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 那是我的神明
- 小聾瞎35
- 2215字
- 2021-03-09 13:45:59
清遙一直陪在我身邊,到我醒的時候就看見她紅著眼睛抓著我的手。
她的手很熱,像顧北庭一樣。
我突然又好想好想他。
他應(yīng)該回去了吧。
我看了那份診斷書,當(dāng)時的心情,怎么說呢,應(yīng)該是無奈吧。
以為是腸胃炎,結(jié)果是胃癌。
以為顧北庭不會走,結(jié)果是我在異想天開。
以為我有很多朋友,結(jié)果我誰也陪不了。
清遙抱著我哭了很久,我笑她,我都沒哭,你哭什么。
她就打我,哭著說,你懂什么,該難過的肯定是我啊。
她又哭了很久,然后問我,要不要告訴顧北庭。
我記得我當(dāng)時連猶豫都沒有就說不要,不知道為什么,可能是沒必要,好像自己很軟弱一樣,給誰看啊。
我跟清遙說這件事不要告訴任何人,包括江朝和肖寧,甚至是鄒南。
因為已經(jīng)是晚期,能治好的幾率小到可以記為零,我并不想化療,因為我還有工作,而且自己的經(jīng)濟也承擔(dān)不起這筆巨額。
清遙說醫(yī)藥費她出,要我一定要配合治療。
我拒絕了。我無父無母,沒有依靠,連找得到的親戚都沒有,最后治不好,清遙還要倒賠一筆錢。
不值得。
死了就死了吧,反正活著也沒有什么快樂了。
那天晚上我躺在病床上,看著白花花的天花板,又想起了很多。
顧北庭打球賽的時候的帥氣姿態(tài),撩起衣服擦汗的漂亮腹肌,低聲和我說話的溫柔語氣。
一直到凌晨三四點我都沒有睡著,腦子里亂做一團,眼睛也已經(jīng)很疼。我知道自己哭過了,因為溫?zé)岬囊后w流過臉頰的感受太清晰。
后來我還是答應(yīng)了清遙定期做化療的請求,沒幾天就出院了,回到公司繼續(xù)干活。
我身體本身不差,胃癌也并不是很影響我,連著工作了幾天,清遙才陪我去醫(yī)院做第二次化療。
從醫(yī)院出來的時候是個雨天,雨不是很大,但是下了很久。
清遙說,你生日要到了。
我撐著傘和她并肩走在雨里,說,對,三月二十七。
她突然又哭了,抱著我站在雨里泣不成聲。
她陪了我整整十年,現(xiàn)在我出了這種情況,她無疑是最痛苦的那個人。
我拍拍她的背,說,別哭了,也不一定治不好,不是嗎。
其實我們心里都有數(shù),雖然現(xiàn)在病情還沒有很嚴(yán)重,但是以往成功的例子少之又少。
后來幾天顧北庭都會給我發(fā)消息。
他說,雨天注意保暖。
他說,今天有點冷,不要吃涼的。
他說,又下雨了,你帶傘了嗎。
那幾天我一度認(rèn)為我們的關(guān)系在向好的方向發(fā)展,直到三月五號,清遙發(fā)給我的一張照片,我瞬間崩潰。
照片里是兩個人,站在放滿了戒指的柜臺面前。顧北庭側(cè)著臉,看得見他微微上揚的嘴角,指著其中一枚戒指。
旁邊的女孩子我看不見臉,只知道她捏著自己的無名指。
那一天我一個小時吐了三次,吐到最后已經(jīng)吐不出任何東西,就干嘔,最后嘔出了一口血。
那是我那段時間最虛弱的一天,全身都沒有力氣,高燒不退,點滴也打過了,一直持續(xù)了三天才有好轉(zhuǎn)的跡象。
那時候我頭是混亂的。
顧北庭在買戒指,和一個女孩子。
他是不是要結(jié)婚了。
清遙說,她躲在一旁,看見他買了一只DR鉆戒。
DR是什么,男人一輩子只能買一次的戒指。
那個女孩子會代替我,成為他畢生的唯一。
我終于哭了,一年多來的隱忍在一瞬間崩潰坍塌,潰不成軍??薜缴ぷ由硢?,哭到嘔吐不止,哭到應(yīng)激失聲。
三月十二號,我重新回到公司,那是第三次化療后的第三天。
我已經(jīng)有些掉頭發(fā)了,體力也沒有以前那么好。
江朝問我是不是生病了,臉色不太好。
我說不是,昨晚沒睡好。
其實挺多人知道我生日的,包括江朝。
離我生日還有一個星期的時候我又做了一次化療,帶著滿身的疲憊,開始了我這一生為數(shù)不多卻令我痛苦不堪的失眠日子。
兩個星期來顧北庭給我發(fā)的消息一律沒有回。我疑惑,他要結(jié)婚了,為什么還要和我聯(lián)系,他未婚妻不會吃醋嗎?
生日到的時候,我拒絕了江朝給我辦趴體,也沒有聯(lián)系以前的朋友,只是和清遙,張諾喬還有鄒南去了一家我們以前經(jīng)常去的飯店,是在一個晚上。
鄒南依舊笑嘻嘻地和我說生日快樂,然后推給我一個小盒子,讓我回家再看。
清遙意外的沉默,她化了眼妝,看不出眼睛有什么異樣。
她說,生日快樂,我愛你。
我笑她,你對象還在這里,你轉(zhuǎn)頭就說愛別人。
然后我們就笑起來。
蛋糕點上蠟燭,我許了個愿。
我要所有人都幸福,要清遙快快樂樂地嫁人,也要顧北庭幸福。
我沒什么想要的。
時間一分一秒地走,手機顯示十二點的時候他們重新說了一次生日快樂,然后清遙抱著我,抱得很緊,哽咽著又說了一次,生日快樂,我愛你。
我拍拍她的背說,沒事的,哭什么。
那天我們玩到兩點多才各自散場,最后只剩下清遙。
我看了一眼外面的星空。
二十四歲了。
是適合結(jié)婚的年紀(jì)。
清遙不知道從哪里搬過來一個大箱子,推給我,說,顧北庭送的。
我愣住了。那是一個很大的箱子,很重,不知道裝的是什么。
清遙終于不再控制情緒,低著頭哭了好久,我看見桌子上濕了一大片。
我當(dāng)然知道她在哭什么。
但是為什么,為什么會這么難過。
我不知道,也體會不到。
我?guī)ё吡四莻€箱子,放在公寓,始終沒有勇氣打開。
我辭了工作,因為清遙說他父母給了她一筆錢,拿來給我治病,如果……就讓我們兩個去玩兩個月。
我答應(yīng)了,最后的日子并不想困在這座傷城。
我們定了四月飛往BJ的機票,離開之前我又做了一次化療,然后趁著春天,和清遙去了BJ。
以前和顧北庭出去玩,我總喜歡在夏天,因為夏天是我幸福的開始。
我不喜歡冬天,因為我怕冷?,F(xiàn)在,我不喜歡夏天,它讓我吃了好多好多苦。
現(xiàn)在我喜歡春天,春天是萬物復(fù)蘇的季節(jié),枯木逢春,我會好起來的,清遙這樣跟我說。
我以最好的狀態(tài)在BJ玩了一個星期,去過故宮,在天安門前拍了照,去了博物館。
最后因為病情,迫不得已回去做化療,這是第五次。
病床依舊冰冷,這期間很多人聯(lián)系過我,包括江朝和顧北庭。
我一個都沒搭理,我清楚地意識到自己的生命力在流逝。
我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