驕陽似火,聒噪的蟬鳴聲從附近的樹林里傳來,給人的心里平添了些心煩意亂。
白色的三層別墅前,種滿了勿忘我,紫色的小花開得正盛,卻也因為這強烈的光照微低下頭,顯得落敗。
陰涼處的秋千架上坐著一個懷里抱著白色小熊的女孩,黑色的長發別在耳后,露出完美的側臉,白皙的膚色,立體的五官,一看就是令人一眼忘不掉的大美人,可總是有些遺憾的,女孩的眼神空洞、呆滯,缺了靈性。
她穿一襲白色的長裙,裙擺微微動著,露出美麗的腳踝,腳踝上系著帶有蝴蝶狀的白金鏈子,那是她最珍愛的東西,比生命還重要。此刻的她安靜地坐著,嘴角是似有若無的笑容。
屋子里落地窗后,林安落靜靜地看著這一幕。
林安夕,她的雙胞胎姐姐。
三年來,生活的范圍只是這有限的郊區別墅,由看護純姐陪著,是被林家放棄了的女兒。
放棄,這個詞,可真殘忍,只有沒有任何利用價值的人,才會被放棄,而從林安夕失明的那天起,就注定了成為林家的一枚棄子。
林安夕被放棄,安落接著被利用,這就是現狀,是安落無力改變的現狀。
轉眼,安落成為林安夕也有三年了,其實一直到現在,她都在想,如果十三歲那年她和家人一起回國,結局會不會就不是那樣了?
那個她一見鐘情的男孩不會和林安夕的生命扯在一起,他們愛情的終結不會以她母親的死為代價,林安夕不會變成現在這副可憐模樣,自己對林安夕也不會既愛又恨……
還在恍惚中,純姐帶著林安夕進屋,帶著笑對安落說:“Sarah小姐,麻煩您幫我照顧下安夕小姐,我得去醫院一趟,幫安夕小姐去取藥。”
安落回神,微笑,“好,你去吧。”
林安夕坐在沙發上,安安靜靜,就像個精致的瓷娃娃。
等到純姐拿著包出門,林安夕才打破客廳里的沉寂,“你來這里一定是有什么話要說吧。”
“我一直都想問你,宋流光如果不回來,你要怎么辦?”
“那我便去死。”
林安落眉頭蹙了下,而后舒展開來,“你放心,他已經回來了。”
林安落開車從郊區回到市區,車子開進家里車庫,剛下車,就看到劉玉揚筆直地站在門口臺階上。
安落取下黑色墨鏡,劉玉揚一對勾人的桃花眼,赫然正對她放電。
她笑著走近,“不是說后天才回來嗎?”
“想你,就提前回來了。”劉玉揚一把拉住她,她緊貼著他的身子,鼻尖是他微熱的呼吸。
他低頭,吻住了安落的唇瓣。
安落咬緊牙齒,不讓他靈活的舌探入。
他的手抓了一把她的腰,她吃痛,松了口,一場法式舌吻,差點奪去她的呼吸,結束時,劉玉揚還不忘吻了吻她的唇角,臉上是戲謔的笑意。
安落推開他,略微得意地說:“下次來見我,最好檢查一下自己脖子上是否有口紅印,臟。”臨了,嫌惡的眼神瞥了瞥他,直接進屋。
“一個星期后,我們就要訂婚了,可你的花邊新聞是不是太多了?”安落將茶幾上的八卦報紙摔到劉玉揚身上,瞪著他。
劉玉揚聳聳肩,有些無奈,“Sarah,你也知道,我一向不懂拒絕別人,這些人要靠近我,我就由著她們,都是玩玩的,放心,你老公我,還是清白的。”
安落冷笑,有些無語,手握成拳頭狀,指甲越來越嵌進肉里,“你可要小心了,哪一天,說不定,這些八卦小報上也會出現我的名字和照片。”
圈子里都在笑她,栓不住劉玉揚的心,奶奶也在怪她,對他不上心。
可這樣一個人,心思深著呢,她若上了心,不知得傷得多重。
其實,相比現在的他,她更喜歡的是三年前,他的模樣。
涉世未深,有些單純,紳士風度十足,對她彬彬有禮,說話適度,從不輕薄,如今這副樣子的劉玉揚,可真令人討厭,不僅言語輕薄,連身體都隨便得很。
歲月,愣是把當年的青澀小子歷練成如今這般世俗穩重的男人。
“Sarah,你愛過誰嗎?”
