窄巷。

清晨的陽光灑下來，白相獨自一人站在祖宅門前，有些恍若隔世的感受。

靈感之中的窄巷，已經不是原來那個窄巷。

污濁的、雜亂的、混污的氣息，被拆分成無數份的“暗沉”靈性，在他眼中閃爍著，跳躍著。

“這么久不見，去哪兒了？”巷子里的租戶們紛紛跟他打著招呼，隔壁的王屠夫也走了出來，看著他說道，“還以為你失蹤了，最近老有捕快來找你。”

“捕快來找我？什么事情？”

“說是什么王生失蹤了，找你去問話。那個王生是個縱火犯，說是無父無母的，也沒有什么親戚，最后說，最晚接觸他的是你，所以來找你，他們問我你去哪兒，我怎么知道。”王屠夫家的夫人嘴碎些，不過還是壓低了聲音，“我說，你不會真犯事了吧。”

“哪有的事情，他們昨天來了嗎？”白相走到屋門口，打開門，毫不慌張，就算問他，他也是真不知道王生去了哪里。

現在的他已經不是原來的那個他了。

“來了。”隔著圍墻，王大嬸探頭過來低聲提醒道，很快又把頭縮了回去。

王生聽到了這個善意的提醒，并沒有回頭。

屋里一個月沒有住人，早已經是灰塵遍布，他打開了大門，讓陽光能夠照進堂屋之內，拿起門后的秸稈掃帚，輕輕地在地面掃拂，微光之下灰塵之中也攜帶著靈性的光輝，閃爍著，跳躍著，互相拂動著……

打掃完整個屋子，太陽也升了起來，今日的太陽與每一日都不同。

因為信徒的愿力已經開始有“匯集”的跡象，三三兩兩，裊裊升起。

白相回來，自然是帶著三人組的任務的，所謂任務，其實不過就是為洛吉積攢正向的香火愿力而已。

他從方寸物“布袋”中拿出了一尊泥塑的神像，然而那神像英明神武之極，根本和洛吉一點也不像。

洛吉還說什么藝術加工……

小白又重新回到了郡城里的酒樓，在那里，客流量多，便于“傳道”。

洛吉則是去了別的鎮子，四處游歷著，動用山神的權柄尋找山神的信徒。

至于淺水鎮已經有柳巷，一日日的香火雖然漲的很慢，但是也算是“穩步”增長，每日的祈禱聲音也慢慢變多……當然，洛吉也免不了故弄玄虛顯圣一番，讓他們相信山神真的依舊存在。

白相裝模作樣吹拂著神像上的灰塵，用力地拍打神像的周身，大聲喊道：“祈求山神庇佑。”

這不，院里的王夫人自認耳朵尖的，連忙靠在院墻這邊來，看著神神叨叨的白相，心中疑惑不解，問道。

“白相，山神廟不是都拆了嗎？你拿著這個東西，拜什么山神？”

“淺水鎮那邊山神顯靈了，你沒聽說嗎？神使與祭司重新行走在世間了。”白相摩挲著山神像，神秘兮兮地說道，“你竟然還不知道？”

祭司便是廟祝，他故意將祭司與神使分開講，便是為了預留洛吉可以偽裝神使的可能。

實際上的神使與廟祝，都是柳巷，但是她并沒有神使相應的能力——主要還是因為洛吉仍舊不是真神，僅僅有半個尊位而已。

“淺水鎮？那個鎮子倒是離我們很遠，你這個月就是去那里了？”王大嬸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連連點頭，“山神在那里顯靈，我怎么沒有聽說？我只知道幾年前，山神廟被拆毀，山神廟祝被打成了殘廢，山神都沒有顯靈。”

“......”

當然是因為山神沒有真的顯靈，他需要收集愿力幫他證道，不過白相不可能說出真正的原因，解釋道：“信則靈而已，神使已經重新開始布道了。”

他搖搖頭，似乎對王大嬸的語言不置可否，繼續拿著神像念叨著，只是聲音小了些。

王大嬸自然是不信的，但是又攔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只得半信半疑地說道：“這尊神像，看著不像是山神啊。”

她記得自己小時候是去過山神廟的，神像長得和他手中這個好像不太一樣，但是她又說不出來哪里不一樣，畢竟關于神像的記憶，也停留在了那個時候。

白相把神像“小心”地放在了木凳之上，然后從后院拿出了幾塊土磚靠著圍墻搭起了一個簡易的香臺，他又拿出了一個木板，放在香臺之上，神像置于香臺的最末端中間，靠近圍墻的位置，它的前面是一個半碎的瓦罐，中間裝滿了泥土，便是香爐了。

做完這一切，他便從屋內拿出了香燭，用火石點燃，他手持三炷香，放在身前拜了三拜，插入香爐之內。

香煙渺渺，白相神色虔誠。

“可是，山神不是已經很久沒有？”王大嬸時不時到墻邊來看看白相的動作，“真顯靈了？”

白相的靈感自然覺察到了這位好奇鄰居的動作，所以每一步都做得極為漫長，仿佛是真正的信眾一般。

他釋放出些許白霧，貼地而行。

突然，看著白相舉動的王大嬸感覺自己眼前升起了煙霧一般，白相的身影籠罩在淺淡的霧中，是城隍廟里香火鼎盛之時才會出現的盛況。

“怎么回事？”王大嬸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以為出現了幻覺，再去看時，煙霧繚繞的景象已經消失不見，而白相也起身，回到了屋內。

“呼。”做完全套的白相額頭竟然有一些冷汗，嘆了口氣，“不知道有沒有用，先暫時這樣吧。”‘’

他閉上眼睛，準備用天賦秘法溝通洛吉的時候。

“白相！”一聲清脆的女聲在不遠的地方響起，白相立即睜開眼睛。

他的大門開著，所以站在門邊，便能看到一個颯爽的女子穿著捕快服，正在朝著白相的方向走過來，雖然聲音很陌生，但是看起來卻有幾分莫名的熟悉感覺，像是在哪里見過一樣。

“橋邊。”他的腦海中突然閃過鎮東邊拱橋的畫面，在橋上，他見過這個人，長得很秀麗，像是女人一樣，他便以為那是女捕快。

沒想到真是個女捕快。

“回來了？”女捕快像是朋友一般問候道，“最近這幾天你去了哪里？”

白相沒有出門迎接的打算，而是靠在門邊，沒有直接回答問題：“我不是幫你們抓了他嗎？怎么，售后也歸我管？”

“王生去哪兒了？”女捕快的臉上也帶著笑容，走到院子門口，朗聲道，“你肯定知道，別想騙我。”

“你怎么知道我知道？”白相笑瞇瞇地盯著她，“難道你進了我腦袋里看過？”

“我當然知道你知道，我還知道你去了淺水鎮。當你出現在那里的時候，我就猜到你要回來了。沒想到還帶了一尊神像。”女捕快也與他一樣，笑瞇瞇地，“你猜我還知不知道你其他的秘密？”

“你猜我猜不猜。”

兩人目光交錯，小院之內，無數道靈力絲線交織在一起，像是緊密交錯的漁網，兩方絲線的數目都一模一樣。

女捕快依舊笑意盈盈，水汪汪的眼睛與白相對視著，碰撞著。

白相猜到眼前女子的術法亦或是天賦，突然有些想念只在他眼睛里短暫停留了幾天的湮滅之瞳了，她應該沒有辦法復制那個層次大妖的術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