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候還小，”聶云竹看著元錦兒無奈的說道：“所以有些事情你不知道。媽媽也不容易，當年要不是她，我們沒有現在。”

元錦兒眼睛一亮，根本沒有關注聶云竹的后面的話，而是對前半句話很感興趣。

她拉著聶云竹說道：“你快和我說說到底是怎么回事？當年我來的時候歲數小，什么都不知道。你知道什么，快點和我說說。”

聶云竹很無奈，看了一眼元錦兒說道：“當年媽媽也想成為角，從鄉下來到江寧，為的就是成名揚整個江寧，成為江寧城最紅的人。”

“只不過她年紀大了，沒有人覺得她能火。因為從小在鄉下，也沒有學什么琴棋書畫，加上長得也不那么出色，沒人看好她。”

“而媽媽覺得她有一副出色的嗓子，肯定能紅。”

元錦兒看著不遠處的楊媽媽說道：“我也覺得媽媽的嗓子好，可是她已經很多年沒有唱過了。我這首《別董大》，還是她教的。”

“是啊。”聶云竹點了點頭說道：“媽媽不甘心。”

“到了江寧城，最后就進了藝館。只不過在藝館里面，媽媽不能唱，只能做雜役，拖地、洗衣服什么都可以。”

“在拖地洗衣服的同時，她還要去學，跟著那些人學琴棋書畫，每天只睡兩個時辰，勞累得不行。”

“可是她從來沒有放棄過，甚至都沒有產生過這樣的念頭。年復一年，日復一日，她從沒放棄過。”

“那她怎么做了咱們的管事婆婆？”元錦兒問道。

“那是因為當時的劉媽媽覺得她的堅持難能可貴，也可憐她，就讓她做了管事婆婆。你應該還記得，那個時候媽媽總陪著我們上課。”

“是有這事。”元錦兒點頭說道：“這個我還記得。”

“那并不是因為她要看著我們，而是因為她也要學。她每天都很嚴格的要求我們、訓練我們，也更嚴格的要求她自己。”

“每天我們學的東西，她都會學一遍，努力的學，甚至是玩命的學。”

元錦兒看著不遠處的楊媽媽，臉色也嚴肅了起來，沉吟了半晌之后問道：“可是為什么沒成呢？”

“你不知道嗎？”聶云竹看著元錦兒笑著反問道：“我們能夠脫穎而出是因為什么呢？”

“不是因為天分。就拿你來說，在我們的所有人當中就屬你最不努力，可是就你的天賦最好。你的嗓子、你的身段，那都是別人沒有的。琴棋書畫、詩詞歌賦，哪一項你不是比人強？”

“楊媽媽本身有沒有天賦，我不知道。可是她到江寧來的時候已經年紀不小了，說起來什么都忘了。無論怎么堅持，有些事情不行就是不行。”

“這么多年下來了，楊媽媽也想通了，她不再想著成一個當紅的人了，也不再想著紅遍整個江寧城，她做起了媽媽。”

“劉媽媽沒了之后，楊媽媽就帶著咱們出來單干。雖然她沒能成為紅遍江寧的角，但是你看她的樣子，是不是覺得她比劉媽媽更優秀？”

“我相信她早晚有一天會成為江寧城最大藝館的媽媽。因為無論做什么，她都能堅持下去。”

聽著聶云竹的話，元錦兒撇了撇嘴說道：“你還希望她永遠干下去？她要是永遠干下去的話，咱們這輩子都別想離開這個地方。”

“這沒關系。”聶云竹笑著說道：“楊媽媽會放我們走的，她不是那種人。”

“也就是你相信她。”元錦兒撇撇嘴說道：“看看看，媽媽要走了。”

“別指。”聶云竹一把按住了元錦兒的手說道：“要是讓她看到，饒不了你。我告訴你，別亂來。你要是打擾了媽媽看這個舞臺，回頭她肯定會狠狠地收拾你。”

“都過去這么久了，她還是放不下？”元錦兒不解的問道。

“哪有那么容易？”聶云竹笑著說道：“我知道楊媽媽的事。我雖然不想像她一樣，但是我也能理解她。人生一世，草木一秋，有追求總比沒有追求的好。”

元錦兒若有所思的點點頭說道：“早晚有一天，我們也會找到我們想做的事情，有我們的追求。只是不知道云竹姐想要什么樣的追求？”

“我想找一個安靜一點的地方，做做自己喜歡的事。養點雞、養點鴨，種點花花草草，做點小生意，能夠我維持溫飽就好。不需要太多的錢財，安安穩穩地過太平的日子，歲月靜好。”

“就這個？”元錦兒抬起頭，一臉不敢置信的問道：“你這也太平淡了一些吧？”

