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人問起你,你就說沒見過我。”
“千萬不要說你是我侄子,千萬不要說,千萬不要說,除非我就在你面前。”
“我會很快回來的。”
晚上,窗外星辰點點,白相卻沒心思看星星,腦子里全是自己那個便宜叔叔半年前臨走時說的話。
自己的那個叔叔因為要做生意的緣故,常年在外,所以窄巷之中的人從來沒有見過他,如果不是半年前自己的叔叔在一個黃昏回來過,就連他自己也快忘記自己的那個叔叔了。
因為要被繼續調查的緣故,捕快離開時特意叮囑巷子里的人沒有特殊事情千萬不要隨便離開這里,因為他們會隨時回來調查,計劃趕不上變化,所以準備外出當學徒的白相也沒走成,只得繼續呆在自己早已收拾好的家里。
“怎么回事,叔叔難道和付勇的死有關嗎?”白相很自然地把對自己叔叔去向的詢問和付勇之死的命案聯系在一起,“如果無關的話,為什么要問我呢?”
“幸好叔叔臨走時交代過這些情況,不然我可能就脫口而出了。”
想到這里,白相背后滲出一身的冷汗。
他的腦子里一團亂麻,晚睡的疲憊又席卷而至,他的眼睛漸漸睜不開了,但是他又睡不著,只能閉上眼睛,努力忘記那些事情。
可是他越想忘記,那些想法就越活躍,他的思緒繁雜,腦子里又不自覺漂浮出了那個油紙上的畫像。
“怎么回事呢?叔叔怎么會和這件事卷在一起,他不是去做生意了嗎?叔叔,你到底去了哪里。”
“哎。”白相嘆了口氣,他知道自己暫時是得不到答案了,于是他只能緊閉上眼睛,而在那眼皮之上倒映著閃爍的星光,天上的星星閃爍不定,像極了他此時的思維與情緒。
而正當白相順利排除那些干擾,準備入睡時,祖宅的大門外突然傳來輕微的腳步聲,像是有小偷靠近了此地,然而那個腳步聲太輕,以至于進入淺睡狀態的白相根本聽不見。
“咔,茲。”
老舊生銹的門鎖發出低沉的聲音,門應聲而開,是用鑰匙打開的。而那道比白相高出不少的身影再也不躡手躡腳,而是伸了個懶腰,借著自己足以夜視的視力找到了油燈點亮,并且手持油燈走進了他的房間之內。
“白相。”他輕輕拍打著白相的肩膀,位于淺睡狀態的白相并沒有很快醒來,而是翻了個身,咕嚕道,“誰啊。”
“我,你叔叔。”白賀回答道,把手中的油燈放在房間內的桌子上,輕聲道,“快醒來吧,有很重要的事情告訴你。”
而那股力量仿佛有種無形的魔力,讓他身體周圍的空氣都顯得有些局促不安,室內刮起了一股不大不小的氣旋,托著某種不成型的靈性緩緩飛行,最終落入白相身體里。
“叔叔?”白相迷迷糊糊聽到熟悉的聲音,又聽見叔叔兩個字,突然不知道哪里刮來一陣風,讓他渾身一個激靈,連忙翻身,便看到剛才回憶中的那個身影——此刻正坐在自己面前,臉上掛著標志性的自信笑容,驚聲道,“真的是你嗎?叔叔。你怎么,回來了?”
“做生意掙錢了唄。”白賀笑著說道,“很抱歉,這么晚地叫醒我最疼愛的侄子,不過你不會介意吧。”
“哪里的事情啊,不過你突然回來干什么?”白相想起上午那些不好的事情,驚喜的嘴角往下滑落,“你這個時候回來,我的確有些驚訝。”
“哈哈哈哈,看來你已經聽說我的事情了。”白賀開心地說道,“今天來就是給你報喜的。”
“啊?叔叔,你有什么高興的事情?”白相一下子迷糊了,似乎事情的進展和他想象得完全不一樣?
“對,我加入了一個神秘的組織。”白賀坐正了身體,盡量正經道,“而那個組織比我想象得更加強大,所以我既掙到了錢,又在一般人面前有了個體面的身份。”
“繞這么大彎子,怎么叔叔你出去了變得越來越啰嗦。”白相有些嫌棄地說道,“所以,你到底現在在干什么?”
