鶴子墨掃了圈周圍的人,基本他們身上只有磕磕碰碰出來的傷口,反而是靈力大多都消耗殆盡了,提點了下,“拔完毒丹藥的作用甚微,你們最好商量出順序來替他療傷。”
“是。”
“是,前輩。”
鶴子墨開始拔毒。
魔毒跟魔氣相似,如附骨之疽般牢牢侵入骨頭,唯一不同的是它不像魔氣一樣能在特殊條件下再生,只需要把毒素全部逼至一處,然后刮骨祛毒。
流程很簡單,但還是會有挺不過去的,因為魔毒會放大關于痛覺的感官,導致在拔毒的過程中活活痛死過去。
現下,魔毒被鶴子墨慢慢聚攏,即將就要刮骨了。
何歡有些緊張,他先前雖然做好了一定要活下去準備,但臨到頭來,還是很害怕,害怕師姐為此內疚,害怕以后再也不能保護師姐了。
鶴子墨忽然問道:“你喜歡他?”
何歡:“!”
姚靈微怔。
“啊!”
慘烈的尖叫聲在不知何時布下的隔音結界里不斷回蕩,聲調越來越尖銳。待拔毒結束后,余音依然回蕩,讓何歡不由羞愧起來,臉和耳朵通紅通紅的。
鶴子墨道:“別發呆,給他療傷。”
“哦哦。”
“是。”
鶴子墨抬頭看了眼渾濁烏黑的天,思索了下,丟下一句話。
“你們留在這,結界能持續半個時辰,吾有事先行一步。”
他朝后山走去,視線略過外門弟子的尸體,用劍鞘撥開了一旁的藤蔓。
目及實體的山壁,劍鞘戳進去轉了幾圈確認了陣法的大概范圍,他才彎下腰穿過山壁幻象走進了洞里。
不知外頭的那個魔族做了什么,洞內的魔氣比外頭明顯重了幾分,能見度很低,連神念的感知也被限制在方寸之間。
鶴子墨手指彈了彈劍鞘,示意無垢劍在前頭開路。
長劍出鞘,劍身輕貼了貼主人的衣袖,才緩慢往前面飛著。
洞內通道不大,最多只能容納三四個人并肩而行,洞中有不少碎石散落在地,踩上去會發出輕微的聲音,在幽深的洞中回蕩。
鶴子墨并不在意聲音暴露自己的存在,有無垢探路,只要保證遇到的敵人不是大乘期修為的,無垢自己一把劍就能搞定。
唯一要擔心的就是這條通道通往的,不是魔族目前的大本營。
……
此刻,冶煉臺上。
一輪紅光忽然從冶煉臺之下閃了上來,攻向正在中間打坐調息的晏無痕。
晏今朝身后浮動的火焰影子伸出雙手,握住了魔氣匯聚而成的彎月。他雙目燃火,碧綠的眸子因冷色調的幽冥之火更加晦暗陰冷。
“六殿下,你這是要做什么?”
六殿下?這個稱呼在這個時候出現……有些不妙啊。
晏無痕迅速運轉完這一周天,停了動作睜開看去。
視線中是一個側躺在月牙形狀飛行法器的紅衣男子,還未瞧清其面容,光觀其一雙血紅的眼,就有一種惑人勾心的意味。
晏今朝喝道:“別看他的眼睛。”
晏無痕驟然回神,這般能蠱惑心智的血眸,是魔淵的血月王族。
連血月王族里的六殿下也參與了進來……是哪里的封印被沖破了?還是又出現了新的裂隙?
他下意識看向明顯知情的晏今朝,晏今朝沒有感知到背后的視線,目光緊緊盯著不斷迫近的紅月。
玄月恒天勾了勾唇,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從容不迫地揮袖打出一道魔氣擋掉從身側襲來的藍白劍光,才慢悠悠說道。
“自然是來殺諸位的呀。”
姿態悠閑,語氣漫不經心,根本看不出來他剛剛不僅輕而易舉地擋下了凌淵的劍氣,還在以紅月的形式持續不斷的攻擊著晏今朝。
晏今朝的雙手已經與影子重合,捏緊著彎月,他冷聲道:“你說過,晏無痕交給我。”
玄月恒天保持著溫和的笑容,“是啊,晏無痕交給你,所以我根本沒打算攻擊他呀。”
他溫和的笑容忽變的狡黠,光明正大的露出了他的狐貍尾巴,“可要是你死了,作為合作伙伴,我自然要替你管教管教他。”
晏今朝嗤笑一聲,“多此一舉。”
玄月恒天屈指敲了敲身下的月牙,故作不滿道:“什么嘛,我這么信守承諾,你還不……”
一面魔氣凝聚的盾面忽然擋住了劈砍在其上的長劍,像是沼澤一樣困住了劍刃,凌淵一時之間沒辦法拔出來。
“哎哎!一點也不禮貌,我還在說話呢。”
玄月恒天話音未落,魔氣襲向凌淵的面門,與此同時,以劍身為根基,磅礴的靈力引動空氣中水汽,化作滔天的浪潮沖沒魔氣,向玄月恒天覆來。
清亮的聲音忽然低沉下來,帶著些許笑意,“倒是我低估了你。”
他沒有避讓,浪潮覆沒了他,月牙和他的身軀溢散成純凈的魔氣,從浪潮中穿過,融入了紅色的彎月里,彎月倏然變形,分裂成以千計數的飛鏢射向晏今朝。
飛鏢穿透護體靈氣,在觸及晏今朝顯露妖身外露的堅硬皮毛時,再度化為霧狀的魔氣,附著在其上。晏今朝周身燃了幽冥之火,火焰無聲的穿過黑霧,沒有對其造成一絲半點的傷害。
晏今朝皺眉,“這是什么鬼東西?!”
