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衍不露聲色地仔細閱讀了楊廣給他的密函，用心記下內(nèi)容，然后將讀完的密函連同信封，親手往旁邊的燭臺上點燃燒毀。

他下意識地拂了拂身上的灰燼，回身朝陳征漠然道：

“好了陳征，你的任務(wù)已經(jīng)完成，可以離開了。”

“卑職告辭。”

陳征抱拳行禮之后，又在那位參謀的指引下，從內(nèi)堂退出原路返回。

他思慮再三，關(guān)于軍堂附近有暗影潛伏的預(yù)感，并沒有告訴郭衍。

因為這些暗影來路不明，不一定就是敵人，也許是郭衍自己安排的暗衛(wèi)，還有可能就是宮里皇帝身邊的內(nèi)衛(wèi)系統(tǒng)。

反正都有可能，自己還是不露聲色的觀察為妥，別多管閑事，以便引火燒身。

話說陳征，跟著那位年青參謀，昏昏暈暈的出了白虎節(jié)堂，又彎彎曲曲的走出皇城。

他恍惚感覺到，自己繞地球公轉(zhuǎn)了一圈。

看著身后紅日西沉下的雄偉宮殿，陳征重重舒出一口粗氣，有種如釋重負，脫離險境之感。

此時的他，頓感渾身抖簌，手腳無力，呈虛脫狀。

“大哥，不就是去送個信嘛，你干啥去了怎么久？”

在皇城外等候極不耐煩的郭孝恪，竟然撅著他那張厚重的大嘴，埋怨起陳征來了。

“呦嗬，你小子皮庠癢了欠揍是吧，在樹林里曬個太陽暖和和的，多愜意呀還報怨！你沒看到這皇城里面太大了，七扭八歪的，轉(zhuǎn)得我都暈了頭，緊張的身上直冒汗。”

陳征本來就沒什么好氣，見郭孝恪唧唧咕咕的，張嘴就是一頓嚎。

郭孝恪其實也沒什么，他就是愛發(fā)點牢騷，主要心里不平衡，也想進皇城里遛彎兒，開開眼界。

他見陳征進去好半天不見出來，必想是留戀忘返或見到了皇帝，還有大批美女，心里直癢癢。

“行了大哥，別生氣了恕俺多嘴。”郭孝恪見陳征吹胡子瞪眼，連忙認慫。

“別廢話了，牽馬來。”陳征連說話的力氣都沒了，懶得理他。

“嗯…”

郭孝恪乖乖把棗紅馬給牽了過來。

接下來發(fā)生的事，讓人萬萬沒想到的大跌眼鏡。

平時從不用馬蹬，一個飛躍就上馬的陳征，這次竟然用馬蹬連續(xù)上了二次，第三次才勉強騎上了馬。

“大哥，你…你怎么啦，臉色蒼白，是不是病了？”一邊的郭孝恪是大為驚奇。

剛才進去好好的，還精神抖擻，怎么現(xiàn)在從里面出來，就像條被霜打的茄子，軟塌塌的。

“沒事，有點累了，過會就好…”

陳征明白，剛才是長時間的處于高度緊張狀態(tài)，以至于腎上腺素分泌過量，身體虛脫了。

稍微安靜下來之后，他猛然發(fā)現(xiàn)，自己內(nèi)衣褲，早已被汗水滲透，“快，速速回驛館去…”

說完，他策馬揚鞭，的的得得前往驛館。

他需要重新洗澡和換洗，他等會說不準還有事要辦。

華燈初上，一彎淡月漸上星河。

陳征騎馬在街上，卻無心去欣賞長安夜景的美輪美奐。

他們回到驛館時，已是晚餐時分，上街閑逛的人也多了起來。

那些富家弟子，書生文人們，也是呼朋引伴的前往各處青樓酒肆，留連玩樂。

他們將長安的冬夜，鬧得跟白晝相差無幾。

“大哥，你進皇城有沒有見到皇帝陛下，皇后娘娘還有宮女？”

