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舅舅留下我獨自看守行李,他就去排隊買票了。
在這樣嘈雜的氛圍中,讓我既陌生又恐慌,心慌意亂地連手腳都好像是多余的,孤單無助到了極點,只想快點離開,這里簡直不是人可以待的地方。
在煎熬中我不知道過了多久,終于見到了小舅舅,買好了票回來找我。一時激動,我差點當場掉淚,看看周圍這么多人又連忙憋了回去。
舅舅拿著火車票帶著我去候車室。候車室此時早就人滿為患,每個人都是大包小包堆在地上,連讓人下腳的位置都沒有。
小舅舅用力使勁朝里擠,我也把吃奶的勁了都用上了;緊緊跟著小舅舅,就怕一不注意被人群擠散了去,到時候連找都找不到。
費勁千辛萬苦,九牛二虎之力,總算是在一個角落里,找到一小塊勉強可以落腳的地方。這個時候身上早就汗如雨下,渾身都濕得透透的,像掉進了水里剛剛被撈起來一樣。
經過這樣一番折騰,肚子也開始嚴重抗議,嘰里咕嚕的響個不停;可眼下的情形根本就顧不上肚子了,也不允許我有那樣的條件。
在漫長的等待了兩個小時后,廣播里終于傳來檢票進站的通知,這個聲音對于那刻的我,聽起來不亞于天籟之音,醒腦又提神。
急忙拖著疲憊不堪,饑腸轆轆的身軀,一路隨著流水般的人潮,涌入那輛承載夢想和財富,通往南方的火車上。
那時的火車還是可以打開窗戶,連風扇都沒有,更不要說空調的綠皮車。
一路相送的親朋好友們,把手伸向窗口,拉著坐在車上的親人滿臉地不舍,直到火車開動遠離不見蹤影,還揮舞著手在站臺上;良久,才在夕陽的余輝中,滿臉落寞的離開。
我和小舅舅上了車之后,好不容易才在雜亂無序的人群中,找到自己的座位。這時我已經接近虛脫了,身體都好像失去了感覺,恍恍惚惚的。
小舅舅買了兩包方便面,用開水泡了一下,我們倆就迫不及待,囫圇地吞下肚子,解決了饑飽問題。
從早上在家里出發,到現在應該已經有十幾個鐘了吧。雖然我整個人已經疲憊至極,可是在陌生不安的環境中,我卻怎么也睡不著。一直望著窗外,在夜色中一閃而過的物體,恍惚中就像風一樣呼嘯遠去,看得我更是暈了。
也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很短,仿佛又很長;反正這時的我,已經完全失去了時間的概念。
車終于到達終點站了,我搖搖晃晃地站起來,又隨著打工的人潮,在人們爭先恐后中下了車。
出了車站,進入我眼簾的是一個全然陌生的城市,陌生的環境,各個地方的方言,來自五湖四海的人們,好像一鍋大雜燴,一切讓人覺得身處另一個世界;以前的種種,像是做了一場長長的夢,現在才突然回到現實當中來。
是現實就會向人們展現它殘酷的一面。
小舅舅又帶著我乘上了一輛,去往南方小鎮的汽車。可能是沒有睡好覺,還是水土不服,各種因素導致肚子里面翻江倒海,疼得不行。急著想去廁所,卻又覺得自己太渺小卑微到不敢開口,只能硬生生地憋住。那感覺真是讓我生不如死,終身難忘。
就在我面臨崩潰的時候,汽車終于到站了。下了車,小舅舅領著我一路七彎八拐,去了他之前在外打工的老鄉住處。
當我看到眼前陰暗破敗的房子時,嚇得我連屋都不敢進;但是肚子又提醒我要是再不解決,肚子就要爆發了。
一進屋行李都還來不及放下,馬上就詢問廁所在哪里。令人失望的是,這里居然連廁所都沒有,只能去屋后面的小土坡竹林里解決。
我哪里還顧得上那么多,轉身就朝屋后跑去,急得差點連褲子都來不及脫。痛快的解決問題了之后,才發現自己忘記帶手紙了;尷尬得我直想破口大罵自己。
怎么辦?蹲在地上想了半天,腳都蹲麻了,也沒能想出個辦法。最后只能做賊一般四周圍瞅了瞅,眼見四下無人,才貓起身子從竹子上,摘了一些竹葉代替手紙。
竹葉那東西既鋒利又扎人,那個過程不用細細描述,想必大家也能猜想到是多么痛苦,這次的教訓足矣讓我銘記于心,一生刻骨。
唉,真是出師不利啊,第一次出遠門就如此遭遇,仿佛就預示了我以后打工生活坎坷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