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佛國一處大殿內,絕塵跪在蒲團上,靜心念著佛經。
空曠的大殿別無他人,正中間的位置塑著一尊佛像,琉璃的金色照耀四方,不論從大殿的那個方向看,都能看到佛像面帶微笑,雕塑的眼睛聚焦的盯著你,仿佛能看透人心。
“絕塵,你可知罪?”一道溫和的聲音響起,不像是在問罪,反而是像在聊天。
低頭跪坐的絕塵叩首回道:
“弟子知罪!”
話音剛落,空曠的大殿出現了千千萬萬個絕塵的身影,有站著的、有跪著、有狂躁的,表情有憤怒、有瘋狂、有悲傷、有正義、有絕望……
每一個絕塵都在大聲說著自己的觀點:
“弟子何罪之有!”
“是他們不尊我佛,不肯皈依。”
“是我對不起念凡,對不起凡生?!?
“妖就該人人得而誅之。”
“凡人就該脫離紅塵苦海,我超度他們就是為他們好?!?
“我打不過他們,他們會殺了我的,我不想死、不想死?!?
“是我破壞了這個家庭,是我,我就是一個無情無義的人?!?
……
對于周邊出現的身影,絕塵仿佛視而不見,只是把身體匍匐得更低,口中喃喃自語著:
弟子有罪,弟子有罪。
隨著時間的推移,周邊的幻影逐漸消失,
兩道身影反而變得有些清晰:
“我對不起念凡,對不起凡生。”
“我打不過他們,他們會殺了我的,我不想死、不想死。”
再維持了一會兒,也逐漸消散。
……
大廳中只剩下絕塵的低語:
弟子有罪。
這時大廳內,溫和的聲音再度響起:
“一千一百零八道凡念,罰你入練心塔接受業火灼燒一百零八天,你可有怨言?!?
“謹遵尊上法旨,弟子甘心受罰。”
隨后大殿內再無聲息,絕塵起身走出大殿。
絕塵走后,
空曠的大殿中響起另外四道聲音。
“絕塵于承天王朝渡紅塵劫難,空耗二十年未果,當應入舍利塔,以身侍佛?!?
“絕塵擅自進入南岳州,驚動無難尊者,耗費八品分神一具,當入舍利塔,以身侍佛?!?
“絕塵心有魔障,身陷紅塵不自知,應入舍利塔,以身侍佛?!?
“為何不入?”
剛才的刑罰聲音響起:
“諸尊者,此乃佛旨,千年之期將至,佛感有大難于西,于絕塵身上照見機緣。”
“我佛慈悲!”
……
東方仙靈山上,玲瓏仙教內,整個山上都在傳,前任的玲瓏圣女消失二十年后歸來,任是六品修為,二十年來修為毫無進寸,現在真正門口罰跪呢。
在仙門的廣場邊上,一頭老氣橫秋的靈龜述說著當年玲瓏仙子的輝煌:
“當年玲瓏仙子那可是修行界的風云人物,三年升三品,是老龜記事以來有數的修行天才。后來老天不作美,降下情劫,本來仙教決定動用無上法為其練情絕性,但玲瓏仙子心高氣傲,獨自前往紅塵渡劫,誓言劫難不過,終身不回。仙教久尋無果,想不到現如今自行歸來。如今這一跪就跪了三天了。也不知仙長是何意??!”
旁邊一堆靈獸聽得如癡如醉,聽到后面紛紛轉頭看向跪在三門口的絕世身影,眼中充滿惋惜。
“你這河里的老龜,再敢亂說,信不信我把你下鍋燉了?”一道靚麗的身影出現在眾靈獸身邊,紫色的長裙承托著絕世容顏,清冷的聲音就算說著最狠的話,也讓人生不出火氣。
“還請玄清仙子恕罪?!崩淆斝呛堑幕卮鸬?,而身邊的靈獸早就鳥獸散了。
“還不速速離去?!毕勺永^續板著臉說完,不在理會老態龍鐘的老龜,轉而朝白念凡走去。
“白師叔,起來吧,師祖不會見你的?!?
白念凡搖了搖頭:“玄清丫頭,以后別來了,我自己選的路,就該自己承受錯誤,是我讓師傅失望了。”
“白師叔,你這樣師祖心里也不好受,他往年那么寵你,看到你現在的樣子,師祖也會心疼的?!?
白念凡蒼白的臉上早已失去了往西的雍容和優雅,只剩下滿臉的苦澀和悔意。
這時,仙門洞開,一人穩步走向白念凡,翩翩風度,氣質非凡。
旁邊的玄清躬身一拜:“玄清見過上官師叔?!?
跪著的白念凡沒有說話,目光越過這人,落在身后的門口,期待的看著。
“白師妹,別看了,師傅不會出來了?!?
“怎么,現在連聲大師兄都不叫了?”
“當年你下山還是我給你打的掩護,后來可是被師傅好一頓責罰?!?
白念凡看了一眼對方,開口道:“上官南風,是不是覺得如今我打不過你了?”
“哈哈,白師妹還是這么直爽?!鄙瞎倌巷L搖了搖頭,笑著繼續說道。
“我可不是來找你打架的,你白大圣女發起瘋來,我可受不了,不過你也就能欺負欺負我?!?
