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存在一定有理由
- 重生之小民有田
- 樹龍
- 2586字
- 2015-03-17 14:35:52
劉家洼其實不算遠,翻過一座山梁就看到了,劉家洼坐落在云川江和一條支流的交匯處,有條硬化過的四米村道連接通往圩鎮的四級公路,不過原來硬化好的水泥路面已被壓壞,坑坑洼洼的,不時還可以看到爆裂翻起的水泥塊,底盤低點的車很難通行,一路上只見到幾十噸、上百噸的砂車來來往往,行人、單車、摩托只能靠邊,砂車轟隆隆地沖過去,帶起一陣泥漿,一不留神就被濺得一身泥漿,難怪沿途村屯的群眾怨聲載道。
高有田等四人艱難地走在村道上,摩托車的輪子不住地打滑,坐在后座的高有田和李秀英只能下車在后頭又推又扶著經過,有著高有田護著,婦女主任高桃還算輕松些,田春芳和李秀英兩人就狼狽多了,有幾次要不是高有田眼明手快,及時出手扶著,田春芳連人帶車滑落路溝。
“沒想到原來好好的一條路爛成現在這個樣子了,幸好拉著有田一起來,要不然走到下午都到不了劉家洼。”好不容易走過這段村道,田春芳心有余悸地感慨著。
“這段算好的了,接下來那段機耕路,更加難走,都可以在上面插秧了。”李大腳說。
被濺得一褲腿泥巴的村婦女主任高桃憤憤地說:“這些砂場老板就只知道賺錢,壓爛了道路又不舍得花錢維修,也太黑心了,也不知鎮交通站的人,還有交警中隊都干什么去了。”
田春芳苦笑地說:“這個也不是沒有向上反映過,之前村委專門就這個問題搞了一個情況匯報,但也沒見有什么回復和動靜,城里現在搞這么多房地產開發項目,還要鋪街道和公路,那樣不要河砂,想來上邊的領導和部門也有他們的難處吧。”
高有田是個新兵,對這些都不了解,不清楚,沒有發言權,只能跟著看著、聽著,學著,這三個女人都是村里的婦女頭,見過的事情和場面多了去,她們在工作經驗、社會閱歷要比高有田豐富多了,不過高有田有個長處,他善于從收集掌握到的信息中分析出問題的關鍵所在。
“河砂值錢啊,誰能占得這個資源,誰就發大財了,難怪這么多人緊盯著,有利益的地方就有爭斗,要最終勝出,沒有權勢、關系、資金和拳頭不行,劉武周能占得兩片采砂場,顯然憑他父子五人的力量還不行,這里邊的水恐怕深著呢。”高有田心里想。
過了村道,要進劉家洼還得走一段機耕路,原本砂車不經過村子這條機耕路,可村道實在難走,一些小噸位的砂車開始抄捷徑走機耕路,機耕路是一條3米寬的泥路,那經得起砂車的折騰,早已爛得不成樣子了。
“哎喲……”前面走著的一位40多歲的婦女不知為何見到了高有田等人突然加快腳步往前走,慌張中不慎滑倒了,看樣子摔得蠻重的,連同她挑著的一擔紅薯也倒落到泥漿中,掙扎了好一會子都站不起來。中年村婦的輪廓看起來有幾分熟悉,高有田一時想不起在哪兒見過。
高有田自然不會視而不見,他跑了上前,一邊攙扶起該女子,一邊問:“這位嬸子,沒什么大礙吧。”然后,又好心地幫她撿起了倒落的紅薯。
那中年女子真是不識好人心,也沒對高有田說聲謝謝,反而警惕、戒備地看了高有田一樣,站了起來就往村里跑,連那擔紅薯都不要了。
高有田追了幾步,沒想到那女子跑得更快,不禁納悶:怎么回事,我長得很兇嗎,見到我就嚇得拼命跑,劉家洼的人都這么不懂人情道理嗎,不說聲謝謝也就算了,怎的像防賊防匪似的,咱又不是進村的鬼子?
