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到了夜半便停了，早起天還有些陰沉，到了午間竟然就放了晴。

念芷午間吃了飯就出門去了書店。回來的路上經過花店，挑了一束花，要插在客廳花瓶里。將近晚餐的時間，陳清讓來接何念芷上餐館去。念芷請了他坐進來，自己回房間換了衣服，穿了高跟鞋出來。

陳清讓坐在客廳的沙發上，聽得身后階梯上傳來高跟鞋的“嘟嘟”聲，轉過身體回頭看。只見念芷里面穿了一件一字肩的淺口小蓬裙，外套了件駝色的風衣，腿上穿的冰絲的尼龍長襪。前面兩側的發順著額頭梳了一排的辮子，總的吊在后面去，將來一頭的烏發籠著，傾瀉在背上。她今日因為要去觀看舞會所以特意也化上了淡妝。

陳清讓見到的念芷，總是帶著些學生氣，給人一種很濃的書卷氣。就便是三年前的那個夜晚，也不是這樣的感覺。

“怎么了？不好看？還是不合適？”

陳清讓回過神來：“沒有，很適合你”何念芷淺淺的笑了一笑：“那咱們就出發吧。”

陳清讓開了車往劇院的方向走：“聽說劇院的附近有一家餐館很不錯，是法國的頂級大廚。咱們今天就近去品一下美食。”

念芷知道那一家餐廳，在巴黎也是十分的有名氣，價格自然也不菲。想著陳清讓也不過是一個軍校的學生，又何必破費呢。她笑道：“我頂不愛吃那些東西的。我倒是知道一家披薩店，是一位意大利爺爺開的，很正宗的味道。咱們去哪里吧。”

說了地址也不是很遠，兩個人就轉了方向去那家小店。陳清讓倒真的是第一次去街邊小店的吃披薩。不過他覺得還是值得來的，這家小店的披薩是用傳統的爐火烤的，整個條街都溢滿了奶酪與披薩醬的香味。

兩人買了披薩和果汁，坐在沿街擺的桌椅上享用。念芷看著吃相相當斯文的陳清讓，笑道：“咱們竟然穿的這樣正式卻沿街坐著吃東西。是我沒有考慮好，早知道就不來。”

“美味在前何必顧慮這些，我還要多謝你的傾情推薦！”

念芷聽得“嗤”的一聲笑出來，道：“只怕少卿你也是出身世家大族吧，沒有體驗過這樣的街邊美味。”

“這你可猜錯！家父出身貧寒與先母結緣與革命。兩人因革命事業也是聚少離多。幼年時，母親常常帶著我躲在鄉下。有一年躲在父親鄉下老家，夏季雨水多發了大水。我和母親還有家鄉的百姓還是在山洞中住了三日。等洪水退了才回的家。沒過多久母親去世了，我才回到父親身邊，這才安定下來。”

何念芷聽他說起幼年經歷，不想竟提起的去世的母親，語氣中難免有傷懷之感。忙說道：“對不起！”

陳清讓看著念芷竟是一臉愧疚，便笑著說道：“嗨，怎么說...母親去世的太久，我也早已經過了萎靡不振的時間了。已經很久沒有同人提起母親。有人和我提起，我內心中還是高興的。想起的都是母親和我之間點點滴滴的日常生活，很溫暖。”

“想來你母親也是一位溫柔可親的人。”

“母親平日里對我很是嚴厲。但是我六歲那年得了腦炎，每日高燒不斷頭痛難忍。醫生都說可能熬不過去了。母親就沒日沒夜的守著，我抱著。”

“世間的母親應該都是這般的偉大。但是你的母親并不只此，她還是一名革命戰士！”念芷對這樣的女子更是敬佩，有著諸多的好奇。

“母親和父親不一樣，她出生在清末的世家大族中，家庭很封建。小時家里請了私塾先生，后來母親堅決要上新式學堂，家里無奈送了母親讀女中。中學畢業后母親毅然脫離了家庭，跑出來革命。遇到了同是革命人士的父親，就結下了革命的愛情。”

念芷托著腮，聽得很是入迷，贊嘆道：“真的是很了不起的女子。你父親和母親的故事也很浪漫。”

“是啊，可惜母親去的太早了，我八歲那年她就走了。不過我想她并不后悔，她是在執行任務的時候遇難的，死得其！”

何念芷不禁伸出手，握住放在桌子另一頭的那溫暖寬厚的雙手。陳清讓也回握回來。握著這雙給他安慰的雙手，仿佛這一握不只是安慰而是守諾。

陳清讓笑道：“和現在國內那些在侵略的戰火下艱難頑抗的人相比，我實在是太幸運了。”

“是啊，我們算是幸運的人。”念芷認同的點頭，又問道：“那你父親呢？有沒有續弦。”

“父親現在的這位夫人十分的好，對我和哥哥都很很好。”

“沒想都你有一位哥哥，真好。”

“是啊。父親還未出來革命時，在鄉下家里的包辦下結了一門婚事。后來父親的這位原配在生哥哥的時候難產死了。我和哥哥都是從小都沒有母親。好在夫人生了一位妹妹，有母親照顧。”念芷聽他說起家事，不免也想起自己，當年也是有父母有兄弟姐妹，關系也十分的友善，現在卻只剩下她孤苦一人。

何念芷知道沉浸在這樣的情緒中徒勞無益，便笑著說道：“你那位妹妹一定很幸福，不僅有母親寵著還有兩位哥哥幫襯著。”

“是啊，妹妹很招人疼。”

“咱們走吧！快要開場了，可不能浪費你那兩張票啊！”

這場《天鵝湖》是來自俄國圣彼得堡的專業舞蹈團隊演出。觀眾雖然都期待著美麗的公主可以與王子結合，但是也同樣為黑天鵝的三十二圈“揮鞭轉”的技藝而傾倒。出了劇場，念芷還沉浸在那個迷人的童話故事中，她的步伐很是輕盈，帶著剛剛結束的舞劇的音點。

“少卿你知道嗎？原來不只是酒可以讓人醉，美麗的故事也能讓人迷醉呢。”

陳清讓自然心里高興，比自己做了什么都要高興，“是啊，你知道你開心的都像是一只精靈了。”

念芷聽了開心的一笑，踩著輕盈的步子向路邊的那顆高大的梧桐樹下走去。秋日的紅葉在路燈的照耀下更是美的幽靜。念芷踮起腳尖，沿著樹干轉來轉去，很是愉悅的樣子。

只是腳下不穩，搖搖晃晃的，陳清讓伸出手牽著她轉。忽的，她身子一歪就撲到他的身上。陳清讓順勢緊緊地抱著她。秋日晚間的風，帶著絲絲的涼意吹在兩人的鬢旁。

“少卿你知道嗎？我很久以前就不相信童話了，但我還是被今晚的童話打動了。”

“我也是，我也被打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