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夫人。”
葉霆回頭，完全不敢直視對方，上一秒還平靜的臉迅速漲紅。
很近。
月薇夫人的胸口幾乎貼到葉霆的后背，他轉身低頭恰巧正對月薇夫人胸口肌膚。
帶著玫瑰香氣的呼吸在葉霆耳邊撩撥著。
月薇夫人今日的裝束是一身低領的黑色英倫長裙，薄紗構成的拖尾略長于腳跟，飄逸而又不顯贅余。
“怎么出來了呢？”她再次輕聲詢問。
葉霆閉眼深呼吸幾次，讓自己不在月薇夫人面前顯得那么局促，同時稍微后退半步留出一個禮貌的空間。
“夫人，您讓我躺了兩天后再睡一會我可待不住，即使是貴族也是要保持身體健康的。”
“不過很抱歉讓您擔心了，我沒有受傷也沒有出現意外，倒不如說很久沒有這么好過了。”
月薇夫人看著面前的葉霆露出一個勾人的微笑。
“那接下來的時間……可要陪我好好聊聊？”
關于十二點后的話題就這么輕輕揭過。
月薇夫人沒有怪罪葉霆，也像是完全沒聽出葉霆那句應對中的試探一樣，自然的換到了下一個話題。
“夫人。”
“嗯？”
聽到面前青年突然鄭重的語氣，月薇夫人停步。
“很抱歉，因為家族沒落，我拿不出什么來回報夫人的邀請……”
“就用這個來吧。”
葉霆突然上前一步。
本就和月薇夫人相差不多的身高在他的前行下高過對方，葉霆牽起月薇夫人的手，將一朵還殘留著露珠的紅色薔薇別在月薇夫人的領口。
那是一朵已經精心去除小刺和葉片的薔薇。
血色薔薇綻放在月薇夫人胸前——接近心臟的地方。
葉霆后退回原地，向著月薇夫人撫胸行禮。
“請原諒我擅自進入您的花園，我離開房間也只是怕夫人您不愿意等待太久。”
“或許對您來說這片花園里的花并非什么罕見之物，但這一朵已經是我在這里能為您挑選出的最好的禮物。”
“露水代表著朝氣，薔薇代表著美麗，我衷心希望您的美麗能夠像這朵露水薔薇一樣長久綻放。”
葉霆用盡量平靜的語氣說出這一番話，臉上依舊有些局促的神情和緊閉的嘴唇說明著他的緊張，最后只能用禮帽狼狽遮掩表情。
“噗-哈哈哈哈哈哈——”
月薇夫人失笑，抬頭看著葉霆的表情還是沒能忍住，索性最后放下所有矜持，捂著小腹大笑起來，笑的花枝亂顫。
她依舊美麗動人，倒不如說比起先前的高高在上，這般的她更多了幾分生動的復雜性。
面前不知所措的葉霆幾乎要把下唇都咬破。
“我該說你是靦腆好還是大膽好，總是能做出一些讓我意外的事情。”
月薇夫人并沒有摘下那朵花，反倒是帶著幾分愛惜的調整了一下它的姿態。
露水凝固在柔嫩的花瓣之上定格，不再晃動滴落。
“不逗你了，可愛的小紳士~來陪我走走。”
葉霆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領口，像是終于放下心來一樣長出口氣，跟在月薇夫人身后半步。
濃郁的霧氣顯然不能干擾月薇夫人，這里的一草一木她都無比熟悉。
月薇夫人走的不急，似乎有意帶葉霆瀏覽這整個薔薇花園。
這是月薇莊園中最‘精致’的地方。
“看過我的莊園，想留下來嗎？這里只有我一人，不會限制你任何自由，作為留下來的交換，你可以隨意使用這座莊園的一切。”
葉霆停下腳步：“……夫人，我只是受邀前來的客人，這……”
“不要想多，不是要你入贅，你不必更改你原本的姓氏，也不必現在回答。”
“還有時間……”
“我還有很多時間。”
月薇夫人呢喃著，卻在語音落下的瞬間從葉霆眼前憑空消失。
余音帶著淡淡的香氣掃過耳畔，略微散開的霧氣內無論何處都見不到她的去向。
“夫人？夫人？”
原地葉霆茫然無措。
他站在薔薇花園的中央，這是一片由薔薇圈出的不大的空草地，中央擺放著一張精致的白色茶桌。
座位的設置經過刻意調整，能讓人從此處看到大半薔薇花園。
不論是午時還是月下，都是一個令人驚喜的停留處。
但在夫人消失的下一刻，白色的茶座迅速腐蝕生銹，觸目驚心的銹跡在桌身各處蔓延，讓整張茶桌從最開始的精致轉為污穢。
葉霆睜大雙眼，下意識往后退卻。
手中手杖在地面磕到一個堅硬的物體，葉霆一個踉蹌低頭。
那是……
一只人的手指骨節！
腳邊草地枯萎腐敗，露出土地之下掩埋堆疊的森森白骨！
虛幻的美好破碎、花香再也掩蓋不住腐臭。
此處并非先前所見的薔薇花園，而是一片埋葬不知多少人骨的混亂墳地。
精致的設施過道轉為一塊塊已經破碎不堪的墓碑，被扭曲的藤蔓纏繞侵蝕。
【你……葬此處……遺忘】
【死亡……結局】
【嗨，墓碑前的先生……加入……舞會吧】
字跡破碎不堪的各類碑文落入葉霆眼中。
不知多久沒有人打理過，也沒有人見到此處真實的狀態。
在這個連死亡都被時間遺忘的廢棄墳地之上，白色和血色的薔薇花相間盛放，像是這個世界給予此地的最后一絲燦爛。
銹蝕污穢的茶桌立在這一片墓葬正中。
葉霆伸手，拿起悄然出現在桌面上的白色邀請函展開。
【親愛的先生/女士：
我誠摯邀請您加入夜晚的舞會。
不知道您是否也這么覺得，十二點后的夜晚是花朵綻放的最美麗的時候，宴會廳已經準備好歡迎您的到來。
對了，請不要對其他人感到意外，他們都是和您一樣享受著這場舞會的人。
我不希望因此發生一些不太美好的事情，所以請做好準備融入他們。
——月薇夫人敬上】
熟悉的字跡、熟悉的家徽印記。
不過這份邀請函背后——
詭異的暗紅墨水寫著另一句邀請，仿佛主人剛剛落筆完成，連最開始的字跡墨水都沒有干涸。
但從月薇夫人消失開始，桌邊一直只有葉霆一人。
【邀請我共舞一曲吧，相信你會找回你失去的自信的。
然后，不要保留的展現給我。
——月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