,”孟白撿起掉在地上的外袍,對常瀚說,“常少回紹都后,請代老太婆向朔月公主問好啊。”
“你認識朔月?”
孟白搖搖頭說:“老太婆不認識。但是,常少不是懷疑令妹的死因嗎?為何不再好好問問朔月公主呢?”
“我妹妹的死果然有疑!”常瀚聽出了其中含義,“孟婆,你知道什么,對不對?”
“老太婆什么都不知道。但是,常少,”孟白重新將外袍披上,遮住了自己的容貌,“令妹亡故時,為何與她形影不離的侍女秋秋不在身邊,而只有一直不喜歡她的朔月公主卻在旁?令妹之死,朔月公主應該是最清楚的。”
“你說的沒錯,朔月最清楚小月的死因,但是她始終堅持說小月是失足掉落懸崖的。”
“那是常少詢問的方式不對。常少何不請教一下長輩呢?”
常瀚看向與自己擦肩而過的孟白,她在示意自己向盤陽老人求助嗎?
這會兒,為齊宸復仇已被他拋之腦后。說到底,認識不到十年的好友,哪及得上自己的親生妹妹來得重要。
找爺爺幫忙!常瀚如此想著,獨自離開了慶國皇宮。
身后夜色沉重的慶國皇宮內,打斗聲、呼喝聲響了一晚上,剛剛安靜下來。
潛入皇宮的奇幫兄弟或死或俘,而宮外奇幫各據點也無一幸免,一夜間被青道盟逐個攻破。但這還沒有結束,接下來的半個月時間內,青道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清理了奇幫在慶國各地的分舵和小據點,幸存的奇幫兄弟,大都被抓了起來,至于被關在何處,無人知曉。僥幸逃脫的,則將青道盟與慶國官兵聯合掃蕩奇幫的消息帶回了總舵。
而江湖上也傳遍了青道盟欲將奇幫取而代之的消息。
受到重創的奇幫幫主,定是愁云滿布的。但他此刻愁的不是自家幫派受挫一事,而是正跪在自己面前的這個男子。
“你上一次已失敗,這次還想請纓?”他厲聲說道。
“是。微臣自知抓捕陳昌事敗,故而想將功折過。請皇上準許微臣率軍圍捕濟道谷。”下跪者正是冷清風。
“哼!”端坐御座的離皇將手中密報摔在案桌上,說道,“冷清風,你是想將功折過,還是想繼續包庇太子?”
“微臣不敢!微臣一心為離國,絕無私心。”
“太子與你,曾向朕保證過,能拿下玉圭國的鐵礦。如今慶國悄無聲息地與玉圭國達成合作,你們卻事后才知曉,還遲遲拿不出應對之策。冷清風,你這個‘盤陽第一書生’的名號是要換人了,還是盤陽老府已名不副實,大勢已去?”
離皇從未將陳昌一案放在眼里。他要的無非是玉圭國鐵礦,偏偏冷清風給搞砸了。再加上奇幫在慶國被重創的消息,離皇此刻心情極差。
“是微臣行事疏忽,請皇上恕罪!”
離皇深吸一口氣,還想痛罵冷清風出氣,卻見得殿門被推開,一個嬌俏的身影跑了進來。
“父皇~~~”朔月屈膝行了行禮,便跑到了御座旁,拉著離皇的衣袖說道,“哪有人對自家女婿這么兇的?”
“父皇在說正事。”離皇自覺頭疼,他可以對任何人發脾氣,單這個女兒怎地就罵不起來。
“那就好好說,這么兇干什么?”朔月繼續撒嬌,甚至還坐到了離皇身邊。
“好好好,好好說。寶貝女兒,別插嘴好不好?”女兒這般撒嬌,離皇的氣早已消了一半。
“不插嘴,不插嘴,兒臣乖乖坐這兒聽。”朔月甜甜地笑了,端坐著不打算離開。
離皇寵溺地拍拍女兒,目光重新回到下跪的冷清風身上。
“朕下令圍剿濟道谷,本意為何,你可知曉?”
