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中有很多流浪貓，它們吃地溝里的老鼠，吃枝頭的麻雀，吃下水道的鯰魚，還要在寒風中瑟瑟發抖，壽命不會超過兩年。

但它們也很可惡。城市里本就不多的麻雀被它們吃掉后，移動城邦的生態將遭到破壞，引發一連串的反應。

所以，每過一段時間，城市中就會有人來消滅一次流浪貓。

但是這不是辦法，流浪貓是被拋棄的寵物貓和它們后代的共同產物，只要有人不斷地棄養，就不會有消滅的那一天。”

“所以你是想說，我們要消滅那些會致人感染的來源？”索娜好像明白了點什么。

“那太遙遠了，索娜?！蹦值?，“有些崗位必須要有人做，至少目前必須有人來做。他們接下工作是為了生存，即使有可能成為感染者，也是一種無奈的生存?！?

索娜回想起了故鄉那些去礦區的人。出身平民的索娜明白，在紅松林，他們確實沒有別的選擇。

“那我們就什么也不管嗎？”

莫林沒接話，她掀開了地窖入口，回首道，“為什么不去親眼看看那些流浪貓呢？”

索娜拔掉針管，毫不猶豫和莫林一起跳下地窖。

地窖谷物的后面，還有一道門。剛一推開門，索娜就聞到了熟悉的下水道的惡臭。

兩人默默穿過復雜的管網，到達一處空地。

空地上，臥滿了流浪貓。

它們有的年老，有的幼小，圍著一個改造過的源石能爐子取暖。莫林將補足了源石爐中的燃料，為它們添了水和食物。

見莫林來了，它們轉頭看向這邊。

“還有那么多的感染者等著我們去拯救，你怎么能把食物浪費在這里?！彼髂扔悬c心疼那袋貓糧。

“那些只關心就業率的政客們也是這么想的。生命是平等的，我只因為我也是人，所以多關照感染者一些。這些貓貓同樣是生命?！?

索娜有點理解了，不太能接受。

“小咪，來?！蹦终姓惺?，一只黑色的貓走了過來。

莫林抱起它，向索娜展示了它的肚子。

“這里面懷了三只小貓。如果不絕育，以貓貓們每年兩次的繁育速度，流浪貓是永遠不可能消滅的。”莫林道，“它們的數量只會指數級增長，最終摧毀整個城市的食物鏈，甚至去襲擊人類——招致最最殘酷的消滅?！?

“感染者很活到小孩降生，而且他們的孩子很大可能早夭。”索娜道。

“那礦坑會因為有礦工感染而停下嗎？源石工廠呢？”莫林放下母貓小咪道，“我不是說商人們的行為不對，也沒有號召你和我一起去炸工廠。我們不能開歷史的倒車，人們也回不去沒有源石能源的年代了?！?

“那我們還能做什么？”索娜對自己的前路有些迷茫。

“救助那些已經感染的人們。他們為了卡西米爾的前進而奉獻了自己健康的身體，不能被這個社會拋下。讓大家也有自己的工作來養活自己。”

“我明白了，莫林?！彼髂鹊溃骸拔覀円麥绲氖?，那些因病沒有工作，飽受病痛折磨的感染者困境，而非那些感染者本身。沒想到卡西米爾的困難竟然由你一個外國人點了出來。”

“這也是全大地的困境，不分國度。”

記憶中，那位遺腹子德拉克也曾這么講。

……

“你的流浪貓的故事，講得很好啊。我覺得你在影射我，但我沒有證據?！?

送走了索娜，一位菲林女性從陰影中走了出來。

莫林早就發現了英子，她撲到英子的懷中，開始撒嬌，“怎么會呢，就是一個故事。你終于來了！我好想你?！?

“那有沒有想我呢？”塞雷婭道，“我有去看你的比賽，莫林長大了呢?！?

“啊，塞雷婭！你怎么來了？”莫林馬上松開了英子，老老實實地低頭站在塞雷婭面前，任塞雷婭摸她的頭。

“我接到你的通訊，馬上就趕來了?！比讒I道，“我來晚了嗎？”

“不算太晚……對了，您來的路上，有被人跟蹤嗎？”

“肯定有人看到我了，畢竟我的身份特殊?！比讒I憐惜地撥弄著莫林的頭發，像是她的長輩一樣。

莫林檔開塞雷婭的手，深吸一口氣，道：“塞雷婭主任，有三件非常重要的事我要向您匯報。”

“說。”見莫林這么正式，塞雷婭也嚴肅起來。

“您聽說過無胄盟嗎？”

“那個商業聯合會的干臟事的組織嗎？有所耳聞。”

“我成為了一名殺手，殺死了很多人。”

“我不會怪你的，上面的人也不會在乎卡西米爾的人命。”塞雷婭沉聲道，“你的心性沒有改變，回頭還不晚。”

“然后我為他們打造了一批武器，還自己開了一家鐵匠鋪?！?

“這都是為了生存，而且我看過那些武器，都沒有用到萊茵生命的技術。你把資金都用來公益，這很好?！?

有些驚訝于塞雷婭的情報水平，莫林咬咬牙，說出了最后一件事：“我……進入了無胄盟高層?！?

空氣都安靜了一瞬間。貓咪們似乎感受到它們的鏟屎官情緒不太對勁，紛紛弓起身子，試圖嚇唬外來者。

莫林揮揮手，貓咪們似乎感受到了莫林的安撫，又回到了爐旁，眼睛余光掃視著這里。

“莫林你的意思呢？”英子問道。

“我要回去，我答應過伊芙利特，答應過赫默老師。只是，背負了這么多罪孽的我，還能被大家接受嗎？”

塞雷婭突然抱住小羊，力量大到莫林感到呼吸不暢。

“沒想到，小莫林自己經歷了這么多的事。如果想哭的話，就哭出來吧?！彼p聲道。

塞雷婭在乎的，不是她做過多少錯事，行為多越界。而是她獨自在異鄉，吃了多少苦，遭了多少罪。

她拋下了防衛科主任的身份，以家人的名義接納了莫林。

莫林的視線有點模糊，這是許久沒有感受到的家人的溫暖……即使，這是她必須逃離的家人。少女帶著更加愧疚的心哽咽道：“我不是原來的我了……我……還能得到救贖嗎？”

“人永遠會長大，時間的洪流從不等人。我來，就是帶你回家。”

小羊終于放聲大哭。她抱住塞雷婭，一邊哭一邊說對不起。維爾，騎士們，感染者們，那些痛苦的過往，那些回憶，在家人的懷中都化為了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