從新沖洗身上之后，換洗一新的陳征，帶著郭孝恪下一樓在大堂里用晚餐。

郭孝恪這傻兒，那有心思吃食，一股腦兒全是官司，問的都是有否見到皇帝老兒的細節(jié)。

這也難怪，一個平頭百姓家，能遠遠見上皇城已屬不易，他那里搞得清，皇城只是外圍，里面還有皇宮，只有進入皇宮，才有可能碰到皇帝本人，但幾率都非常之低。

平時要是碰上皇帝車輦，普通老百姓還會激動萬分的痛哭流涕，三跪九叩地高呼萬歲。

有些人因此還念叨一輩子，可能為此而瘋了呢。

倘若能受皇帝陛下召見，那是多大的榮耀啊，絕對是祖墳上冒了青煙。

望著喋喋不休的小郭子，陳征聽得都煩了，沒好氣兒的懟了他一句，“說你呆還不服氣，皇帝陛下住在皇宮里，皇宮是在皇城里面，你進了皇城，沒有皇帝旨意你進不了皇宮半步，懂嗎？”

郭孝恪聽了，頓時像戳漏了的皮囊一般，一下子癟了氣。

他搖搖頭開始往嘴里塞吃食，還含糊不清的嘟囔道：

“連大哥都見不上皇帝，那俺更不可能，也許這輩子…”

陳征見了是苦笑不得，不知道古代人是什么心態(tài)，見到皇帝有這么重要嗎？好象見一面讓他去死都愿意。

“小郭子，我今天特別的睏，先上去睡了，你要是悶得慌，自個上街逛逛，記住了，別騎馬也別帶兵器，這里是京城，可不是在揚州馬場里。”

陳征賴得再理會郭孝恪，匆匆吃完抹了抹嘴，起身囑咐道。

“哎…”

郭孝恪伸出個舌頭，扮個鬼臉，繼續(xù)吃食。

他個子沒陳征大，但吃食量比陳征大不少，像這種驛館是免費供應(yīng)，伙食還不錯，頓頓有魚有肉，他更是毫無顧忌，大嘴大嚼起來。

他不知道陳征今日進去是找誰送信，更不知道他去了軍堂和白虎節(jié)堂，只覺得大哥今日怪怪的。

但他不敢多問，問多了怕遭來爆栗子和白眼兒。

陳征徑直上樓進入自己的廂房，脫了衣服，早早休息了。

這趟軍堂，比一場肉搏戰(zhàn)還累，主要是心累，亡魂喪魄了好幾次，累得夠嗆。

……

翌日，陳征三更起身，打開窗欞，先在房內(nèi)木地板上打坐運氣練內(nèi)功。

完畢后叫上小郭子，到驛館后院空地上練拳舞劍，直到五更，才回到房間洗臉，下樓到前廳食堂去吃早食。

一切都是按以前的規(guī)律行事。

“待會，大哥要出去一趟辦點事，會很晚回來，你自個上街逛逛，正午我要是還不回來，你就自個到這里來吃食，明白嗎？”

“哎…”

郭孝恪習(xí)慣性地伸出個舌頭，扮個鬼臉。

陳征上樓進入自己的廂房，取出一個包裹，拿起就走。

到了后院騎上棗紅馬，的的得得就出發(fā)了。

早上，寒風(fēng)刺骨，天空中不知何時，飄起了幾絲細雨，打在人的臉上、隱隱作痛。

陳征騎馬去的地方，叫光德坊，靠近皇城東門。

在光德坊，如今只有一大戶人家住在那里，那就是赫赫有名的越國公楊素。

楊素的府邸，就在大興城的光德坊。

陳征到楊府干什么去呢？

他是受人之托去送一件信物，但不是送給楊素本人，而是楊素的愛妾沈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