話題一轉,安落有些招架不住,她轉過身,強作鎮定地說:“沒有。”
“是嗎?”他的尾音拖得老長老長,令人心慌。
劉玉揚過來抱住她,貼著她的耳輕聲說:“宋流光。”
她的腿一軟,差點沒站穩,幸好被劉玉揚抱著,才不至于跌坐至地。
耳邊傳來笑聲,“這世界沒有永遠的秘密。”
過了許久,她才找回自己的聲音,“是嗎?”
“Sarah,你是我的,只能是我的,我得不到的,寧可毀掉,也不會為他人做嫁衣。Sarah,你聽好了。”
安落輕笑,“你變得不自信了。”
劉玉揚寵溺地摸了摸她的頭,“對你,我永遠不夠自信。”
“謝謝,讓你這樣不安,我其實很有成就感。”安落故作輕松地說。
三年前的劉玉揚如果知道三年后的他會這樣愛著這個女孩,一定不會提出假裝戀愛這個辦法,也不會說服父母暫緩訂婚,先談戀愛培養感情。
這事到現在,劉玉揚都在后悔。
手機鈴聲適時響起,安落離開劉玉揚的懷抱,從一旁的包里拿出手機。
是蘇顏若打來的。
剛按了接聽鍵,那個女人的聲音就噼里啪啦傳來,急促而又刺耳,安落用手堵了堵自己的耳朵。
“我知道了,晚上我一定到,好了吧?”安落求情道。
劉玉揚不解地問:“什么事?”
“中學同學辦的同學聚會,蘇顏若一定要我參加。Sorry,本該陪你出去享受一頓燭光晚餐,看來今晚你得找你的紅顏知己度過了。”
劉玉揚聽后,一臉興趣地問:“可以帶家屬嗎?”
“不知道。”
“那我也去。”
“哎,我不要,就算帶家屬,我也該帶個年紀相仿的,你可是比我大了四歲,一條鴻溝啊。”安落擺擺手,不同意。
劉玉揚有些不爽,大聲吼道:“Sarah。”
傍晚到了約定的飯店,蘇顏若拉著安落到了包廂,包廂里已經先來了一部分人,這些人都是林安夕的初中高中同學,安落不太熟悉,但是也參加過好幾次這樣的聚會,所以應對不成問題。
“安夕,你可真是越來越漂亮了。”說話的是印度大男孩比利。
“謝謝!”
隨意地寒暄了幾句,服務員就開始上菜,突然包廂的門被打開,安落隨意抿了口哈密瓜汁差點嗆死她。
她劇烈地咳嗽起來,蘇顏若幫她拍拍背順氣。
想到白天還在告訴林安夕宋流光回來了,晚上,這個大活人就出現在她眼前,那么突兀卻又似恰到好處。
他成長為這般風姿綽約的美男子,是個女人都會為他怦然心動。
這樣的一個人,哪里還是她記憶里的小男孩,大概也不再是林安夕記憶里的人了。
他的臉上受燈光影響,被鍍上一層金色的光芒,雖然臉上的表情不多,但也不會令人覺得陰寒,白色的襯衫領口微敞,露出性感的鎖骨,下身穿著黑色的緊身褲勾勒出他修長完美的長腿,整個人站在那里,存在感強大到令人無法忽視。
九年,不見。安落在心里無聲的說。
“流光,你不是在英國嗎?怎么會出現在這里?”蘇顏若說話的聲音都在顫抖,她小心翼翼地瞥了瞥安落,見她沒有多余的表情,臉上也就放松下來,暗地里松了口氣。
“畢業了,當然得回國。”他淡淡的語氣答。
“羨慕喲,我們還有一年才解脫。”某同學發出哀怨聲。
“安夕的右邊有空位,你坐吧。”蘇顏若客氣有禮。
安落皺了皺眉頭表示不滿,想著,也許宋流光會拒絕,因為昔日的戀人這層身份放在現在很尷尬。
可安落沒想到,宋流光會那么爽快地說“好”,甚至平靜的臉上出現了淺淺的笑意。
林安夕的同學有不少都一副看好戲的模樣。
安落起身,略道抱歉的語氣說:“不好意思,我去一下洗手間。”然后和宋流光擦肩而過。
出了包廂,她才覺得自己可以正常的呼吸了。
她快步向洗手間走去,轉角處,一個不留神正好撞進一個人的懷里。
那味道可真熟悉。
抬頭,就看到劉玉揚一臉得意的樣子。
“喲,投懷送抱啊。”
安落順勢癱軟在劉玉揚的懷里,“腿軟,送我回去。”
“不是說要參加同學聚會嗎?怎么要走?”