白念凡斜了一眼上官南風:給你個眼神你自己體會一下。
上官南風笑了笑,眼睛里更多的是寵溺和心疼,然后繼續說道:
“我是來傳師尊法旨的,知道你們兩個都是倔脾氣,誰都不肯退步。我這大師兄不能干看著啊,在師尊面前說了一籮筐好話,總算讓師尊松了口。”
白念凡一聽,接著問道:
“師尊怎么說?”
上官南風有些尷尬的笑了笑:“師尊說,既然回來了,那就去……去……后山住下,什么時候突破七品了什么時候再來見他。”
旁邊的玄清一聽頓時急了,開口道:“上官師叔,后山可是……”
上官南風用眼神制止了玄清繼續說下去,接著繼續說道:“師妹,你放心,等過段時間,我再去找師尊說說,到時師尊氣消了,也許就會見你了。”
而白念凡則沉默了下來,半響沒有說話,而后跪著朝向山門方向用力的磕了磕頭,輕聲說道:
“謝師尊開恩,弟子明白。”
然后默默起身,朝向后山走去。
“白師叔……”玄清看著白念凡的背影喊了一句,沒得到回應,轉身朝上官南風說道。
“上官師叔,后山是絕靈之地,白師叔在那里怎么可能如破七品,而且她劫難未過,你是不是記錯了?”
“哼,沒大沒小,師尊的決定也是你可以質疑的?”上官南風黑著臉的一揮衣袖轉身回去。
玄清對著上官南風的背影做了個鬼臉,然后又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四周沒有人在,隨即恢復成清冷的樣子。
剛走幾步,心間響起上官南風的傳音。
“以后多去后山轉轉,有什么情況及時向師叔匯報?!?
上官南風的眼睛里多了幾分笑意。
……
南岳州北部山林里,山匪成災,不過最近幾天這群山匪開始變得有些怪異,不再搶女人,開始搶男人和吃的,而且只搶姓牧的男子,吃的也是只搶肉,連銀子都不要了。
每天還有山匪成群結隊的在山林晃悠,只要是見到活的都打,搞得周邊都快生靈絕跡了。
在山匪的老巢里,幾個山匪頭頭愁眉苦臉的聚在一起,看著空空如野的糧倉心頭一陣犯虛。
“咋辦?三天啊,才三天啊,就把我們能吃一年的東西吃完了,接下來咋辦啊?”一名尖嘴猴腮的山匪抓著頭發說道。
“干脆跟他拼了!”另一名一臉橫肉的山匪一臉怒氣看著大家。
頓時,一群人猛的轉頭,都是一臉期待的看著他,那意思很明顯:這個主意好啊,你去、你去,我們給你助威。
看著這表情,滿臉橫肉的山匪尷尬的笑了笑,抓著后腦勺扣了扣:“這不、這不是想主意嗎,俺腦子笨,就能想到這個辦法,你們繼續、你們繼續?!?
“……”眾人內心:這二愣子居然慫了,可惜。
“二當家,你平時點子多,現在大當家沒了,兄弟們都推了你為大當家,你快給大家拿拿主意??!”
被叫做二當家的人一臉晦氣看著這幫人:媽的,老大再的時候咋不看你們推薦,現在去伺候那個小魔王,你們倒是當起好人了。
不過沒辦法,當都當了,躲肯定躲不過了。
然后想了想搖了搖頭說:
“拼是不可能拼的,老大堂堂四品高手一巴掌就被拍死了,屁都沒放個,就是把咱們英雄寨都拼光了,也不見得能打掉別人一根汗毛?!?
“所以這事兒啊,還得從那個牧凡生上下手,讓兄弟們加把勁,把方圓十里八鄉的姓牧的都抓過來,看能不能找到。”
“至于吃的,沒辦法,讓兄弟們最近都辛苦點,多出去晃悠幾次,應該還能維持,我觀察了一下,這丫頭,呸,不對,我們大王是喂不飽,但也不是就得一直喂,每天有三頓好吃的應該也能應付一下,前幾天是咱慌了神,沒看出了。等會兒老三帶人去城里借幾個廚子回來,變著花樣給大王做吃的,應該沒事大事兒?!?
“所以啊,現在這個關鍵就是,怎么抓到這個牧凡生啊?!?
說道這里,老二突然想起一件事兒,陰惻惻的問道:“對了,那天把咱們大王接回來的那位英雄哪去了?”
一聽這話,眾人頓時咬牙切齒起來。
“那個畜生已經被我給關了起來,每天變著法兒折磨他,殺這小子都算是便宜他了?!?
“走,打他一頓,消消氣去?!?
“走走……”
……
在英雄寨里面,一群人正端著盤戰戰兢兢的站在大廳外面一側排著隊,盤子里都是各種各樣的肉;而另一側時不時走出一個渾身大汗的人,臉上都是掛著劫后余生的喜悅,口中念著祖宗和各路仙佛保佑之類的。
大殿里面自然就是小丫頭騙子,偽八品大妖,牧小野同學了。
此時正左右開弓啃著一個豬蹄。
啃一口來一句:牧凡生,再啃一口來一句:吃了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