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手了……”

穆以清捧著書卷，眼神卻打在少年的身上。

他的目的是瓦解天涯派，可這輕描淡寫的失手，把他后面的計劃都攪亂了。

“可真是頭疼呢。”穆以清撫了撫眉頭，難過的說：“孩子，這事不可失敗呀。”

剎看見穆以清的愁容，心生愧疚，當即拉著潤跪下：“父親大人，孩兒知錯，請父親大人重罰！”

穆以清總是擅長玩弄人心，他還沒說幾句話，就能讓兩個少年主動請罰。

“你們兩個，是我養(yǎng)過最好的孩子。”穆以清話里有話，藏著森森的不明。

“我不愿懲罰你們，只要你們?yōu)槲以囈粍┧幈阈校稍敢猓俊?

“孩兒愿意！”

穆以清笑著，溫柔的遞上兩個漆黑的藥丸，還不忘給他們灌下溫水。

“今晚，你們二人就先在柴房里過一夜。”

兩個少年雖不明白穆以清的用意，但還是乖乖點頭，跟著一紅衣堂主出去了。

待二人走后，陸丸從屏風后走了出來。

他從很久以前就跟著穆以清，是他最貼身的得力助手。

看著那黑色藥丸，陸丸不解的問：“教主，您的牽機藥不是還沒煉制好嗎？”

陸丸深知這牽機藥的可怖之處，服下后會經(jīng)脈全開，武力大增，可是副作用也千奇百怪，但最終都逃不過慘死二字。

例如，紅花教的柴毅。

“這是我改進后的牽機藥，不知效果如何呢。”

穆以清淡淡的品了口茶，那翩翩公子的模樣絲毫與此物無關。

***

柴房內，服下牽機藥的少年二人開始起了反應。

剎艱難的靠在草垛上，用內力使勁壓制著體內的惡氣。

然而潤的情況糟糕了許多，他本是病弱之體，更是承受不了這般。

“哇——————”

潤趴在地上，佝僂著身體，胃里反上陣陣酸水，隨后便嘔吐了出來，連帶著鼻腔眼窩也全是液體。

潤的五官因為疼痛而扭曲，眼眶周圍布滿青筋，眼球仿佛隨時會彈出來。

他不斷的慘叫，在這空蕩的房間里聽的尤為凄厲。

“哥哥……哥，救我……救救我……”

潤的情況極速惡化，臉部的皮膚開始潰爛，俊逸的臉上裂出一道道的傷口。

剎胸口一緊，不顧自己的死活，飛快的朝著弟弟爬過去。

“父親……大人……為什么……”

“哥………你在哪……哪？”

潤此時已經(jīng)神志不清，他的胸口鼓起暗綠色的血孢，里面能赫然可見毒液流淌。

剎啞聲說道：“別怕，哥哥在這。”

說著，他取出袖口短劍，將那血孢劃開。

瞬間，濃稠的綠血噴了出來。

潤更是疼到失聲，喉嚨里發(fā)出最后一節(jié)聲響后暈了過去。

這毒素排的太慢，再不抓緊，潤肯定會死掉。

剎想不通父親的用意，他現(xiàn)在只覺得快窒息了！他只想把弟弟救回來！

“潤，哥哥一定會救你的。”

剎埋頭，用嘴吸附上血孢，一口一口的吸吐著那全是毒素的血液。

冷白的月光照進柴房，這個充滿血腥味的房間里，一個少年不遺余力的救著弟弟。

他機械的吸著血又吐出去，吐到他嘴唇開始麻木，吐到他皮膚開始松垮，吐到他身體逐漸佝僂。

……

昏迷中的潤逐漸醒來，只感覺胸口溫熱。

抬眼一看，發(fā)現(xiàn)一個怪物般的東西覆在他身上，他心中一凜，猛的將那怪物推開。

他的身體逐漸恢復，便四處找著剎。

“哥哥！哥哥你在哪？！”

潤的腳下滿是凝固的黑血，黑血的另一邊，則是那個怪物。

那怪物已經(jīng)沒了人的模樣，背脊完全蜷縮在一起，嘴唇只有一半，皮膚完全耷拉在骨架上，唯獨剩下的一只眼睛里，只有那清透的瞳孔能看出剎的影子。

“哥哥……”

潤不敢再看，回過神來的他已是滿眼淚水。

他撲了過去，緊緊抱著剎，大哭道：“哥哥！哥哥！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呀。”

然而耳邊不再有他熟悉的冷然聲音，那怪物只是不斷的重復著吮吸的動作，像死人般沒有意識。

此時，柴房的門打開，穆以清一身青白長衫，淡然的站在外面。

他微皺著眉頭，房間里的血腥和爛肉讓嚴重潔癖的他有些不適。

潤看見穆以清，瘋狂的撲倒過去，涕泗橫流的哭道：“父親大人，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您快救救哥哥好嗎！”

少年還帶著天真，絲毫沒有察覺面前之人是個魔鬼。

明明是兩人服藥，如今一個居然好端端的站著。

看來剎是承受了兩人的毒素，變異成了怪物。

這倒是稀奇。

穆以清搖著折扇，給陸丸一個眼神。

陸丸得命，走進柴房，揮起長劍朝著怪物砍劈。

刀光劍影之間。

那怪物足足挨了七十余刀，然而他的再生速度極強，即使變成碎肉他也可以快速復原。

那怪物一邊復原，一邊疼得“嗷呀”叫喊。

穆以清眼里滿是喜悅，雖然這牽機藥尚有不足，可是已經(jīng)離成功不遠了。

潤在一旁跪著，滿眼不可置信。

他心里偉大的父親大人，為什么要喂他們吃毒藥……為什么要折磨哥哥……

“父親大人……”潤的眼里還帶著期許，希望這一切都是玩笑。

穆以清蹲下，通透的眼眸盯著潤，說不出的溫柔：“潤兒，你要好好照顧哥哥，知道嗎？他是因為你才變成怪物的。”

穆以清絲毫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什么，永遠是那般溫煦的笑著。

穆以清說完，轉身就走了，空氣中只留下獨特的藥香。

潤轉頭，看著剎靜靜的癱在地上，明亮的眼眸盯著他，卻沒有下一步動作。

哥哥，已經(jīng)不是哥哥了。

剎已經(jīng)沒有人類的意識了，他變成了不會死亡的怪物。

可他能感受到疼痛，他的眼睛里都是淚水，那七十余刀的痛感，生生刻在他的肉體上。

潤輕輕的擦著剎流出的眼淚，哽咽道：“哥哥，別哭。潤會一直守著你的。”

潤哭了，剎便條件反射的去吮吸，那通透的眸子里仿佛禁錮著他的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