“沒那心情了,可以了吧?”她沒好氣地說。
劉玉揚無奈,扶著她往電梯處走去。
“安夕。”
安落的身體有些僵硬了。
不用回頭,也知道是宋流光。
這人可真不看場合。
劉玉揚轉過身,看到宋流光后,手不著痕跡地捏了捏安落的小腰,略帶警告地在她耳邊低語:“又亂勾引人了。”
“有事嗎?”安落故作鎮定地問。
“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宋流光一臉擔憂地問。
“你也知道懷孕的女人會不舒服的。”她笑得燦爛。
宋流光的表情幾變,震驚錯愕到失望難過,可真精彩。
“忘了介紹了,這是我男朋友劉玉揚,親愛的,這是我從前的同學,宋流光。”
兩個男人之間彬彬有禮、客套虛偽了一陣,她才被劉玉揚扶著到停車場取車。
劉玉揚一言不發,熟知他的人一眼就明白,那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林安夕,我怎么不知道你還有那特異功能,不需要男人就能懷孕。”他每次生氣都會直接喊她林安夕,而不是Sarah。
安落輕笑出聲,“一句玩笑話,你也當真。”
“宋流光,那就是宋流光啊。”
“是不是覺得奇怪,你從蘇顏若那里得到的消息有誤。”
“除了他現在在國內這件事,其他的也差不了多少。”劉玉揚替安落系好安全帶,右手捏著她的下巴,力道一點點加重,她有些吃疼,眼神凌厲地看著他。
“你居然能看出我和蘇顏若的關系。”
她用力拍下他的右手,“劉玉揚,泡我身邊的朋友,你可真好本事。”
“你對宋流光的態度可真令人百思不得其解,若是舊情難忘,就不該撒謊說你懷孕了,可若不是有舊情,你今晚怎么會這樣失常?”
“劉玉揚,你要是實在難受,你可以取消和我訂婚,還來得及。”
“想得美,我可不能便宜了你們。”
“哼!算你識趣。”
劉玉揚開車到了附近的西餐廳,剛下車,安落包包里的手機就響起,本不想理會,可是打電話的人似乎有些不放棄。
她拿出手機,看到手機屏幕上顯示的號碼后,有些錯愕。
“怎么了?”
劉玉揚湊過來看,她狀似無意地逃開,冷冷道:“你先進去吧。”
跑到一邊,接聽了電話。
“爸,怎么了?”
“安夕自殺了。”
她的心咯噔了下,深呼吸了幾次后問:“還活著是嗎?”
“是。”
聽到這樣的回答,她才松了一口氣,眼淚不爭氣地流了出來,帶著哭腔的聲音說:“爸,下次她要死,不必救她。”
“Sarah,她是你的親姐姐。”
“是,要不是我親姐姐,我根本一滴眼淚都不會為她流。”
父親嘆了口氣,責備道:“純姐讓你好好照顧她,你怎么能放她一個人在家?”
“爸,我也有我的生活,我不可能每次都圍繞著她打轉啊。爸,你公平點,我現在的生活,不是拜她所賜嗎?”
“Sarah,你是不是恨死我們了?”
“是。”她賭氣地說,掛了電話。
其實,這個世界上,她唯一能愛的人,只有他們了,不是嗎?