“你還小，你不懂，有些時候平淡是福。”聶云竹目光之中全都是憧憬。

元錦兒笑著說道：“或許吧。如果有那么一天的話，我就跟著你一起去。咱們兩個一起擺攤，一起做生意，一起騎馬、釣魚、種花種樹，一輩子不分開。”

聶云竹伸手捏了捏元錦兒的臉蛋，笑道：“你呀！”

“早點去休息吧！”

這個時候，一個清冷的聲音傳了過來。

兩個人聽到，都是一哆嗦，有些尷尬的轉過頭去，發現楊媽媽面無表情的站在不遠處。

尷尬地笑了笑，元錦兒說道：“好好好，謝謝媽媽，我們馬上就去。”

楊媽媽點點頭，轉身向樓上走了上去。

忙碌了這么長時間，太累了，她也需要去休息，不然的話扛不住。

蘇家。

從床上坐起來，耿直開始了一天新的生活。

比起昨天的一天，今天是不一樣的。

今天是全新的一天，是充滿生機的一天。

吃飯、巡邏、訓練，每一樣都不能落下。

“二牛，你說耿護院這是怎么了？”

一個年輕人拉住李二牛問道：“這怎么看著和以前不一樣了？”

年輕人二十多歲，身材健碩，臉龐黝黑，也是一個經常練武的。手腳粗大。眼光明亮。

二牛看了他一眼，沒好氣地說道：“大壯，你要想知道，不會自己去問耿護院？在這里問我有什么用，我又不知道。”

“你看看你，”大壯笑著說道：“我這不是覺得你和耿護院熟嗎？我可是聽他們說了，你以前可是和耿護院一起出去的。”

大二牛瞪了一眼說道：“這事還能不能過去了？我說，你們還有完沒完了？”

“有啊，有啊。不說了，不說了。”大壯笑道：“你看看咱們耿護院，今天看起來格外的有感覺，練武的時候都格外的用心，平常可不是這樣。”

“你看，他臉上那個笑也沒有斷過。真不知道是有什么好事？”

“他能有什么好事？”李二牛說道：“咱們耿護院你不是不知道，這平日里對什么都不感興趣，整天就是看他的話本，要么就是到處溜達。這么多年了，也沒見他有什么好事。”

“算了，不說他了。”大壯擺了擺手說道：“咱們府里面的事情你聽說了嗎？”

“什么事？”二牛疑惑的問道。

“你還不知道嗎？”大壯有些得意的說道：“前幾天，二老爺和太公說了，要把咱們家的小姐嫁出去。據說是江寧城最大布莊的少東家——烏家的烏啟豪。”

“那個烏家大少爺？”李二牛一臉不敢相信的說道：“怎么會嫁給他呢？”

“不知道。”大壯搖了搖頭，同樣一臉不可思議的說道：“咱們大小姐的人多好啊！那個大少爺整天趾高氣揚的，驕傲得很。”

“人家有驕傲的資本。”李二牛說道：“誰讓人家是烏家的大少爺呢？在整個江寧城，他們家都是最有資本的，咱們蘇家都比不上，驕傲一點也正常。只不過我覺得那個人不好，看著笑瞇瞇的，但是讓人害怕。”

“是吧？”大壯笑著說道：“可是二房那邊非讓小姐嫁過去，也不知道許了什么好處。”

“這還用好處？”二牛白了一眼大壯說道：“我和你說啊，你來得晚，有些事你不知道。咱們蘇家大房就一個小姐，大老爺沒有兒子。這蘇家這么大的家產家業，將來還不是都要落到二房手里？”

“把大小姐嫁出去，這蘇家上上下下就是二房做主了，所以他們才會如此的迫不及待。不過我覺得這事沒那么容易，咱們家小姐未必看得上那位烏家少爺。”

“你說得太對了，的確是看不上！”大壯在一邊興奮的說道。

“你有什么消息嗎？”二牛看著大壯問道。

“據說是要找贅婿。”大壯連忙說道：“小姐不嫁人，而是要往家里面招一個贅婿，到時候有人傳宗接代，小姐也不用離家了。”

“厲害！”二牛贊嘆著說道：“還是小姐厲害！如此一來，二房就徹底沒戲了。這將來蘇家的這些家業說不定也要給小姐掌管，到時候咱們沒準也能跟著吃香的、喝辣的。”

“那你們這些人倒好了，比我來得早，跟小姐又熟悉。”大壯一臉羨慕的說道。

“跟小姐關系最好的是耿護院，據說當年耿護院曾經救過小姐。你看看耿護院的那些話本，有不少都是小姐給的。”二牛在一邊說道：“你說耿護院這么高興，是不是就是因為這件事？”

大壯搖了搖頭說道：“我看著可不像，這事高興一下就完了。看他坐在那傻呵呵的笑，感覺有點不正常。”

“這有什么？”二牛不屑的撇撇嘴道：“他看話本的時候就這樣，坐在那兒傻呵呵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