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搖的“海神”

送走老沃根和沃佳，大家正準備轉身回到商店時，一個黑色的小身影從遠處的海面上潛了下來，喊道：“喜丁！”

章魚兄弟循聲望去，看那影子的輪廓還以為是沃佳回來了，但聽聲音不像是沃佳。待那身影游近了，大家發現來的是海獺瓦鈕鈕——他比小海豹沃佳多了一條扁平的長尾巴。

在剛過去的海妖節上，瓦鈕鈕可是扮演了一個十分重要的角色。他喊著號子，指揮大家拖著用干海草捆扎而成的假海妖在海面上游行，直到最后將假海妖付之一炬。這些都給章魚兄弟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在平時，瓦鈕鈕不但是海心島最出色的工匠，什么活計都做得有模有樣，而且是阿哈公的得力助手，深得阿哈公的信任和居民們的喜愛。章魚兄弟聽喜丁說，瓦鈕鈕還是阿哈公作為新樂海海域長老的協尾。這是由樂海長老會任命的一個差事。從字面上來看，協尾是協助魚的尾鰭推進身體向前游泳的意思，實際上就是協助管理的意思。這也就不難理解瓦鈕鈕為什么能在海妖節上扮演那么重要的角色了。

瓦鈕鈕借助他那寬大并長有蹼的兩條后腿迅速游了下來，有點滑稽的圓筒形身體后拖著一條長長扁扁的尾巴。他用那又短又圓但十分靈巧的爪子跟大家打招呼。

“喜丁，見到阿哈公沒有？”瓦鈕鈕問喜丁。

“瓦鈕鈕大叔，啥事兒啊？”喜丁想到阿哈婆剛交代了不要讓更多人知道阿哈公生病的事，所以沒敢和瓦鈕鈕直說。

“我看今天天氣不妙，說不定會有雨，想問問阿哈公今天的‘喚海神’可不可以早點開始。”瓦鈕鈕說道。

“噢，是這事兒啊。”喜丁明白了。只見他想都沒想，便自作主張地說：“阿哈公今天還在治療室，說讓您看著辦。”

“是嗎？那我們就早些時候開始了。你們沒事的話，也早點上來啊。”得到答復的瓦鈕鈕看了大家一眼，又匆忙浮上海面，朝著島上游去了。

大伙兒回到商店。章魚兄弟因為心里裝著事情，對“喚海神”的儀式很難提起興致，而不喜歡熱鬧的海麗婭本來就不熱衷這件事情。只有盧克有點急切，他還沒有見過海心島的“喚海神”是怎樣的呢。但是，喜丁并不著急。他告訴盧克耐心等待，等聽到海面上有動靜了再上去也不遲。

于是，大家百無聊賴地坐在大圓桌旁。海麗婭要去給大家弄些吃的，卻被大家攔住了，因為他們誰都沒有胃口。

慢慢地，商店里面的光線變暗了，水中出現了細微的灰塵。這說明天上的云彩更厚了，海面上的風浪也一定變大了，否則不會帶起海底的泥沙使水變得渾濁。又過了好一會兒，一陣隱隱約約的歌聲從外面傳進商店。

“開始了！”喜丁喊了一聲，旋即興奮起來。他對大家說：“應該是‘喚海神’的隊伍來了，咱們上去吧！”

就這樣，大家跟著喜丁出了商店并浮上海面。可是，大家到了海面才發現，強烈的南風正呼呼地吹著，片片浪涌在波動著，像是一撮撮白毛在海面上時隱時現。

大家循著斷斷續續傳來的歌聲望去，只見一個黃黑相間的巨大魚形身影從遠處慢慢向東漂著，想必那就是瓦鈕鈕帶著島上的海獺們用木頭做成的“海神”了。其實，海神節中的“喚海神”儀式與海妖節中的“送海妖”儀式相似，都是由眾人拖著一座漂浮在海面上的假身供大伙兒祭奠或者發泄。不過，今天這座海神的假身與海妖節中海妖的假身有著明顯的區別：海神的假身是海獺們精心制作的，會在每年的海神節這一天被重復使用，平時則放在海邊的一處巖洞中；相比之下，海妖節中海妖的假身就粗糙多了，只是一個用木架扎成的有著魚身、鳥翅和蜥蜴爪子的海妖輪廓，而且會在游行途中被大家撕咬一通用來發泄，最后還會被燒掉。所以，海妖的假身往往不值得花太多力氣去做。

等到“海神”離得近了一些，章魚兄弟才看清楚這個海神假身并不像傳說中那樣是金色的，更像是黃色的，估計是用黃色的顏料涂過。并且，因為海民給“海神”的身上披掛了許多新鮮海藻，而這些海藻多是黑褐色的，所以這座海神的假身遠看上去呈黃黑相間的顏色。