擦掉眼淚,轉過身去,看到遠處落地窗內劉玉揚正在認真地翻看著菜單。
那一秒鐘,安落厭惡了這世界上的所有人。
裝腔作勢的劉玉揚,虛偽懦弱的林安夕,一直做別人生命中過客的宋流光,道貌岸然的蘇顏若……
戲演多了,傷得最深的還是自己。
她算是明白這句話的意思了。
劉玉揚側頭看到了她,然后眼神一緊。
她走進餐廳,在劉玉揚對面坐下,眼角還殘留著眼淚。
“稀奇了,你也會流淚。”
安落不理會他的嘲諷,端起桌上水杯,手一甩,杯子里的水如數潑了他一臉,惹來周邊的一陣唏噓。
“劉玉揚,你和蘇顏若什么時候勾搭在一起的?”
“剛才給你打電話的是蘇顏若,她對你說什么了?”果然,偷吃的男人沒有哪個是不緊張的。
“她能說什么?當然是說你們如何鬼混到酒店去。”
起身離開餐廳回到車里,安落開始放聲大哭,終于,終于可以哭得這般名正言順了。
劉玉揚整理了一番后剛出餐廳,她就開車離開了,從后視鏡看劉玉揚追她車的狼狽樣子,心里痛快極了!
劉玉揚這出氣筒,關鍵時刻,總得發揮點用處,不然我留他在身邊當花瓶擺設嗎?
手機響起,安落淚眼朦朧地看到那個名字后,嘴角不自覺地上揚,然后開懷大笑,眼淚順延著臉頰流進嘴里,那冰冰涼涼的感覺可真怪異。
隨手按了接聽鍵,等待著那邊說話。
“林安夕。”劉玉揚的聲音難得一本正經。
林安落沙啞著聲音吼道:“不要叫我林安夕。”她記得她曾糾正過他,不要叫她林安夕,叫她Sarah,她固執的希望,她所在乎的人都能叫她Sarah。
“Sarah,如果不是今天看到你初戀情人回來,我可真以為你哭得這樣慘,是為了我。也對,我和蘇顏若那點破事也不值得你林大小姐大庭廣眾下不顧臉面當場對我發飆。Sarah,我究竟還要等你多久,你才能對我多上點心……”
未等他再說下去,她就掛了電話,劉玉揚難得深情,可是在安落看來怎么想都是個笑話,因為劉玉揚從來就沒有把女人放在心上。
擦掉了眼淚,等到哭意消失后,她才撥了蘇顏若的手機。
電話那頭由嘈雜變得安靜下來,安落估摸著蘇顏若是離開包廂了。
“若若,恭喜你。”
“什么?”
“和劉玉揚啊,我才知道,你加油,爭取讓他浪子回頭,娶你回劉家。”
電話那頭有些沉默,蘇顏若遲疑地問:“安夕,你真的不在意嗎?”
林安落笑著說:“若若,當初可是我攛掇你靠近劉玉揚的,你們在一起,算是幫我一個大忙了。”
“安夕,要不要我把宋流光灌醉直接打包送到酒店?”蘇顏若的語氣也變得輕松,開起了玩笑。
“你要是有那本事,也可以啊。”
“OK,我盡量。”
翌日清早,林老夫人正坐在花園里用早餐,手邊翻看著報紙。林安落站在二樓陽臺上伸懶腰,向樓下喊:“早安,奶奶。”
林老夫人回過頭,沖她招招手,“下樓來。”她的表情有些不滿,林安落收起嬉皮笑臉,想必是昨晚她潑劉玉揚水這件事上報了。
“Sarah,你怎么可以做出這么不體面的事情?”剛在林老夫人對面坐下,她就批評起來。
安落接過報紙,文章標題可真醒目——《林氏千金不忍男友拈花惹草終爆發》。
大致看了一遍文章內容,“奶奶,我覺得這記者很同情我啊,整篇文章可都是維護我的,我潑他那一杯水,可是正確的行為。”
“劉家的人看到這報紙要怎么想你?”
