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街道兩旁整齊的路燈,散發(fā)暈黃色的光芒,籠罩著這條蜿蜒道路。
劉浩坐在公交車中間兩側(cè)的座椅上,靠著椅子雙手抱著胸,歪著腦袋有些恍惚地看著窗外。
“誒,讓一讓,麻煩讓一讓!”
“讓一讓,我這就進去了!”車里傳來一道急切的聲音。
這道聲音讓劉浩回過了神,他撇了下腦袋看著前方車門處。
原來是到了下一個站牌處,原本車內(nèi)空間還算空曠,這下又有幾號人上了車。
“不是,你擠什么擠啊!”一位原本就在車上站著的年輕女子,表情非常不滿地轉(zhuǎn)身看著那個擁擠她的男人。
“你說我干什么?”劉浩望去,說話的是一位中年男子,平頭臉上油光滿面,身材矮胖,行為粗獷。
“那邊有那么大的空位,你非往我這擠什么擠?”女子一臉的嫌棄,這個男人在剛才不停的往她身上蹭,他以為自己不會說?
中年男子看著女子手指的方向,又發(fā)現(xiàn)車內(nèi)很多人的眼光注意到自己身上,他不禁有些惱火。
“老子拿了這么多東西,你眼瞎啊?”
“我站在門口不就是為了待會方便下車么?”
男子心里有火,可女子也來了脾氣:“你有病吧?跟誰在這老子?你罵誰呢?”
女子心里有火氣,很不理智地推了中年男子肩膀一下,可她哪想到自己根本推不動對方,只見那個矮胖中年男子身子晃了晃,也就沒啥事。
而那個女子雖然穿著平板鞋,但是身子軟弱,又因為公交車還在行駛中,車子搖搖晃晃,她腳下一下子沒站穩(wěn),身子隨著慣性朝著公交車前門的方向甩了出去。
“啊——!”
女子慌張驚恐的尖叫聲充斥在車廂內(nèi),眾人紛紛望去,不禁臉色難看起來。
只見那個女子此時癱倒在司機駕駛座下,鮮血染紅了對方一頭的長發(fā),粉紅血液緩緩從對方頭部流出,遍布在公交車前門口處一大片。
“師傅!停車!”
“啊!”
“停車!”
“快停車!”
車內(nèi)眾人紛紛慌忙大喊,個別人甚至站起了身,捂著嘴,神色有些呆茫地看著這突然發(fā)生的一幕。
“草!”
穿著一身白色工作服的公交車司機,透過車內(nèi)后視鏡顯然看到了女子的情況,以及那一片的血液。
這種事情怎么會發(fā)生在他身上?
此刻他心情無論多么復雜,嘴里在怎么罵著天罵著空氣,他不得不改變公交車行駛路線,在街道一邊停了下來。
推開駕駛員隔離門,個子很高的男司機面色難看地看著地上這一幕,二話不說,趕緊撥打電話叫了救護車。
同時聯(lián)系了自己的總部……
“你想去哪?”正當眾人紛紛呆澀的時候,那個矮胖中年男子旁邊一位老大爺,一把抓住了男子的衣袖,大聲質(zhì)問。
眾人紛紛望去,只見那個中年男子滿頭大汗,雙眼不知什么時候充滿了血絲,一片通紅。
“放開。”男子哆嗦著嘴唇,顫抖著身子盯著拉著自己衣服的老頭,輕聲說道。
“你……”老大爺死死抓著對方的衣袖,還想要說些什么。
“放開!放開!”
“我讓你放開!”
男子面部肌肉緊湊著,面孔變得猙獰起來,雙眼的血絲似乎想流出來一般,顫抖著身子對著眼前的老頭,對著全車的人撕心裂肺地怒吼著。
老大爺被他的樣子嚇到了,手下意識的松開,佝僂的身軀不禁往后退了幾步。
不光是他,車內(nèi)的眾人也都被這個中年男子瘋狂的姿態(tài)嚇住,車內(nèi)一陣沉默。
“開門,給我開門!”
“你他媽給我開門!”
他使勁地拍打后門玻璃,時不時扭頭望著司機,怒吼著。
司機剛開始也被對方嚇到,隨后便反應了過來,看著腳下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年輕女子,還有自己的鞋底也沾了一部分鮮血。
對著那個身材矮胖的中年男子大喊道:“你去哪?”
“你能去哪?”
“待會警察就會來這里,車里有攝像頭,你能跑去哪?”
“不!這和我有什么關(guān)系?”中年男子咬著牙聲音嘶啞著,胸膛大幅度起起伏伏,鼻息沉重著。
他眼神兇狠地瞪了眼司機,又掃視了車內(nèi)的其他眾人,最后看著緊閉的公交車后門,突然整個人似乎一下子泄了氣,癱坐在地面上,身子搖搖晃晃,腦子一陣發(fā)蒙。
司機各種撥打電話,車內(nèi)的的人議論紛紛,車外的人好奇地靠近過來,探著腦袋往里瞅著,也是議論紛紛。
劉浩從始至今一直坐在車椅上,聽著車內(nèi)的各種議論,看著已經(jīng)不在流血,趴著的年輕女子,看情況,她是當場死亡。
救不活了。
“哎你說,這是什么事兒……”
“這個女孩可惜了,命不好啊……”
“不光這個女孩,你看看,那個男的,他也是倒霉啊!”
“唉!”
劉浩撐了下腦袋,歪著頭面無表情地看著窗外,在之前心里的火氣消散的無影無蹤。
可是,卻蒙上了一層煙霧,漸漸看不清,摸不著。
“嗚,咳咳!”
“嗚嗚。”
“啊啊啊啊!”
原本只是低聲哽咽哭泣的中年男子,突然大聲哀嚎了起來。
痛苦,悲哀,壓抑,絕望。
大家從哭聲中感受到的,都是這般負面到極致的心情,眾人的心情也變得沉重起來。
“為什么啊?”
“為什么!”
“我今天,我今天五點就,出門。”
“忙前忙后,給人送禮,給人幫忙。”
“什么沒撈到,嗚!”
“疫情這樣,店鋪賠錢十幾萬。”
“還讓我,讓我遇到這樣的事情!”
“嗚嗚,不公啊,不公啊!”
“不公啊……”
無論男子如何,眾人心中在般不忍,但也不能一直留在車上,他們還得要回家。
劉浩亦是如此,就這樣跟在幾人身后下了車。
他沒有在做公交車,也沒有打車,他現(xiàn)在就想一個人在街道上慢慢地走著。
暈黃色的路燈光,一閃一閃地汽車紅色尾燈,像是電影鏡頭呈現(xiàn)在他眼前,一頁頁畫面滑過。
這,就是都市吧。
都市的美,都市的惡。
天使亦是惡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