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今逢四海為家日，故壘蕭蕭蘆荻秋

這天，靚妞帶著卓君一走了很遠，整整一天，居然走到了一座相當壯觀的石屋面前。看樣子占地起碼兩百平吧，高度也有七八米，簡直稱得上是一座小型城堡了。

此時卓君一看著靚妞的眼神，就跟看傻子一樣：

“有這么好的地方，還要去住小木屋？害的我也住在那個狗窩一樣的草堆里，這不是白癡是什么？”

“別在心里罵我，我能知道的。”靚妞瞪了卓君一一眼，眼神里居然有著些許煞氣。一直以來，靚妞兇歸兇，但還是很和善的，卓君一也從來沒真的怕過靚妞，但看現在這個樣子有點不太對啊，卓君一心里不由得一陣發毛。

“好吧，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都有自己的底線，我不問了。大不了再回去睡草堆嘍，那個破草堆我還睡出感情了，舍不得呢。”

當走進城堡里之后，卓君一才明白靚妞為何神色嚴肅，因為里面存放著幾十具尸體，都是以往死在這顆星球上的，然后被風干保存，此時它們正一個個正沾滿了塵埃、蛛網，以無比丑陋的姿態，凄慘地躺在一塊塊石板上，包括靚妞所說的非洲大媽。

在這種情況下，卓君一和靚妞心情壓抑也在所難免了，因為或許有一天他們也會躺在這里，變成這些干尸中的一員。

“那兩個房間里有你想要的答案，你只有十天的時間留在這里，之后我會來接你回去。還有，不要到樓上去。”靚妞指著兩間石室冷然說道，接著不給卓君一任何詢問的機會，就飄然走了出去。

“切、拽什么拽？就算老子怕鬼也不會怕你。”卓君一對著靚妞的背影低聲咒罵。然后他并沒有直接走進石屋里去，而是找到非洲大媽的那具干尸，仔細地觀察起來：這具干尸雖然風化萎縮，但依然不算小，說明它的主人生前必然體型巨大，看樣子比卓君一現在都要魁梧得多；更甚至她全身的骨頭都比卓君一的要略微大一點，包括頭骨。

“非洲人相對來說，骨架是大了一點，但也沒必要這么夸張吧？靚妞似乎并沒有這方面的變化，難道她跟我一樣是因為亞洲人的緣故？”卓君一自語道，不過這并不是他真正關心的，他現在唯一關心的是靚妞的年紀，可惜并沒有任何證據能夠讓他做出判斷。

而當他終于走進了那兩間石屋里，才終于明白這一切的根源，才明白這個宇宙中的實驗室有多么恐怖，其時間和空間的跨度有多么讓人窒息。

原來早在三百年前，這個實驗室就存在了。剛來到這里的那些人，還是地球上公元一八XX年的人。突然被送到這里，那些人的絕望可想而知，在度過了很長一段時間的悲慘歲月后，人類的強大生命力終于展示出了他的非凡魔力，在彷徨無助、不知所措中，慢慢的，有人就建了這個石屋，開始對這個地方進行研究。并且，最初被送到這里的地球人并不是只有兩個，可能有幾十個。隨著地球人被源源不絕地送來，導致的結果就是：地球對這個地方一無所知，而這里卻緊緊跟隨在地球的發展之后。

直到有一天，兩者終于分道揚鑣，這個實驗室確立了一些屬于它的獨特東西。總的來說，就是這個簡陋的生態系統要比地球上那個生態系統更高級。在這里的人，可以進化得更快。可能是，這里的空氣、水，或者是平常吃的那些小動物、野果中有著某種莫名其妙的地球上卻沒有的東西，也可能是這片星空本身就有著某種特異之處。但這卻是他們這些被實驗的小白鼠不可能知道的。

在這里的人，身體都異常強大，于是，就逐漸有了自我訓練的方法，并流傳了下來。其中有一個20世紀的武術家，精通地球上各地區的武術，對此作出了很大的貢獻——創造了一種極其恐怖的訓練方法。這就是接下里卓君一要做的，內外兼修之后——讓身體的每一個部分都擁有一個自主的大腦。其實，卓君一連內外兼修都還沒有開始，只是完成了所謂來自地球的熱身，對于內臟器官、血管經絡等的掌控，卓君一還遠遠不夠。