凌淵正在用靈力沖刷劍身上的魔氣,聞言,提劍斬了過來。
長劍被幽冥之火撩了下,穿透黑霧落了個空。
魔氣與靈氣翻涌沖蕩下,晏無痕咳了幾聲。
晏今朝見狀,神色不悅道:“怎么不好好調息。”
晏無痕壓抑著斗嘴的欲望,走上前來認真看了看,說道:“我認得這個。”
“嗯?”
“這是心魔種,爹隕落前幾日,被它纏上過。”
晏今朝:“!”
他又驚又怒,“他到底是想要做什么?”
凌淵對他們兩人之間對話暴露出來的秘密充耳不聞,揮著劍幾度穿過黑霧,研究其消除的辦法。
晏無痕道:“心魔種只有半日的時間消除,一旦消除不了就會扎根體內,放大心魔,當你遇險的時候,心神一旦有所波動,都有可能給它可乘之機,不知不覺地令你隕落。”
他注視著晏今朝,眼中的火焰閃爍,“血月王族的氣息在魔族之中十分特別,本谷主能肯定這位魔族六殿下一開始就不在七夜谷內,他的目標就是你!以當下的時局,莫說半日消除魔氣了,找到消除之法都很難。”
“晏今朝,你能告訴本谷主,這位六殿下是怎么跟你聯系的,又是從哪冒出來的嗎?”
晏今朝的爪子動了動,身上的火焰摻著黑霧吞吐著,像是這黑霧本就與他為一體一般。碧綠的眸子幽深如淵,“這兩個問題,一個不能回答,一個回答不出,某只能肯定,他不會對七夜谷動手。”
晏無痕氣笑了,反問道:“不會對七夜谷動手?”
晏今朝尾巴掃了下黑霧,忽然變回了人形,收回了護體火焰,恍若周身包裹著他的黑霧不存在一般,泰若自然道:“如果他要對七夜谷動手,來的人當中至少有月族的人,你可瞧見了月族的人在這兒?”
晏無痕:“……”
凌淵肯定道:“月族若在此,魔氣不會如此混濁,混濁的魔氣也會影響血月王族的能力。”
他不說話晏無痕還沒想起來他,一說立刻就炸毛了,“凌長老,本谷主讓你看好岳長老,你怎么回來了?是不把本谷主的話當回事嗎?”
岳平峰沒說要瞞著,凌淵不興哄小孩,直截了當道:“本長老只是遵從葉谷主的遺令。”
晏無痕愣住,以為自己聽錯了,重復了一遍,“葉谷主的遺令?”
凌淵道:“令牌在岳長老手中,你要是不信自己去看去。”
“……”
岳平峰到底藏了多少秘密?可惡……
晏今朝不耐煩道:“別討論什么葉不葉的了,這里不宜久留,找個地方歇歇吧,晏谷主。”
晏無痕深吸一口氣,眸中的火焰不安分的躍動著,“本谷主看你也不像是中了心魔種的樣子,不會是聯合血月王族玩苦肉計吧?”
“苦肉計?你……”
話音未落,沖天的靈力從西南方炸開,沖淡了空氣中魔氣的濃度。
凌淵眺望靈力升起的方位,說道:“有人激發了角宿山的靈脈。”
晏無痕瞥了眼一身黑的晏今朝,懶得深究晏今朝的所作所為到底是因為什么,就像他說的一樣,帖子是自己發的,人也是自己請的,來的是客人還是惡客,都是自己作的。當務之急,是找到激發靈脈的那個人——如果他沒有猜錯的話,這個人不是鶴道人就是長留道人。
他跟凌淵打了個招呼,沖向了角宿山的方向。
至于岳平峰……受了重傷都敢獨自一人去探查,還拿出了葉荀的遺令,想必也不會輕易去找死。
凌淵略有些疑惑晏無痕的舉動,但還是跟了上去。
晏今朝愣了下,一個錯眼兩人就已經化成光沖了出去,他還沒來得及想些什么,念及晏無痕身上還有反噬后的內傷,還是連忙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