“微臣知道。”
“哦?與朕說說。”
“七星丸一案,除了皇后娘娘與濟道谷谷主,刑部已徹查其他所有相關人員,卻始終找不到確鑿的證據,以及確切的嫌疑人。案子處于僵局,刑部尚書請命問訊其余涉案人,實則是對皇上施壓,要皇上將皇后娘娘交予刑部。皇上為護皇后娘娘,只能將罪責推給濟道谷谷主。”
“冷清風,你好大的膽子。”
“微臣不敢。”
“擅自揣測圣意,是死罪!”
聽到離皇怒喝,朔月著急了,維護道:“父皇,清風說的是實話嘛。本就是濟道谷意圖謀害你,母后無端被牽連。您下令圍剿濟道谷,定是想捉拿真兇歸案。”
離皇看了眼女兒,對冷清風說道:“朕只想將此案查得水落石出。”
“微臣明白。”
冷清風很清楚自己所言非虛,離皇下令圍剿濟道谷,本就有私心。他也知道,自己方才那番話,定會激怒離皇,但自己還是說了,因為有朔月在,她定會幫自己。
離皇也很清楚,冷清風此言是在要挾他。。
事情辦好了,留在刑部文書之上、公布天下的只是離皇想要的真相。
但若事情沒辦好,野史之中、市井之間,流傳的皆是他為維護皇家顏面,推責于江湖人的閑言碎語。
于他,一代皇者,怎能留有如此傳言?
所以,如果他不答應冷清風的請纓,盤陽老府或許就會將這個傳言記在冊上,流傳出去。
盤陽老府!想到這里,離皇恨得咬牙切齒,遲早有一日,他要解決了這個地方。
“好!”他說道,“朕給你五百羽林衛,與上次一樣,朕還會命紀王率守城軍與你一同前往。冷清風,這次你若再辦砸……”
他頓了頓,看向身旁的朔月說道:“朕定問你一個失職之罪,到時休怪朕一點情面都不留。”
“臣遵旨!”冷清風重重地叩首謝恩。
朔月咬了咬嘴唇,她何嘗不知離皇最后一句話是說給自己聽的。
她站起身來,走到冷清風身旁,也跪了下來,說道:“父皇,兒臣愿隨軍一同前往。”
離皇和冷清風同時皺了皺眉,他們沒想到朔月會提出這樣的請求。
“月兒啊,你就別去了。刀劍無眼,傷到你就不好了。”
“不嘛,不嘛,兒臣要去,兒臣要去。”朔月撒嬌說道。
“公主,請恕臣直言。公主不會武功,隨軍圍剿,必然有危險。”
朔月抿嘴笑了,拉著冷清風的袖子說:“你是在擔心我嗎?”
“是,但是……”
冷清風的“是”字讓朔月甚是高興,她打斷他說道:“有你在,我一點都不怕。再說,還有羽林衛呢。誰敢動本公主一根汗毛,本公主就砍了他的腦袋!”
冷清風與離皇面面相覷,深知是無法勸服朔月的。
離皇嘆了口氣說:“好吧,父皇準你去。但是……參啟需隨行。”
“啊?他啊,”朔月面露難色,想了想說,“好吧。”
“那就都下去吧。”
“兒臣告退。”
“微臣告退。”
冷清風與朔月退出殿外,隨后離開。
只有他一人時,離皇再次拿起那份密報,看到里面的內容心頭很是不悅。
奇幫原是離國先皇帝閑暇時,為自己可以出逃皇宮沉悶日子,微服私游民間而創立。交托到自己手里時,不過是個沒什么作為的小幫派。但他從中看到了機會,暗地里不僅從國庫中撥款給其創建分舵,更是親自籠絡了不少能人進幫,在位這么多年好不容易將其打造成天下第一幫,將自己的眼線遍布天下,卻不想竟被新建的小幫派給傷了元氣。他甚是懊惱。
但他更氣的是……
“七星丸,真不是你授意齊桓所為?”他對著空無一人的殿內說道。
沒有人回答。
過了片刻,從御座后傳來輕微的腳步聲。一個白色身影從御座后的黑暗處步出。
“你也太小看我了,”身影說,“我若要控制你,需要藥物嗎?”
