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九點鐘,楚霄在二樓點了包間,順便點了幾道小菜,一瓶酒。
這個位置挨著公路,正對面是嵐樊高中。
眾所周知,學校某種意義上來說是一個聚寶盆,人流量大,消費自然也就高,同時學校也是帶動周邊經濟重要因素。
學生住校,就會花錢,學校里盡管有食堂和超市,但大多數人心里還是覺得外面比里面強,品種多,娛樂措施齊。或許是因為人類本身就有好奇心,到了一個地方總得去周邊轉轉。
有需要就有創造,網咖、超市、飯店便應運而生。
好的會隨每屆學生的更替傳下去,孬的也會隨著沒接學生的更替被遺忘。
如今嵐樊高中建校二十個年頭,風風雨雨,潮起潮落,依舊存在的也就這幾家,而其中年頭最長的,非紅火飯店莫屬。
二十年的嵐樊,二十年的紅火,一同拔地而起,一同走過歲月變遷。
或許再過些年它會關門,也或許它會一直伴隨著嵐樊。
嘎吱,門被打開了。
牟陽走了進來,隨手帶上門。
楚霄摸出盒煙放在桌上,倒出根煙,點燃抽了口,“會抽煙嗎?”
“不抽。”
“不抽不是不會,來根。”
“不用了。”
“不抽拉倒。”楚霄懶得再客氣,其實他并非喜歡抽煙,只是在心煩的時候才抽幾根。
抽過煙的人都知道,老實說這玩意真不怎么樣,苦澀中還帶著一點酸辣,有時候還嗆得咳嗦流淚。可還是有些人在抽,是真的戒不掉嗎?難道真的是沒有毅力嗎?
尼古丁是個好東西,它能令我們暫時忘卻煩惱,飯后一根煙,逍遙似神仙。
抽煙在很多時候是在回味,第一口下去,酸辣苦澀,吐出來,輕松自在。我們能戒掉煙,卻戒不掉這犯愁的心事。
看著站姿筆直,面無表情的牟陽,楚霄吐了個煙圈,“我叫你來商量對策,又沒叫你來給我站崗。”
“我只服從命令。”
楚霄搖搖頭,站起來,“我需要的是幫手不是機器人,如果還想救錢慕兒就把腦子活起來。”
牟陽皺了皺眉,沉默了片刻,說道:“楚先生想商量什么。”
“坐下,邊吃邊說。”楚霄給對方滿上酒,自己端起來抿了小口,辣的直伸舌頭。“還是悶倒驢夠勁,爽。”
牟陽也不做作,端起酒仰頭喝了精光,臉不紅心不跳。
“握草,牛皮。”楚霄稱贊道,這悶倒驢60度,普通人這種喝法,一口悶就得過去,牟陽這家伙酒量可以啊,不愧是當過特種兵的男人,和這酒一樣夠勁。
“酒我已經喝了,現在可以開始了吧。”牟陽單刀直入的說。
“爽快,有點山東老爺們的意思,既然這樣,那我也就不廢話了。”楚霄把煙按死再煙灰缸里,收起玩笑,嚴肅的說。
“陳曉冉這個女孩,你了解多少。”
牟陽思考了幾秒,“不多,只見過幾次面。”
“怎么說?”
“給錢小姐當保鏢一共三個月,在此期間陳小姐只露了幾次面,兩位小姐見面后都會故意將我們支開。”牟陽解釋道,“陳小姐的行蹤古怪,一個周幾乎見不到幾次面。”
“行蹤古怪?具體點,是一個月之前,還是三個月前。”楚霄不放過任何細節,追問道。
“三個月前。”
“也就是說,自從你們成為保鏢,陳小姐的行蹤就很古怪,你們也不清楚在這之前她是不是也這樣,對不對。”
“沒錯。”
“怎么個古怪法,詳細說說。”楚霄叼著煙,湊近打火機說道。
“周一的晚上七點之前會回到別墅,第二天早晨七點之前會離開別墅。”牟陽說,他頓頓了幾秒,說:“陳小姐每次回來...好像都會捎一個包袱,有一次牟月問她里面是什么,她說里面是從老家帶的土特產。”
“周一回來,第二天離開,包袱、土特產。”楚霄抽了口眼,嘀咕道。
“哦對了,在吳先生來之前,陳小姐曾帶了一個女孩回別墅,那時錢小姐整天做噩夢還在住院。那個女孩穿著大衣戴著帽子,將自己裹的嚴嚴實實,跟在陳小姐身后走進別墅。一個小時后,陳小姐又帶著那名女子離開別墅,那時我正好從外面回來,恰巧撞見。”牟陽忽然說道。
“另一個女孩?你還記得她的相貌嗎?”
“記得。”牟陽肯定的說。
楚霄點了點頭,夾著煙,似乎是在思考著什么,牟陽見狀不說話。
煙逐漸燒盡,楚霄被燙了下,丟掉甩了甩手。
“這個話題暫且擱下,咱們先談談眼前。”
眼前?牟陽沒明白什么意思。
而這時門被人從外面打開了,一位五十左右的富態中年走進來。
“老板,不好意思,耽誤您寶貴時間了。”楚霄站起來,熱情的說道。
“不麻煩,不麻煩,我反正也閑著,跟兩位小哥嘮嘮嗑也挺好。”中年人和楚霄握手,笑著說。
牟陽這才發現,除了自己和楚霄,還有一雙碗筷,想必是眼前這胖子的了。
客氣幾句后,三人就坐。
“門老板,哪里人啊?”
