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在敲打我！

原來我剛才的一舉一動，都沒有逃過他的法眼！

“其實有些信息，應該披露的，我們都會給大眾披露，你們想比其他報社快一點，也無可厚非。”他接著說。

“我，這件事的確做得不對?！苯忾_手機密碼，正準備將剛才拍到的照片刪除，卻被他制止。

這種操作我就看不懂了。難道他剛才的敲打不是為了讓我把偷拍到的照片刪掉？

“我相信楊記者的為人，也相信你的專業素養，別忘了，我父親可是你的粉絲?！彼粝逻@句話，轉身回去。

我為剛才心頭萌生的竊喜羞愧。

回到宿舍，躺在床上，心里有些難過。

當記者是我從小的心愿。小時候，看到記者拿著話筒，揭發那些不公，揭露那些陰暗，就像超級英雄一樣，這些年來，我也一直堅持著這份初心，沒想到剛才居然變了。

“楊真，你是怎么了？這點金錢誘惑你都擋不住的嗎？”

給了自己一個耳光，火辣辣的疼痛燃著心里的那份愧疚。

一整夜，都沒怎么睡著。

朱正明凌晨一點回來的腳步聲都聽得清清楚楚，他在床上輾轉難眠的嘆息聲我也聽得清清楚楚。

“楊記者，你也沒睡著吧？”凌晨四點他終于開了口。

“彼此彼此！”我接著話茬回應。

兩個大老爺們同時嘆了口氣，這場景一下子就勾起了我的回憶。上大學時，經常和室友整夜暢談現實和理想，也經常嘆息感慨。

“你要是想說話，我可以當個聽筒，一邊進一邊出?！?

話音剛落，朱正明也翻身轉向我：“他跑了。”

“誰？”

“朱英東，他是我的表姐夫，是個程序員，在游戲公司開發代碼?！彼麌@口氣，“他要是不跑，也不會坐實罪責，頂多就是犯罪嫌疑人?！?

“他和我表姐是大學情侶，畢業之后就結婚了。夫妻感情很好，家里有個五歲大的兒子，表姐現在還懷著二胎，我真的想不清楚，他為什么要殺人。可是他的種種舉動，都讓人不得不懷疑。”

“周悅是他的下屬。出事以后他還經常向我詢問案情進展?，F在又畏罪潛逃。”

說著他深深嘆口氣。

“我剛畢業那年，在刑警隊里待不習慣，工資又低，瘦的脫了像。他和表姐隔三差五請我吃飯，后面又看著幫我買房，裝修?！?

“表姐的父母之前一直看不上他，嫌他是個孤兒。表姐卻很堅定的選了他，當年為了跟他結婚，直接偷了家里的戶口本領的證，被大姨夫知道了，差點把表姐打死。”

“后來慢慢孩子都生了，也沒辦法，大姨家就認下這門親。他也為了表明心意，直接跟了表姐姓。這些年來也一直勤勤懇懇工作，掙錢買房請保姆，讓表姐在家里安安穩穩當闊太太，大姨和大姨夫也對他改觀很多。每次見面都喜歡夸自己女兒有眼光，找的女婿聰明又踏實，老實本分能掙錢?！?

“你想不通，是吧？”我接下一句，繼續聽著。

“是，我想不通。在這之前，我很羨慕表姐的婚姻，也希望能做個像他那樣稱職的丈夫和父親。也許，人真的會變吧。”他冷笑一聲，“唉。以前只見過別的警察抓嫌疑人抓到自己親屬身上的，現在輪到我了?！?

“人都是會變的吧，環境變了，心態也會跟著變，一不小心，就把原來的自己弄丟了。就像我，今天差點把自己弄丟了?！蔽易猿爸?。

“你不會的，我能從你眼里看到光。我父親也是。”

話題一轉，氣氛也變得輕松多了。

“我父親非常欣賞你。除了你的報道，他誰也不信。”他打了個瞌睡。

看來他的父親真的是我忠實的讀者。幸虧今天沒有利欲熏心。

沉重的鼾聲響起，朱正明睡著了，我卻更睡不著了。

一直到他六點起來，我才睡著。還做了一個美夢，夢見我站在領獎臺上，手里捧著“全國先進媒體工作者”獎杯，看著臺下閃瞎眼的燈光，掌聲和歡呼聲此起彼伏。

睜開眼睛，已經11點，桌上放著早飯，已經涼了。

簡單洗漱幾下，吃了幾口，翻著手機，掏出筆記本仔細分析起來。

照片拍的不太齊全，但還是能看到大量信息。

金鵬在周悅被害前，曾經在江中銀行借款20萬，又從他父親金大中的賬戶里取走100萬。這些錢下落不明。

曹桂芳曾去醫院做過HIV檢查，顯示結果為陰性。

周悅曾給牛享兩萬塊錢的轉賬。

牛享曾經在市里的KTV里當過陪侍。

那根據現在的信息來說，會不會不是同一個人作案，而是后者效仿前者的手法，將罪名推給前者？

我一個業余的，怎么還質疑起警察的偵查方向？想到這里，覺得自己狗拿耗子。

無聊呀，無聊。在這里待著真的很無聊。

接著刷手機，突然頭條彈出來一條新聞：碎尸案遺體碎片或流入餐飲市場。

這簡直就是驚天新聞！

點擊去看：

據知情人士透露，遺體碎片拼接中發現，每具尸體都丟失了腎臟和膽臟，專家擔心這些內臟或流入餐飲市場。

看看來源，江南報社.......

果然那穆巾幗又搞事，再翻翻下面的評論，多是質疑刑警辦案能力，要求換了刑警隊長的，還有少數亂七八糟的廣告。

過了十幾分鐘，又彈出一條新聞：辟謠！碎尸案遺體丟失臟器，但不會流入餐飲市場。

內容是：據江中市公安局介紹，本市發生的特大連環碎尸案遺體缺失部分臟器，或因拋尸地點較為隱秘。專家還表示，近期疫情防控最艱難的時期已經過去，大家可以進行一些外出活動，餐飲市場要做好防疫消殺工作，保障本市人民衛生食品安全。

看看來源，江中新聞。

“穆巾幗這坑貨！江南報社都要被你拖下水了?！?

明明就是兩個新聞點，她愣是糅雜成一個，帶動恐慌，真不知道就這業務水平，當年是怎么經過層層篩選進來江南報社的。一直有傳言她是空降兵，現在想來恐怕還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