這是一個身高八尺有余的中年男子,一頭花白短發,雜亂卷曲如草窩,身穿奇怪的黑色緊身衣衫,外披白色敞領大褂,臉上還戴著一個奇怪的物件。
男子嘴角似笑非笑,背手踱步走到離皇的面前。
每每見他,都讓離皇心中發怵。
他答道:“我自然知道你的本事,但是,閻王,七星丸一事我不得不懷疑齊桓。”
“你想動他就動吧,”閻王的表情沒有變化,“反正齊宸已死,濟道谷已無研究價值。”
“那孟婆呢?她也要……”
“隨她去。”閻王擺擺手,“她無非是想要那件實驗品罷了。本就是閑置的物件,一直擺在那兒沒什么用。實驗品嘛,用起來才有意義。”
“濟道谷里還有你很多研究成果吧。”離皇試探道。
閻王瞅了他一眼,笑著說:“你想拿去便拿去,反正你也不會用。”
說著咯咯地笑起來,笑得離皇心中發毛。
他連忙解釋說:“我是指,那些東西若被孟婆拿去,怕會后患無窮吧。”
“她?”閻王笑容更深,眼角都笑出了細紋,“唔,我還有些期待呢。她若拿到那些,不知會如何使用?那些個跟她一起逃出去的實驗體,現下她也就發揮了他們三四成的能耐。說起來……”
閻王笑著看向離皇,問道:“用得還稱手嗎?那幾個實驗體。”
離皇愣了愣。不管是人還是馬,但凡是經閻王的手處理過的,都被閻王稱為“實驗體”,在他眼里,人和馬沒有什么差別。
“很好,都很聽話。能力也如你所言。”
閻王滿意地點點頭,說道:“那是一代產品,如果不稱手告訴我,換二代。當然了,要多加點錢。”
離皇沒有回答。
閻王轉頭看向大門,問道:“你那個女婿,可不招人喜歡啊,不如……”
“他是盤陽老府的人。我朝八成的官員皆出自盤陽老府,我暫時不能……”
“解決幾個老腐朽都這么慢,”閻王嘲笑說,“你是越活越蠢了。”
離皇皺了皺眉,放眼天下,敢這么跟自己說話,也就閻王一人了。
“你不是說越聰明的人,你越喜歡嗎?”他挑釁道,“盤陽老府最聰明的是盤陽老人,你何不抓他做實驗呢?像齊宸一般。”
閻王點點頭,說道:“是個好主意。待孟婆和那件實驗品的觀察結束后,我便開始著手辦這事。不過啊,盤陽老人年紀很大了,處理他得費更多心力,還有藥材。你,可得再給我找一個濟道谷才行。”
“知道了。江湖上醫學世家又不止濟道谷一家,我找給你便是。”
“另外,”閻王又指指門外,“看好你閨女。如果她落入孟婆之手,我不能保證她會出什么事。”
離皇心頭咯噔一下,被這句話揪住了心口。當初與閻王開始合作,便是因為朔月。雖說閻王幫了自己很多,但是閻王的手段自己很清楚,若他要處理朔月,可說是輕而易舉且十分可怕的。
“我知道。那孩子是不是到時候換……換藥了?”
“唔,等忙過這一陣吧。”閻王說著,又踱回御座后,“先去忙了,有事再找你。”
看著閻王離去,離皇心緒不寧。
不管閻王對盤陽老人還是對冷清風下手,他都沒意見,甚至樂見其成,唯獨自己的寶貝女兒,朔月,絕對不能有所閃失。
此次濟道谷之行,離皇想,自己必須做好萬全的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