當然，這只是一個腦洞開到沒邊兒的想法，還沒有人能真正做到。靚妞的恐怖有她的理由，但是也有限制，卓君一已經模模糊糊地感覺到了什么。

“呼…”長呼了一口氣之后，卓君一合上了手里的一本用樹皮做成的厚書，一時間思緒萬千，他很想說點什么來表達一下自己此刻的心情，可最終還是什么也沒說出來。

另一個房間里，則是一副用石頭和木塊做成的人體模型，人類身體的各個部位，包括內臟器官等都一一細致列出，無一遺漏。接下來的幾天，卓君一按照書里所想，開始擺弄起了這個人體模型，以非常罕見的認真態度去學習、了解那些自己以前不懂的事情。在這短短幾天內，不知不覺間，他的心性發生了很大的變化，不再那么急躁幼稚，玩世不恭的態度也收斂很很多。畢竟，面對這個存在了幾百年的實驗，他終于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而躲在幕后的黑手，非同小可，他知道自己必須足夠強大、足夠聰明、并且要有足夠堅強的意志，才能在這個游戲中為自己爭取到哪怕是一丁點的希望和機會。

他絕不甘心坐以待斃、任人擺布，除了他自己之外，沒有誰可以掌控他的命運。更甚至，他很老實地聽從靚妞的吩咐，沒有到樓上去，這個城堡上面還有兩層。

十天轉瞬即過，靚妞如約前來，把卓君一領回了他們的營地，那片有一個湖泊的樹林和原野的交界處。

又是一個星光無限美好的夜晚，卓君一拿著個木杯子，喝著燒開水，在那里呆坐著。靚妞不開口，卓君一是絕對不會先說話的。畢竟，卓君一知道的更少，手上的籌碼更低，萬一一個張嘴不好，就要把自己賠進去。賠給靚妞倒是無所謂，卓君一心甘情愿，并且甘之如飴，可萬一要是賠給暗中做實驗的那些混蛋們，卓君一就要狠狠地抽自己幾十個嘴巴子了。

“有什么想法說啊，你不是一直都很有想法的嗎？以前不是一直想要去看海嗎？”終于，靚妞忍不住了。

“我能有什么想法，在這里混著唄，說不定有一天也能成為一個大力士。力拔山兮氣蓋世，時不利兮騅不逝，我是項羽，你是虞姬，每一個男人做夢都會笑醒的事啊，居然會發生在我的身上，哈哈。”卓君一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你甘愿烏江自刎、慘淡地死在這里嗎？如果你說愿意，我可以做你的虞姬。”靚妞的眼神無比犀利，猶如實質化的一把利劍，直刺向卓君一。

“我可以做你的虞姬。”單是這句話就讓卓君一無法招架，更別提那可以殺人的目光了。靚妞的氣場簡直如同魔鬼，泰山壓頂一般，讓卓君一只有跪倒臣服的份兒。

幸好卓君一在關鍵時刻很是能夠不要臉，居然抬起頭，看著漫天繁星：

“有什么不好？能和你一起在這里白頭到老，我三生 有幸、求之不得啊。咦，這里的星星真多，怎么沒有云呢？也不把星星遮住，來個猶抱琵琶半遮面。哎，上次你說什么來著，給這里傳播熱量的恒星離這里很遠，還有很多行星，這里的重力好像和地球不一樣啊，怪不得這里云層很薄，視野這么好了。”卓君一開始胡言亂語，東拉西扯。

“等一下，我剛才說了什么？”突然卓君一整個人瞬間繃緊了，死死地盯著靚妞，好像要把靚妞生吞活剝了一樣。慢慢的，卓君一放松下來，嘴角出現了一個賤賤的笑容：

“天上還有很多行星。說，你想做什么？”

靚妞毫不示弱，根本沒把卓君一放在眼里，露出一個不遜色于卓君一的嫵媚笑容：

“你猜。”

“有多大把握？我完全想不到你能做什么。”

“至少在我死之前，有機會試一下。”

