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年顫顫巍巍地把一本簿子交給了羅隊長，心頭兀自還在回味著方才羅隊長所說的話。

不是其他高墻城的人，那炸藥是哪兒來的？難道是制鐵廠的鍋爐爆炸了？

羅隊長翻看著花名冊上的一個個名字，還有這些人的來歷現今工作等等，這是他的職責所在。

這花名冊是由守城的近衛軍抄寫的，不會存在作假的可能性。

而此時，一群流民也被兩個護衛帶了過來，這些都是制鐵廠的人，要找到制鐵廠的問題，還是要從這些人身上下手。

走在最前頭的是一個身材健碩的漢子，方臉塌鼻梁，長得有些別扭。

不過他身上穿著干凈的大衣，頭臉也是干凈整潔，這是制鐵廠的廠長吳岫。

吳岫畏畏縮縮地走到羅隊長面前，然后瑟縮著給羅隊長敬了個禮：“羅隊長好！”

他在羅隊長面前，似乎有種老鼠見到貓的天生畏懼，這是因為他的后臺跟羅隊長的后臺就是兩個派系。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高墻城里面也是一樣，那些掌控權利的人明面上是齊心協力，但暗地里都是各謀其政。

羅隊長瞇了瞇眼：“你就是鐵廠的管事？”

吳岫連連點頭：“是是…我就是制鐵廠的管事人吳岫。”

羅隊長一口白煙吐到他臉上：“廠里有些什么人都清楚嗎？”

吳岫被這口煙嗆地輕輕咳嗽，還是陪笑著道：“清楚的…”

中等人有中等人的苦，只要自己手下人出了事兒，那他們是絕對逃不了干系的。

羅隊長扔掉煙頭，然后重重踩滅：“帶他去鐵廠那邊看看，有少人的話馬上匯報過來！”

“是！”跟在鐵廠一行人旁邊的兩名護衛異口同聲，然后就領著吳岫去已經變成廢墟的制鐵廠了。

這些制鐵廠的護衛和工人自然是等在原地，在結果出來之前，這些人是沒一個能擺脫嫌疑的。

羅隊長一邊翻看手中的花名冊，一邊漫不經心地向王大年問道：“你這兒有難民嗎？”

難民是流民的一種，就是從其他高墻城逃過來的流民，難民由于不是從就近高墻城里出來的。

再加上高墻城之間并不會共享信息，所以難民的底細都是不太清楚的。

王大年笑著點了點頭：“有的有的，我這鎮上現在難民共計有18人，不過沒普查過的只有兩個，半年前來的沒趕上趟…”

羅隊長點了點頭，他合上了手中的花名冊，然后清了清嗓子：“各自回你們狗窩去，我挨家挨戶查！”

眾流民聞言，趕緊老老實實縮回自家的房子里。

被爆炸聲驚醒的夜晚，流民鎮注定無法再安靜下來。

王大年正準備回他的商店，羅隊長卻是叫住了他：“王大年你往哪兒跑？”

“我哪里敢跑喲！”王大年臉都皺成了苦瓜，轉過頭看向羅隊長：“我這不是趕緊回去好配合各位兄弟的工作嗎？這大半晚上的出來也不容易…”

羅隊長瞪了他一眼：“你他娘的作為鎮長不跟我們一起查？”

“啊…”王大年這才反應過來，趕緊用力在光禿禿的腦門上拍了一巴掌：“怎么把這茬給忘了？我這就來！”

流民們很快就各自回了屋，剛剛還人頭攢動的這條接道，瞬間就只剩下了包括王大年在內的十個人。

羅隊長清了清嗓子，手指劃過五個護衛：“你們五個查左邊的，我帶人查右邊！”

眾護衛異口同聲低喝：“是！”

兵分兩路，左邊五人帶著花名冊挨家挨戶查。

而王大年就跟個哈巴狗一樣跟在羅隊長身邊，而羅隊長的第一目標，就是何尚的茅草屋。

王大年還是很會拍馬屁的，趕忙上去敲響了茅草屋的門板。

很快，那個上面遍布小蟲眼的木板被挪開了，露出了一張小小的面孔。

羅隊長皺了皺眉：“你們鎮上還有女人？”

王大年笑著答道：“就這一個，也是沒普查的難民。”

羅隊長若有所思：“多大了？”

王大年連忙答道：“十六歲，叫何小雨，半年前跟她哥哥一起過來的。”

羅隊長臉上閃過一抹邪笑：“應該還是干凈的吧？直接讓我帶城里去！”

王大年臉上有些難色：“這個就不知道了，她是個啞巴…”

羅隊長摩挲著下巴：“城里有個大人就好這一口，要是干凈的話肯定能值個好價錢，到時候咱倆二八分怎么樣？”

王大年自然是連連點頭：“既然羅大哥有這意思，那就只管帶去！弟弟這份兒就不用了，只希望哥哥能替我在哪位大人面前美言幾句…”

順桿子往上爬也是王大年的拿手絕活，他倒不是真不想要錢，只是他清楚到手的“二”能有多少，索性還不如直接推給這個羅隊長做個人情。

羅隊長笑著拍了拍王大年的肩膀：“懂事兒！”

恰在此時，一道聲音從一旁突兀響起：“你們在商量什么呢？”

正是緊趕慢趕才跑回來的何尚，其實在流民們回屋的時候他就已經趁著夜色摸了過來，只是為了調勻呼吸他并沒有直接回屋。

不過這時候，他又有些后悔了，剛剛他就躲在裝甲車背后的陰暗里，自然是聽清楚了王大年和這個羅隊長的話。

羅隊長皺了皺眉：“你是哪里冒出來的？不是叫你們各自待在狗窩里嗎？”

王大年連忙笑著圓場：“羅隊長消消氣兒，這小子就是這種一根筋的愣頭青，他就是何小雨的哥哥何尚…”

羅隊長瞇了瞇眼：“難民？這名字倒還挺有意思。”

“呵呵…”王大年干笑兩聲，又朝何尚趕緊使眼色：“羅大哥您大人有大量，這小子不懂事兒，不過是個打獵的好手！”

羅隊長擺了擺手，冷冷地盯著何尚：“如果真有兩把刷子，那我給舉薦舉薦，進城也不是不可能…不過這樣說話沒個輕重，進城好像也不太行啊…”

王大年再次給何尚使眼色，兩只綠豆眼都快凸出眼眶來了：“你這傻小子愣著干啥？還不趕緊謝謝羅大哥？”

何尚瞇了瞇眼，這個羅隊長的眼神很有壓迫感，這讓他想起了荒原上的那種能趕得上記憶中野豬體型的變異狼群。

這個羅隊長帶給他的壓迫感，仿佛就是一匹擇人而噬的餓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