“濰坊的。”
“那可是好地方啊,人杰地靈。”楚霄稱贊道。
“哪里哪里,楚先生說笑了。”門胖子連連擺手。
“這家店有年頭了吧。”楚霄看了看周圍,說。
“二十年零七個月。”
“可以啊,二十年老字號,門老板能講講嗎。”
“哎,都是些陳年老事了,楚兄弟想聽,那我就講講。”門胖子喝了口茶,就像從前茶館說書先生般拍了下桌子,說道:“二十年前,老家鬧饑荒,我和幾個同村人出去討生活,那個年代命比米賤,坐不起火車就順著鐵軌走,一路乞討一路走,不知不覺就來到這個地方。我現在依舊能記得,那天晚上下的豆粒這么大的雨,我赤著腳走在路上,兩旁的店全關了門,一些乞丐躲在屋檐下避雨看著我,他們的目光中充滿了警惕。”
說到這,門胖子喝了口茶,楚霄很有眼力,給他再滿上。
“我那時已經三天沒吃飯了,饑寒交迫,沒走多遠就一頭栽在地上,心想完了,這條爛命恐怕得撂著了。可誰知,我被一個女子救了,還給我這個異鄉人治了病,這個女子后來成了我妻子。”說到這門胖子開心的笑了,“我拼命工作,憑借一手廚藝在這站穩了腳。后來我見這邊有人建學校,心生注意,從岳父那借了筆錢,東借西湊開了這家店。那時店面很小,比路攤大不到哪去,生意很是冷清,后來多虧了幾位朋友不斷拉客才慢慢好起來,再后來就一點點擴建,變成了現在的模樣。”
“過去這么多年,周圍肯定發生了很多有趣的故事吧。”楚霄適時問道。
“著太多了。”
“有關于嵐樊高中的嗎?”
“問這干嘛?”門胖子忽然警惕起來。
楚霄和牟陽對視了眼,后者心領神會,開口解釋道:“我有個侄女,也打算考嵐樊高中,作為她老舅自然得打聽清楚。學校這個地方您也清楚,王婆賣瓜自賣自夸,竟說好聽的,孬的一字不提。”
王胖子揉著下巴,小眼睛轉了幾圈,遲遲不肯說話。
見狀,楚霄連忙遞根煙,“其實我也清楚,嵐樊高中建校二十年,無論從師資力量還是教學水平在省里都說得上,女子高中封閉式管理,安全系數也高,這些大家都懂。可我們也畢竟也是外鄉人,人生地不熟,心里總不踏實,老哥您就說說吧,讓我們好歹也有個準備不是。”
楚霄這番話可謂是曉之以理動之以情,前面的話講的是理,而后面的話則是打感情牌,身在異鄉為異客,無形間拉近了彼此距離。
“話說到這份,我也不好隱瞞了。”過了幾分鐘,門胖子最終還是松了口,說道。
楚霄暗喜,等待著對方后面的話。
“在嵐樊有三大未解之謎,不知二位聽過沒有。”
楚霄和牟陽齊搖頭。
門胖子深吸兩口氣,喝了口水,醞釀醞釀情緒,開口道:“第一未解之謎:晚上十二點,音樂室的鋼琴會響,并且彈奏當天演奏的最后一首曲子,至今也沒有人搞清楚。第二未解之謎,宿舍三樓最西頭北邊第三個水龍頭一熄燈便會不停滴水,如果夜里一個人上廁所,會看到一個小孩趴在里面仰頭接滴下的水,不要說話,輕輕離開,不要回頭。”
楚霄皺眉,牟陽這時問道:“這么邪乎。”
“邪乎?第三個才叫邪乎,每個月的第二十天,所有學生都被批準回家一天,第二天再來上課,無論是家在附近還是家在外省,這一天都不準待在學校里。”門胖子陰陽怪氣的說。
“為什么?”
“不清楚,反正聽說,那天學校里的所有門窗都必須上鎖,宿舍里但凡沒有上鎖的都會丟失衣物。”
“衣物?”
“沒錯,尤其是紅裙子。”
“....”
“這個習慣持續了多久?”牟陽問道。
門胖子想了想,“記不太清了,似乎得有五六年了。”
“五六年....”楚霄揉著下巴,嘀咕道,“再沒別的了?”
“這還不夠啊,如果再有那這嵐樊高中干脆改名叫鬼校得了,不過這很有可能都是些學生瞎編的,純屬無稽之談。”
瞎編...嘿嘿嘿,是與不是,誰又能說得準。楚霄在心里笑道。
“既然如此,那還是算了,門老板,謝謝了。”楚霄起身,將錢放在桌子上,“還有事就先走了,改日再聚。”
“好嘞,慢走。”
二人離開紅火飯店,在旁邊的超市買了瓶水。
“那胖子的話能信嗎,這學校真這么邪乎?”牟陽懷疑道。
楚霄喝了口,擦了擦嘴,“是不是看看不就知道了。”
“看看?那可是女子學校,咱們怎么可能進去。”
“從正門自然進不去,但如果走后門呢?”楚霄露出壞笑,拍了拍牟陽的肩膀,“你還是太年輕,今晚,咱們做會采花賊,夜行百花谷。”
牟陽愣住,過半響,咽了口唾沫,不知說什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