“平日里劉玉揚那些花邊新聞可都沒把咱們林家放在眼里,我只是給他點小教訓。”
“Sarah啊,男人有的時候是得懲治,但絕不能這樣公之于眾。”
“我明白,奶奶。”
“找個時間去看看那個人吧,大概是太寂寞了,想要以此來吸引我們的關注。”
“我會的。”
其實林安夕不是因為寂寞,她只是害怕,害怕宋流光知道她的現狀。當然,這一點,林安落是不會告訴林老夫人的,她和林安夕之間的小動作,只是她們之間的秘密。
林老夫人看向不遠處,臉上出現笑容,保養得當的臉上也因為這笑容出現了細細碎碎的皺紋。
“安嫂,多準備一份早餐。”
“是,夫人。”
安嫂離開時,劉玉揚已經近在咫尺,懷抱著開得嬌艷的黃玫瑰,那春風得意的樣子,依舊礙眼。
“奶奶,早安!”
“玉揚,這么早就來找我們家安夕。”
“昨晚惹Sarah生氣了,今天當然是來送花贖罪的。”說完,便把花遞給安落。
安落接過,聞了聞,然后放在了一邊。
林老夫人起身,“你們聊,我去溜狗。”
安嫂端來早餐后,就站在身邊,安落給劉玉揚示意了一個眼神,他立馬裝腔作勢起來,“安嫂,我和Sarah有話要說,那些肉麻的話可不能被你聽了去,你會笑話我的。”
安嫂展露笑顏,安靜地離開。
“不生我氣了?”劉玉揚心情極好,聲音輕快。
安落把番茄醬擠在土司上,然后把瓶子遞給他,“先把這瓶番茄醬喝掉,看你表現了。”
劉玉揚臉上露出為難之色,卻也是如她所說,痛苦地喝光了那瓶番茄醬。
她忍著笑意,故意不去看他,用完早餐后,捧著那束黃玫瑰去了客廳。
過了會,劉玉揚也進來了,他手抵著胃,臉色蒼白。
“小姐,要準備胃藥嗎?”
“不用。”
安嫂臉上出現不滿,稍縱即逝,卻也礙眼。
劉玉揚有胃病,可安落還讓他喝下一瓶番茄醬,在安嫂看來,她太不體貼了,太胡鬧。安嫂很早就跟著林老夫人,對她這個后來才住到家里又有著那樣出身的母親的人,自然不怎么尊敬,有時候安落會睜一只眼睛閉一只眼,有時候,她會直接把她的憤怒表現出來,就比如現在,她的心情不佳,沒必要再繼續忍著。
“劉玉揚,廚房里的醋,你去喝掉我才原諒你,要是不喝掉,你就不要來見我了。”安落摔下黃玫瑰,拿著車鑰匙,出門。
一個小時后,林安落終于到了郊區醫院。
父親從昨晚開始就一直守在這里,安落走到林安夕的專有病房,推開門,純姐在喂林安夕喝粥,父親在一邊看著,滿臉欣慰。
如果可以,安落真的不想破壞這和諧的氣氛,但是……
“爸,我來了。”
父親這才注意到她的出現,林安夕停下動作,準確無誤地把視線投到她身上,安落有時候真懷疑,林安夕其實沒有失去視力,她還是完好健康的人。
“爸,你該去公司了。”安落提醒道。
父親走后,安落支開純姐,自己親手一口一口喂林安夕喝粥。
等到一碗粥喝光后,林安夕才開口,作認命狀,賭氣地說:“你罵我吧。”
安落輕笑,“我為什么要罵你?你折磨的人是你父親,不是我。”
“Sarah,如果我當初和你一起留在西雅圖,我就不會遇到宋流光,我就不用活得這樣凄慘。”
“說不準。上帝的安排,誰又能未卜先知?”
“活著這么累,倒不如死了來得痛快。”
林安落看著林安夕手腕上包扎的紗布,語氣清冷,“下次割腕,你可以割得更深一點,不讓人那么早發現你,你就可以死了。”
林安夕蒼白的臉上出現自嘲的笑容,無聲無息。
林安落對她,總是這樣沒轍,握住了她的手,繼續說:“這場游戲從三年前你第一次自殺時就已經開始了,我們兩個誰都沒有資格停止。林安夕,你應該明白的,如果不是你變得這么慘,我會恨你恨得更厲害。昨晚我親眼看到宋流光了,他過得那么好,你甘心嗎?”
“Sarah,你打算怎么辦?”
“按我們說好的做,一個都別放過。”說這話時,林安落眼里閃過一絲狠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