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安翻身上了一頭十分高大的駱駝,帶著一頂帽子,老神在在地伏在上面。
說實話,這里實在是太熱了,對于一個擁有海神血脈的人來說,和地獄沒有什么區別。
為了自己路上不會口渴,他特地帶了足足五公斤的水,為此隊伍還特地幫他多拉了一匹駱駝。
迎著那些疑惑的目光,秦安壓低自己的草帽,帶著面巾看不清臉龐:“走吧,不要浪費時間了。”
從澤瑞瑪到艾卡西亞,至少有一周的路程,這應該也算是秦安待得最久的一次了。
他也逐漸發現,隨著任務和自己的變化,每一次呆在瓦羅蘭的時間都在提升。
從最開始在一個無名小鎮的一晚上,到諾克薩斯呆了幾天,而若不是比爾吉沃特、皮爾特沃夫出了變故,他估計還會更久。
暗影島,呆了將近兩天。
而這一次直接跳躍到一周了。
后面會如何?
待一個月,甚至更久?直到融入這片大陸?
在他思考之際,已經詢問完安娜的洛倫目光時不時掃過這邊,想要和秦安說些什么,但又忍住了。
后者沒有注意這么多,他現在有點像回到了以前讀書的時候,一熱就想睡覺。
一行人跌跌撞撞地上路了,有的人面色嚴肅,有的人十分虔誠的祈禱,也有人滿不在乎,有人覺得無聊。
總之,一句話就是朝圣之旅開始了。
這一路上有什么變故,誰也無法預料,只能做好萬足的準備。
……
……
沙漠的夜晚降溫很快,從大約四十多度的溫度一下子跌落到接近零下,狂風不斷掃過這片荒無人煙的沙漠。
在深夜的月光之下,一道道立起來的帳篷十分顯眼,借助一些咒文和手段,一個巨大的火堆處在帳篷中心,以此來驅趕那些沙漠上的野獸。
秦安打著哈欠從帳篷里走出來,他口渴沒錯,總是要上廁所也是沒錯的。
“媽的,不會為此背負上秦先生前列腺不好的名聲吧?”
秦安習慣性自言自語扯了一句,走向一處沒人的地方,解開褲帶,開始方便。
狂風中傳來些許零碎的聲音,雖然很小,但對于一個充滿警戒的人來說,這聲音足夠讓人渾身緊繃。
還好,他方便完了。
秦安伸手摸向腰間的長劍,緩慢地將其拔了出來,矮下身子,眸間閃爍精光。
他隱約看到了一處沙丘上有一道身影,其四肢著地,有修長的口器,其旁邊有反射月光的獠牙,四肢攜帶鋒利的爪子。
狼?還是什么?
秦安倒不在乎這么多,憑借自己海神的血脈,和之前歷練習得的戰斗技巧,拿下這些野獸算是輕而易舉。
但他這番習慣性的動作卻落在了一個人的眼里。
自然是今晚難以入眠的洛倫。
她叼著一個煙斗,從帳篷里走了出來,看到出去上廁所的秦安嘴唇動了動,但還是沒有選擇喊對方,而是默默跟在身后。
要是秦安知道了,指定要開口大罵。
變態啊你是!
看著那個蕭瑟的背影,洛倫的眼里有些觸動,但隨即又看到對方熟練的戰斗姿態,洛倫愣了一愣。
這真的是那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尼爾嗎?
他不是一直主張不需要動用武器,用真愛感化所有人嗎?
于是她終于站不住了,開口道:“尼爾。”
秦安先是被后面的人聲嚇了一跳,但仍然沒有轉過身,他下意識以為對方在喊隊友起床迎敵。
在短短的零點八秒后,秦安回頭,眼里的殺氣一閃而過,收斂成深邃而淡定。
但對于眼神和表情變幻,女性是拿捏的死死的,秦安的變化落入洛倫的眼里,這讓后者觸動更深了。
“別說話,我現在不確定有多少頭。”
秦安心里知道這句身體之前可能和對方有什么情愫,但既然兩者沒有修成正果,互相印象又比較陌生,那么他也就沒有必要特意扮作尼爾。
不管對方怎么想的,不會想到尼爾已經是過去式了就好。
洛倫訝異地看著尼爾。
她又想起小時候那個和自己說話都有些扭捏,膽子很小的男生。
于是她默默閉嘴,抽出自己的雙刀,站在秦安身旁。
在這種奇怪的場景下,秦安心里則思緒紛飛。
“她靠近我,我居然沒有絲毫察覺。這是精靈的天賦,還是她身上有什么東西?”
