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靈走到莫林的身前，臥了下來，好在火堆旁取暖。

“有什么不可承認的呢？”莫林揉捻狼靈的背部毛發，夸贊道，“你的源石技藝已經看到了我們的那一面。非常特殊的源石技藝，術法的寵兒。”

“那，那您為何……”

“我自愿失去了神力，以一個普通人的身份游歷大地。也許當我找回全部神力時，我就能為卡茲戴爾再次建立王庭了……”

“您……很勇敢。”伊內絲委婉道。

“你可以直接說我不自量力。”莫林笑了，“我需要盟友。”

“所以您準備支持哪一位王？”

“特蕾西婭。我雖然至今還沒能從現實看到她，但我相信她會是一個優秀的領袖。如果她有需要，我不介意為她前驅。”

“……白王的仁慈確實是羊靈的偏好，但狼靈不這么想吧。”

莫林將一塊面包塞進狼靈的嘴里，噎得它直翻白眼，道：“它沒有意見。”

伊內絲忍不住笑出聲來。卡茲戴爾的神明也好，薩科塔和薩卡茲的創作者也罷，也有這么孩子氣的一面。莫林身上的神性在和人交流時盡數褪去，仿佛就只是個普通的卡普里尼少女。

“我身份這件事，還請你幫我保密。”莫林揭開鍋，開始盛湯。她將一碗遞給了伊內絲。

“為什么？”伊內絲吹著木碗中的湯，問道，“您要是立明旗幟站隊白王，卡西米爾至少三分之一的領地和雇傭兵會心向我們。”

“我們？我有多久沒在他人語句里聽到這個稱呼了。”

“您不喜歡嗎？”

“恰恰相反，我非常喜歡。”莫林道：“我和狼彼此追逐，彼此相伴，只是為了避免無盡的孤獨追上我們。在帶去死亡的路途上，我們見過了太多的離別，所以，如果有短暫的同行者，我們非常喜歡。”

莫林刮了刮鍋底，也為自己也盛了一碗湯。“那么，我就和你分享一個王庭的秘密吧，永世不傳之秘哦。”

“這……不必了吧？”

“沒關系，估計特雷西斯早就知道了。”莫林笑了，“守護銃的制作方法，是我教給圣徒們的，他們打造了拉特蘭。你知道后半段的內容嗎？”

“‘羊靈說，千玨的長子應當承擔守護家人的力量，你們的術法將比任何種族都強大，代價是難馴的術法力量。祝愿你們成為最勇敢的獵手。’

‘狼靈說，注定被狼靈追逐的人啊，你們的軀體將強壯而有力，代價承受不息的戰斗渴望。祝愿你們成為最狡黠的獵物。’”

“呦，這都多少年的經書了，居然還有人看。我以為它們已經隨風消散了。你能如此流利地復述，一定是看了很多遍吧？”

伊內絲道：“這是我祖母生前為我講的故事，一遍遍，一年年。當我小時候被那些薩卡茲小孩用更大的力氣欺負，祖母就會教我如何更巧妙的戰斗。她是一位可敬的薩卡茲。”

“很遺憾，我未能見到這位可敬的薩卡茲。”莫林道。“那你知道后來的故事嗎？薩卡茲的赦罪師們擁立王庭，我賜予了薩卡茲融入我血液的一眼泉水，源源不斷地涌出帶有祝福性質的神性泉水。用泉水淬火打造的劍受到祝福，能夠隔絕甚至切斷法術。這只是其中的一種用法，而它最大的功能，就是為掌權者提供掌握提卡茲的力量——我的祝福。

你猜猜看，在不敬者特雷西斯的眼中，我的血液價值幾何？”

“嘶——”伊內絲倒吸一口冷氣。

“還不止。我的神力已經散入軀體，即使是非自愿獻出的血液中，稀薄的神性依然能通過儀式將提卡茲轉化成薩卡茲……如果給你一次機會，你想成為薩卡茲嗎？”莫林話題一轉。

“想，我這輩子都想！我祖母生前總是可惜我是一只卡普里尼。過去即使磨下雙角，我也不能成為您祝福的獵手和獵物。如果可以選，我想成為薩卡茲。”伊內絲激動道。

如果說，在拉特蘭的黎博利渴望光環成為天使，在卡茲戴爾的有角種族里，就沒有不想擁有薩卡茲的體質和法術親和力的。說來也很諷刺，世間人獸百種，天使封閉天堂之門而不得入，地獄之路也只有惡魔才能踏足。

“我很少為并非將死之人提出選擇，但我必須告訴你成為薩卡茲意味著什么。”莫林正色道：“我目前是感染者，以后也很可能一直是感染者。承受我的血液，會讓你也感染。”

“我不在乎。”伊內絲的眼瞳明亮。她的夢想來得如此突然。

“那么，你是為什么想要成為薩卡茲呢？是喜歡他們的角，還是渴望強大的術法和體力？這些感染者同義詞就是薩卡茲。想要成為薩卡茲，不如直接用源石給自己拉一個口子。”

“我……”伊內絲猶豫了。

是祖母的心愿？她不曾背負這種多余的情感上路。是同伴們的認可？她強大的實力讓每一個雇傭兵都不會看不起她，她的人頭價值十五枚糖果。或者，就是一種，對孱弱的幼年時光的一種告別？

“不著急，哪天你想明白了，我就為你祝福。”莫林手中捧著的湯已經可以入口了。她小口小口地喝下湯，心中想的是未來卡茲戴爾的走向。

在她的推動下，特蕾西婭能獲得更多渴望成為薩卡茲的擁戴。如果運作一番，登頂王位也并非不可能。而特蕾西婭如果不死，那么巴別塔就不會成為羅德島。

也未必。特蕾西婭的善良遲早要將拯救薩卡茲擴大到拯救感染者，但那時候，羅德島將不可避免地打上卡茲戴爾國家的印記，失去插手各地的立場。

如果能建立類似拉特蘭的萬國信使，也未必不能將干員們派遣到大地的每個角落幫助感染者。

這是人道主義的救援，和各地的感染者政策也許，不，是肯定將有沖突。這條路上的道路是那么崎嶇，讓無數人望而生畏，但那些擋在特蕾西婭的夢想前的阻礙，莫林會和她一同破開！

……

“我想這片大地上的居民不再只是為了離別和失去哭泣，我不想我們的夜空被心碎和空虛塞滿。

我想著，也許有一天……我們會一起讓這片大地上的每一個人，都能平靜入夢。”同一時間，特蕾西婭對年幼的阿米婭講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