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怪媽媽了?”芙蕾麗小心問道。
“嗯。”尼克吸了下鼻子,道:“反正以后再也見不到她了。”
“其實……她也沒做錯什么。”芙蕾麗道,“她只是在失去所有孩子和留下艾倫之間,選了最理性的選擇。”
“所以她舉報了我們,隱瞞了艾倫?”
“不然呢?等著被醫生舉報,然后全家去挖石頭?”
確實是弟弟,他想不了姐姐那么清晰“我沒有恨她,絕對沒有。我只是有點……明明我們都是她的孩子。”
“爸爸戰死了……哪怕每年都吃不飽,她都讓我們三個去學校。可是這一次,面對礦石病,她真的無能為力了。”
尼克只是社會經驗淺薄,行徑幼稚,但不是沒有腦子。
“如果是過去,她一定會把我們都留下,就像小時候,遇到歉收也會平等地給我們分面包吃……我只是很羨慕,那么完美的媽媽,現在只是艾倫的媽媽了。”
……
莫林聽著姐弟倆的談話,她腦海中隱約勾勒出了一個烏薩斯典型婦女的身影。
她可能受過良好的教育,讓自己的孩子都多多少少讀書明理;她也許經歷過戰火蔓延的歲月,也在那時候失去了愛人;她還有廣泛的社交,在邊境的小城里能認識懂礦石病的醫生。
在天災面前,她也無比渺小。
本應如同一瓶伏特加一樣漸漸醇厚的生活,在寒冬中破碎!
她的三個孩子得了礦石病,無藥可醫,求告無門。
莫林無法想象,她在經歷了何種痛苦的抉擇后,才選擇了斷尾求生。
在道德家們的眼里,她可以走上雪原反抗,可以賭醫生不會告密來保護全部的孩子。
但在她的孩子們的眼里,她仍然是最好的母親。她盡最大的努力保護了艾倫,也將尼克和芙蕾麗交托給來自異國的商隊。
烏薩斯人最清楚,感染者在烏薩斯是沒有容身之地的。
芙蕾麗,尼克和艾倫,已經不是烏薩斯的孩子了。
“對不起。”莫林突然說。
“啊?”
“我不該罵你的時候帶上你母親的。”
“沒關系,反正我揍了你。”尼克道,“不過為什么不是‘不該罵我’?道歉不應該是這樣嗎?”
“即使現在我現在#炎國粗口#陪你在雪原上曬豬肉,也沒后悔罵你。我們炎國人認為,侮辱長輩是最大的惡行。所以我只是解釋一下,#炎國粗口#只是個語氣詞。”莫林將夾在左肋下的長棍挪到右邊。
“語氣詞?什么是語氣詞?”
“嗯……就是,就是用不用都可以的詞句。比如#烏薩斯戰吼#也是。”
“那為什么要用?”尼克從沒有在學校里學過這樣對語言的描述。
莫林又沒有學過更多的語言知識,就開始胡說八道:“很有氣勢啊,要是一直用敬語講話,會讓人覺得很好欺負。要是說話很橫,別人就會怕你。”
“好像很有道理啊。”尼克仿佛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
“停停停,”芙蕾麗感覺話題正在往奇怪的方向偏離,道:“別教我弟弟說粗口,容易和人打起來的。”
“確實,我和朋友說話就不會那么刺,感覺你們也是。”莫林笑了。
“所以,交個朋友?”尼克道,“以后我罩你。”
“好。我叫莫林,以后請多多指教。”莫林樂于見到和這兩只熊人成為朋友。
“芙蕾麗,威金斯。”
“尼克,威金斯。你有姓氏嗎?”尼克道,“不,我沒有說看不起你的出身。就,就是問問。”
“我姓莫,”莫林不是第一次對外國朋友解釋自己的姓名了。
等等,剛剛是不是在說漢語?莫林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自己一直說的都是一種奇特的、類似毛熊國的語言,所以可以和尼克、塞雷婭等人毫無障礙交流。
“你也可以叫我林。”莫林用了她和狼靈的靈魂語言說道。
“林?我聽說炎國有一個姓林的人,超厲害的。你認識他嗎?”芙蕾麗沒有感到任何怪異,至少沒有表現出任何語言不通。
莫林想起之前在卡夫卡那里看到的紙質文件。看來文字和語言通曉也是自己的能力。
也對,千玨可是直接能和靈魂交流的死神,不存在語言不通的情況。
“林是一個很普通的姓氏,有很多姓林的很厲害的人。”莫林模糊地回答。她哪認識什么炎國的林啊。
“也對,我們烏薩斯也有很多厲害的尼克。”尼克道。
“你還沒說你是怎么來烏薩斯的呢。”芙蕾麗問道。她早就看出莫林是強撐著走了,主動接過莫林的包。
莫林沒有拒絕芙蕾麗的好意,她實在是走不動了。“我也不清楚。好像一覺醒來就在伏爾加格勒城里,還得了礦石病。我聽卡夫卡小姐說,有的礦石病感染者因為源石結晶長在神經上,就會失去過去的記憶。”
尼克和芙蕾麗對視一眼,都看出對方眼中的同情。
“你會不會是被壞人拐走,然后從卡西米爾賣到烏薩斯的?伏爾加格勒好多年沒有移動了,也沒有過來自炎國的商人。”芙蕾麗沒有說的是,卡西米爾最精明的商人都做不到把感染者奴隸賣給烏薩斯。她認為莫林更可能是因為一些家族政治斗爭,被拋棄在這里。
這種貴族斗爭近些年在烏薩斯很常見。
“這樣嗎?”莫林心中感謝芙蕾麗的腦補,決定給自己編的來歷加上這一段。
三人在交換了一番情報后,感情突然好起來了。
烏薩斯的孩子們的友情很簡單。莫林心理年齡大得多,所學所見多一些。
她的體力很差,但也不是那么差,在分出一部分重物后,勉強綴著前面的隊伍走。
談吐之間,既能提到他們知道的事物,又能點出有趣的觀點,自然是最受歡迎的孩子王類型。也因此,莫林以一只小羊,一個卡普里尼族人,能讓兩只更年長的小熊和她建立友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