沙丘上的狼終于動作,它低吼一聲,邁動自己的四肢,朝著下面跑來。
在它的身后,有著足足十三道身影發起沖鋒。
秦安將長劍橫在身前,裝在水壺里的水偷偷流了出來,膝蓋微沉,已是準備發動攻擊。
但這個時候,站在他身旁的精靈從背后抽出長弓,一抖自己的大腿,掛在大腿上的箭袋飛出三支羽箭,修長的手指在空中抓住箭尾,搭上長弓,拉動弓弦。
噔。
弓弦彈動,羽箭飛射,在月光之下肉眼難以捕捉,可遠處的三頭狼已經在地上滑行,掀起一陣沙塵。
弓弦宛若樂器一般震動,一道道羽箭劃破長空,一頭頭狼倒在地面,這十四頭狼在這等實力碾壓之下全部陣亡。
秦安在對方發射第一箭的時候就放棄了戰斗,低頭看著已經出來,貼著自己身上的水,猶豫了一下,還是把它們注入了地底。
這姐們戰斗力有點強啊,這羽箭的速度,如果不依靠水流推力的話,我恐怕還有點難躲。
而且她應該還是個玩近戰的,再加上走路沒聲,一個標準的刺客啊。
這是精靈的天賦?
這么看來,我這飛升者后裔不就是麻瓜一個嘛。
要不是我過來了,這家伙指定是被認為吃軟飯了。
秦安將長劍插回腰間,看著掛在自己脖子上的項鏈。
記憶告訴自己,這是尼爾的母親臨死之前給他的東西。
唉。
既然我來了,那么幫你人前顯圣一下又何妨?
如果你真的存在過,我會幫你完成一切心愿。
不論是,什么。
這是一個輪回者對于自己的載體的一種愧疚和彌補。
洛倫收起自己的長弓,看著旁邊陷入回憶或是沉思的秦安,沒有開口打擾。
后者終于從沉思當中脫離出來,冷漠的眼里似乎有了些許情感,朝著洛倫點了點頭:“謝謝。”
“不用。”
洛倫的心里抖動了一下,想要和對方說更多的話,但仍然忍住了。
秦安轉身朝著自己的帳篷走去。
“你,到底怎么了?”
洛倫看著對方毫不猶豫轉身的背影,終于開口說道。
秦安的身子一滯。
說實話,這是他第一次遇見這種事情。
之前的幾次,那些載體根本沒有任何記憶,在茫茫人海中,也只是滄海一粟,更沒有所謂家人,沒有所謂情感,很好的做了一個輪回者載體的存在。
但這個尼爾,卻留下了許多的情感。
例如對自己無能的憤怒,卻又對事實的無奈。例如對母親的愧疚,卻又干不出什么大事,隨便被人忽悠兩句就決定發動朝圣之旅的沖動。
也例如,對于身后那個女人的喜愛,卻因自卑而默默遠離。
這讓一直壓抑這種想法的秦安開始思考。
他并非冷血,也并非毫無情感。
華萊士死的時候,他感到震驚和心痛。
小李流淚成魔的時候,他覺得愧疚。
科沃爾斬斷手臂,盧錫安主動負傷讓他覺得十分感動。
就像他一直所說的。
我首先是一個地球的人,是秦安,然后才是輪回者。
他嘆了一口氣,說道:“死了一回,也算是重生了吧。”
他猶豫的表情讓洛倫看在眼里。
后者發現,這個曾經讓自己予取予求,總是愿意默默無聞做好事的爛好人,似乎改變了很多。
他不再單純的善良,也不再一如既往的相信別人,更不會對任何人表示善意。
這個世界終將會把尼爾改變,不論秦安降臨與否。
“我聽說你見到了雷克頓大人。”
洛倫扯開了話題。
秦安多看了對方一眼。
“我主動問安娜的,她沒辦法。”
“確實見到了,我們交談了一番。具體的,你自己心里也清楚。”
“薩斯,他不會是叛徒的。他只是有些叛逆,可大是大非,他分得清。”洛倫的眸子很是清澈。
此刻她也擺脫了所謂的情感。
“我不會針對誰,不管他叫薩斯,還是叫雷克薩斯。任何阻擋我,阻擋朝圣之旅的人,都會是我的敵人。”
秦安目光平視前方,沒有絲毫退縮。
洛倫卻被這種平淡的眼神看的有些心酸:“你從哪里學的搏斗?”
“沒學過。”秦安在腦子里編著故事,決定實話實說,“也許我覺醒了某種意識,或者我不再屬于自己。總之,我會將我為數不多的生生命奉獻給這場旅行,也許最后,我會成為天上的光,或是夜晚的星星。
你不用再糾結我是否改變,如果硬要說的話,錯的是你,也是這個世界。”
洛倫看著面前的尼爾。
此刻,她感覺對方無比的陌生,但言語卻又如此的相像。
只是他不會說的這么絕情。
秦安猶豫了一會,還是說道:“過往早已為云煙,朝前看吧。”
說完,他頭也不回的鉆入自己的帳篷。
沒辦法,說太多了,口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