給眾人帶頭并領唱的依然是瓦鈕鈕，只不過這一次他沒有站在“海神”的頭頂上，而是站在“海神”身下木排的最前面，并且用兩只前爪各持一截中空的木棒在敲打著節奏。

“你們聽！這首歌的名字叫《呼喚》。”喜丁對章魚兄弟說道，“這首歌是唱給海神的。”

章魚兄弟仔細聽了起來。

嗚哈吆

嗚哈吆

嗚呼哈伊呀伊吆伊吆號

嗚哈吆

嗚哈吆

嗚哈哈伊呀伊吆伊吆

嗚哈吆

嗚哈吆

嗚呼哈伊呀伊吆伊吆號

嗚哈吆

嗚哈吆

嗚哈哈伊呀伊吆伊吆

我在呼喚你

在這里呼喚你

呼喚遠去的你

再回到這里

無論有多遠

要讓你聽見

我們要一起

永遠不分離

嗚哈吆

嗚哈吆

美好時光需要好好珍惜

嗚哈吆

嗚哈吆

淚水將會離我們遠去

嗚哈吆

嗚哈吆

海洋母親會永遠守護你

嗚哈吆

嗚哈吆

太陽月亮指引你回來的路

嗚哈吆

嗚哈吆

嗚哈吆

嗚哈吆……

在瓦鈕鈕的領唱和眾海民的合唱聲中，高大的“海神”在木排上被眾海民向前推拉著從章魚兄弟他們眼前漂過，向著島的東面而去，那里是遷徙海民經過的主要海路。到了那兒以后，眾海民會將“海神”身上披掛著的海藻取下并撒入海中，以便被路過的海民分而食之，由此讓更多的海民感恩海神為樂海的貢獻與付出。

“咱們去參加‘喚海神’儀式吧。”喜丁對大家提議。

“你們去吧，我看一會兒就下去，去給你們做點兒吃的。”海麗婭沒有湊熱鬧的興趣。

“哥哥……”圖坦坦看著哥哥，征求哥哥的意見。

“不去了吧。”樂里里說。他心里惦記的還是阿哈婆和阿哈公那一頭的事情。

盧克見章魚兄弟對參加“喚海神”儀式的興趣不大，便什么也沒說。他是隨遇而安的性子，脾氣好，怎樣都好說。喜丁想了想也作罷，因為他不想撇下伙伴們一個人去找樂子。

就這樣，大家目送“海神”漸漸向東漂去。此時，海面上的風浪越來越大，烏云越來越厚，周圍的環境也變得越來越暗。

為了能再多看一會兒“喚海神”隊伍，大家就在浪涌中漂蕩著。喜丁為了在風浪中穩住自己的小身體，則趴在了盧克高大的背鰭上，并用兩只顎足緊緊地夾著盧克的背鰭。好在盧克的大身板既厚實又遲鈍，要不然他早就喊疼了。

就在大家觀望之時，遠處的海面上一道電光乍現，接著便是“咔嚓”一聲巨響——一個突如其來的炸雷在天空中響起，把海面上的動物全都嚇了一跳。雷聲過后，大家還處于炸雷所引起的恍惚中時，卻看到遠處那木排上的“海神”正慢慢傾斜。

“壞了！”喜丁第一個喊了起來。再看遠處，“喚海神”的隊伍出現了混亂，并傳來驚慌失措的呼喊聲。大家都在拼命地推拉著已經傾斜的“海神”，以便使其穩住。

“弟弟！”樂里里喊了一聲，便要沖過去幫忙。可是，他剛剛展開8條長臂，還未游出去，就被弟弟一把拉住了。正在此時，那個巨大的海神假身在保持了片刻的平衡后，便轟然而倒了。

這一切發生得太快、太突然了。樂里里明白弟弟為什么會拉住自己，因為根本來不及前去幫忙。

今天的風浪太大了，再加上海神假身上面還披掛著許多飽含水分的新鮮海藻，難免讓它頭重腳輕，重心不穩。在驚濤駭浪、電閃雷鳴的情況下，這么多人都無法控制局勢，即使加上一個樂里里又如何能夠扭轉乾坤呢？所幸海神假身是用輕質木料做的，倒下以后仍在海面漂浮著，并未造成什么危險。

既然做不到，就別不自量力了，樂里里在心里嘆息著。況且，這海心島的事情馬上就與自己無關了，他和弟弟現在最應該關心的是怎樣順利跟著沃根團離開這里。

雨點三三兩兩地落了下來，不一會兒，海面上便雨霧迷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