“好，老大發話了。讓我上刀山，我絕不下油鍋。以后，我絕對聽你的。不對，我現在，還有以前，不都一直聽你的嗎？我敢不聽嗎？”

“你說話算數？”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我可是個君子，從我的名字里你就能看出來。還有，我喜歡你啊。”

“滾去睡覺吧，以后你的時間會很緊迫的，別怪我不溫柔哦。”靚妞完全不為卓君一的最后一句話所動。兩人之間簡短的幾句調笑，把卓君一從石屋帶回來的壓抑一掃而空。路是要走的，飯是要吃的，該笑還是要笑的。

“唉，這樣都沒反應啊，真是失敗，表白一次容易么我。”卓君一慢悠悠地走回了自己的小窩。

靚妞現在帶著卓君一所走的路，其實完全是盲人騎瞎馬，最終會走向哪里，誰也不知道。尤其是武術家所謂練體術里最后的那一句：“讓身體的每一個部位都擁有一個自主的大腦。”這在某種程度上說，就是要開發身體智能，讓肌肉塊像大腦一樣擁有思考能力，簡直就是拉起云彩做衣裳——扯破天了。

所以，靚妞無論把自己練到了一個什么樣的地步，現在都應該碰到了瓶頸。要想繼續走下去，靚妞可能沒有太多的時間。從非洲大媽的尸體來看，靚妞很可能已經來這里很長時間了。因為非洲大媽似乎是正常老死的，只是看起來并不老。由此推斷，靚妞的年紀應該——不小。2108年的地球，人類平均壽命也達不到九十歲，就算靚妞來到這里的時候只有二十歲，那么保守估計，她在這里很可能已經呆了五十年，那么現在至少七十歲，甚至搞不好過百歲都有可能，當卓君一的奶奶都有資格。

卓君一不得不接受這樣一個很艸蛋的事實。也正是因為靚妞的時間有限，所以卓君一才來了一年多一點，就把他帶到了石屋。

其實，一切的關鍵是：這里為什么會讓人的身體發生很大的變化。卓君一抱著石頭把自己搞的血肉模糊，居然很快恢復了，只是在身體上留下了微小的疤痕而已。前一陣兒，卓君一身體疲累到了極點，所以沒有注意到這些。靚妞應該多少了解一些吧，卻沒有說出來，應該有她的原因。

另外，“讓身體的每一個部分都擁有一個自主的大腦”，聽起來像是那些低俗又惡心血腥的恐怖片。再說了，卓君一又不懂生物學，更不要說那些克隆啊基因什么的，所以，讓全身肌肉擁有像大腦一樣的思考能力——純屬扯淡。

卓君一覺得自己應該接受現在的一切，畢竟他現在的改變是實實在在、看得到的；但是又覺得自己不應該接受，沒有為什么，只因為這是那個幕后黑手希望他接受的，所以他就絕不接受。

卓君一先前的想法是去海里看一看，應該是幼稚的想當然了。如果真有某種力量，可以把一個星球作為實驗室，并且基本上復制了地球上的生態系統，還搞來了太陽、月亮，那么在海里留下線索的可能性并不大。或許這塊兒陸地很小的原因只是因為：這里只有兩只小白鼠，不需要那么大的空間。免得浪費嘛，也省的這兩只小白鼠到處亂跑。

不過，如果真有人在暗中觀察，那么躲在海里也是個不錯的選擇。但是，話又說話來，真有這么強大的力量，也不需要躲在海里吧？即使在很遙遠的地方，說不定也一樣可以看得清清楚楚。歸根結底，還是卓君一太無知了，對浩瀚的宇宙，了解甚少。所以，卓君一放棄了“海洋”這個想法，但并沒有否決。

相比之下，靚妞的想法就成熟了很多。如果這附近的星域有很多這樣的行星，那么當然可以推出——這樣的實驗室絕不止這一個，在附近還有其它的小白鼠。雖然不知道靚妞打算怎樣把自己和其它的行星聯系起來，但從目前的一切來判斷——這才是正解，也可能是唯一的機會。

躺在草地上的卓君一，看著星空，真是無限遐想。

“宇宙，原來你是如此的吸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