“你記得我最早告訴你,我們家有一本祖傳的書,但是除了名字,誰都看不懂嗎?”白賀不接自己侄子的話頭,自顧自地說道,“那本書被我帶走了,通過這本書,我找到了一個神秘的組織:暮光會。”
“暮光,會?”白相琢磨著這個名字,倒是記得自己家里有一本古書,但是因為太過久遠他都忘記了,此刻想起來,隱隱約約記得那本書看起來就很舊的樣子,但是他沒有細想下去,而是先問了自己的疑惑,“對了,叔叔您先別說那本書了,你知不知道青山郡的捕快現在都在找你。
“找我?”白賀皺起了眉頭,他迅速低語道,“找我干什么?最近我殺了個狐貍精,那個狐貍精殺了一個人,難道和那個人有關?難道已經有更多的人介入這件事情了?看來我得抽身了。”
隨著和叔叔聊天的深入,白相發現自己越來越跟不上節奏,只能強行接收,然后再思考,幸好自己的叔叔短暫地休息了一下,似乎也在思考。
狐貍精,妖怪?
“叔叔,你說的狐貍精,她是個妖怪嗎?還是說,是人的代號?”白相小心地詢問著,避免自己錯誤理解了自己叔叔的想法。
“妖怪,就是坊間流傳故事中的那種。”白賀直白地解釋道,“就是那些半夜爬秀才窗戶,和他們共度春宵的狐貍精。”
“這個世界上真的有妖怪嗎?我不信。”白相一副不相信的樣子,聽張秀才說“子不語怪力亂神。”,他從來不相信世界上有什么妖怪之類的東西。
“有,而且很多,會越來越多。”白賀肯定地回答道,“亂世即將開啟,我們是游走在光明和黑暗之間的守護者。”
“守護者?”白相感覺信息量太大,自己一時半會消化不了,只能閉嘴。
妖怪,狐貍精,付勇之死,看起來自己叔叔與付勇的死有關系,但是并不直接導致付勇的死亡,相反,他還貌似殺死了想要致死付勇的狐貍精,可惜遲了一步,所以付勇死了。
捋清楚白賀話中的意思,他繼續問道:“所以我們家的那本書,幫到了你什么?”
“那本書中,有開啟我們家血脈的秘密。暮光會因此才把我招攬進去,并教會我很多超乎想象的力量。”白賀也想搞明白那些捕快的目的,想必是自己行事有點招搖,所以被有心之人記下,報給了那些捕快們,于是不再多想,回答道,“那本書現在就在我手上,我現在就是來吸納你入會的。”
“......”白相腦子一下子轉不過來,“入會?可是我現在什么都不知道。”
“沒關系,現在煩惱你的都是小事,等到你入會了,你就能看到更大的天地。”白賀似乎有些迫不及待,仿佛今日回家最重要的事情,便是這件。
“等等。”白相擺擺手,扶著額頭,示意自己需要冷靜一下,“叔叔,你的意思是,你加入了一個很厲害的組織,是和我們家祖傳的這本書有關,而你現在想讓我也加入進去。對吧?”
“沒錯!”白賀點點頭,“所以,你準備好了嗎?”
“準備什么啊?我連那個組織任何情況都一點不知道。”白相頗有些無奈,“喂,叔,你不是回來坑我的吧。”
“好吧,我先跟你講一下基本情況。”白賀說道,“暮光會匯聚了一大批擁有特殊才能的普通人,懲處世間的邪惡,維護世間的正義。而我們的主要職責,便是與世間無處不在的妖怪做斗爭,鏟除隱藏在普通人之中,隨時可能傷害普通人的妖怪們。”
“妖怪,又是妖怪。”白賀扶著自己的額頭,他相信鬼魂,相信自己父母的在天之靈,也相信妖怪的存在,但是對于妖怪這種只存在于傳說中的東西,他抱有本能的畏懼,希望自己不必要的時候,不去招惹它們,所以他猶豫著回答道,“如果說我不愿意呢?”
“不愿意也沒關系,我會把書留給你。這是我們家族的命運。”白賀突然看向窗外,察覺到什么一般站起身,自顧自地說著,“其實我猜到了你肯定不愿意的,所以想盡快,讓你在有些失神的情況下答應我,但是很明顯,我失敗了。不過不要緊,白家的人,總會走上那樣道路的。”
說完,一陣風把白相房間的窗戶打開,他的腳尖輕點,展現出超乎常人的矯健,像一個兔子一樣,從那個洞口鉆了出去。
來也匆匆,去也匆匆。
一切來得太快,宛如夢境,白相緩過神來,透過那個半開的窗口往外望去,已經看不到自己叔叔的身影......
“暮光會。”白相輕聲念著這個名字,轉頭看著自己桌子上亮著的油燈,確定剛才并不是什么夢境,而是真實發生過的事情,“為什么叔叔會在這個時候回來,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情。”
強烈的好奇在他心底蓬勃生長,然而卻沒有得到滿足。
而當他躺下來準備休息的時候,感覺床上多了一個方形的東西,略微有些膈應自己,他從自己身下掏出來,正是自己叔叔口中祖傳的那本書。
書名叫做:《搜山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