“不好,這女子認得咱們是搞計生的,說不準她會跑到劉老虎家報訊去了,要是劉老虎的二兒媳知道咱們來了,一定跑去躲起來了,田副,咱們得快點,要不然白跑了一趟。”李秀英說。
田春芳也做過婦女工作,自然知道村民對搞計生的人員不理解,甚至反感,時刻防備著計生人員進村,平時就是見到有陌生人進村都得提防著,李大腳昨天進村被打,相信有不少村民在場看到,自然認得李秀英是計生專干。
不禁苦笑:“有田啊,你看到了吧,計生工作不容易啊,連鄉親們都像防賊一樣防著咱們村干部了。”
“逃計生!”
高有田這下子算是明白了,剛才那個女子要不是自己懷孕了,就是家里有人超生了,于是擔心被采取措施這才驚慌逃回家報訊或者躲著,不禁對她們產生些同情來。
計生專干太得罪人了,難怪出了李秀英這單事情,這活兒不是一般人能干的啊,至少高有田承認自己是干不了,他不是狠得起來的人,做好事,為鄉親們服務,他會義無反顧,可要強人所難,他還真的做不出來,現在他都有點后悔跟著來了。
“田副,這事……怎么整成這樣啊,這事都宣傳這么多年了,本來是利國利民的國策,現在搞成這樣,既然鄉親們這么反感,咱們是不是聽聽他們的心聲,反思一下咱們的一些工作方法,做些適當的調整?”高有田撓了撓頭,郁悶地說。
李秀英聽到高有田這話可就不是味道了,她也不是好惹的女人,要是膽小怕事,她也干不了計生專干這活兒,她說:
“高文書,你新來新到,自然說得輕巧,誰不想做好人善人呢,你以為我想讓別人一見到我就跑啊,我也是一個孩子的母親,我也不想天天提心吊膽地防著人家報復,你們誰又知道我的難處呢,我家的一塊責任田一夜之間撒滿了玻璃,只好丟荒不敢耕,我家好好的一地木薯也被人拔了,我愿意這樣嗎,說得不好聽,要不是為了這幾百元錢生活費,要不是甘支書一再挽留,我……早就跑到外頭打工了,省得整天被人罵遭人咒……”
“有田啊,你還年輕,有些事不能想得這么簡單,國家有國家的難處,計生是國家的一項國策,關系到國計民生,甚至關系到一個民族的生存發展,總體方向是正確的,之所以這么難開展,有多方面的原因在里頭,你比如貧窮,你比如社會保險的覆蓋程度,你比如封建觀念的根深蒂固,特別是這一帶屬于客家聚居區,普遍存在著重男輕女,多子多福,生子傳宗接代,養兒養老送終等等這些舊觀念,當然了,我們的宣傳工作也不到位,或者說宣傳效果達不到預期,在實際工作中也存在工作方法方式的問題,但不能因為難,我們就不搞了,只要國家政策一天沒有改變,這項工作還是要繼續開展下去,事實上,咱們的工作也不是一成不變,咱們也在不斷進行全面評估,結合經濟社會發展和人口結構變化的狀態不斷調整和完善。我們作為最基層的政策執行者,任務很重,壓力很大啊,大家多一些理解和體諒吧。”
田春芳一邊推著車,一邊苦口婆心地向高有田這個新丁解釋著相關政策。她是從婦女主任、計生專干走過來的,她始終覺得,這項工作如果村干部自己的思想都不通,工作一定無法落實,正像一些村干部本身就是有超生問題一樣。
高有田也沒想到這里面有這么多道道,聽了田春芳的一番教導,還有李秀英的一番訴苦,他的感觸很大,社會太復雜了,不是自己這么一個初出茅廬的小家伙所想的那么簡單,不過他有自己的想法,他始終認為:存在,一定有它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