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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兩處相思

張惠民寫滿了兩頁紙,用鬼畫符作出標注,那是他自創的技法。

接著又讓程帆調小了原曲的音調,跟著吹了一遍。

不能說嚴絲合縫,但也八九不離十了。

“有幾個音不對,”張惠民擰巴著眉毛,用手摳撓著臉。

程帆已經很滿意了,他投以敬佩的目光。

張叔真不是蓋的,難怪能叱詫東川的郊縣,這樂理水平杠杠的。

雖說他不是科班出身,走的是野路子,但根植于民間的藝術家,反而有一種背靠大地的生命力和觸摸到靈魂的真切感。

這兩種東西,恰恰是嗩吶最需要的特質。

程帆喜滋滋的,他拿著手稿,再三道謝后,告辭回家了。

走在路上,開始暢想余菁菁身披大紅嫁衣的驚艷景象。

他已經想好了,就在那天表演的時候表白。

于是沐浴在月色下,整個人身心更加沉醉了。

回到家中,大姑已經離開。

“媽,你在做啥飯?”程帆進了廚房。

李桂香拉著一張臉,正在揪面團,聽到兒子的問話,才僵笑道:“你爸要吃疙瘩湯。你吃不?不吃我給你另做。”

“我無所謂,”程帆打量著廚房,俯身說道:“我來切個蔥花?!?

“嗯,”李桂香神思不屬地應承一聲。

氣氛很詭異,程帆索性直接發問:“媽,你跟我爸吵架,我聽到了?!?

“聽到啥了?”李桂香有些尷尬,嘴硬道:“那也算吵架?”

程帆聳肩:“好,不算吵架,那你們在說什么呢?”

李桂香道:“你爸當慣了老師,什么都要插一手?!?

程帆:“我爸嫌你收禮了?”

李桂香冷笑一聲:“你小姑夫妻倆都同意了,他一個當舅的耍什么威風?這時候攔下了不讓結婚,保不齊人家以后記恨你。閑得慌!”

程帆揉揉臉,母親正在火頭上,少說為妙。

李玉梅又道:“我看人家竹雅聰明得很,知道自己要啥。

倒是你爸和你奶奶糊涂,非要你表姐跟自個那樣過活。

一種米養百樣人,人跟人的活法就不一樣,你管得著人家?”

“關心則亂,”程帆也不知道該說啥,和起稀泥:“我爸正犯迷糊呢?!?

“哼,嫌我收禮了,”李桂香越說越起勁:“說得好像我不收禮,人家就不辦婚禮了。你雅雅姐今天上門是通知咱家,又不是來商量的。后院那兩人想不明白?!?

程帆見狀,只得岔開話題,說了幾句玩笑話。

晚飯在一種很玄妙的氛圍中結束。

幫忙洗刷碗筷后,程帆到雜物室找到了塵封一年的嗩吶。

他上了高三以后,沒再參加過張惠民的禮樂隊了。

練習前,先是要泡一下哨片。

泡好以后,程帆猶豫了。

大晚上的練嗩吶,他怕把鄰居街坊給送走了。

想了想,還是明天早起練習。

程帆抱著涼席和六神花露水,來到了屋頂。

家里只有兩臺風扇,奶奶一臺,父母一臺。

程帆經常不在家,便說服了父母不用給自己買。

現在躺在屋頂,突然想起自己有錢了,可以買空調享受享受。

天才黑了不久,涼席下微微發燙。

白天烈日烤的屋頂發熱,余溫沒有徹底散去。

“哎,”程帆無奈,起身到院子里端了一盆涼水上來,潑到屋頂。

……

另一邊,葉沁剛吃完飯。

她在吃食上非常講究,煮玉米加涼拌豆皮,盡量遠離碳水。

晚飯過后,又在落地窗前的跑步機蹬了三公里,和母親練了一會兒瑜伽。

如今坐到了書桌,她翻開了一本書,沈從文的《邊城》。

不知道是第幾次看了,葉沁依舊很感動。

她是一個安靜的文藝少女,對遠離人世的小城充滿了不現實的幻想。

在那個川湘交匯的山溪處,老船夫和孫女生活在白塔下,有一條黃狗,一條渡船。

老船夫和孫女渡人、渡車、渡牛馬牲畜、渡花轎商隊。

日出而作,日落而歸。

風雨兼程,永不缺席。

葉沁不止一次地幻想過,要是書中的人物換成自己和程帆多好。

高中以前,她過著‘顛沛流離’的生活,幾乎每個學期都會轉學。

有一次,一個學期轉了兩次學。

雖然物質生活很充足,但壓抑的家庭生活悄然改變了她的性格。

母親陳玉梅是一個愚蠢又美麗的女人,遇事只會哭哭啼啼、怨天尤人。

在和小三斗法的過程中,完美地走錯了每一步棋。

這一系列的神操作,導致了葉知書只愿意劃給母女倆東川市的房產,以及一百萬的買斷性質的撫養金。

搬到了東川市后,陳玉梅也不安分,時常溜到西京自取其辱,使得本就神經衰弱的她又患上了抑郁癥。

那段時間,葉沁幾乎沒睡過一個好覺。

常常夜半醒來,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到母親的臥室檢查其健康狀況。

孤獨的她生怕母親想不開了,留下自己獨活在人世間。

回想那段至暗時光,葉沁都不知道自己如何撐下來的。

但經歷過那段最黑暗的時光后,生活似乎慢慢好轉了。

東川四中的學生都很優異,素質較高,帶著貧困地區的質樸,不似西京那些上等階層子弟的刻薄本性。

葉沁終于不再是同學中的異類、大家取笑的對象。

三年二班是個中等偏上的好班,同學們學習非常刻苦,根本沒時間在意一個存在感很低的胖女孩。

葉沁依舊沒有什么朋友,她的業余時間,只是愛好讀書。

書中不僅有黃金屋、顏如玉,更有千百年來、古今中外的人杰們留下的驚艷的靈魂。

葉沁在書中找到了慰藉。

驚喜的是,葉沁自認交到了一個朋友,人生中的第一個朋友——程帆。

開學伊始,班主任以示公平,決定先按照身高挑選座位,以后再按照月考成績來挑。

那時的葉沁一米七三,即便是在西北女生中,也算高大了。

等輪到她的時候,教室里已經快坐滿了人。

面對一雙雙好奇探尋的目光,葉沁緊張急了,她匆匆越過一排排書桌,往最后面走去。

走啊走啊,她就走到了末尾的黑板處。

驚恐的葉沁以為全班同學都在注視自己,她大腦缺氧,無暇思考,恨不得挖個洞鉆在里面,再也不和外面的世界交流。

作為社恐重度人人士,葉沁當時渾身都在打顫。

沒人什么比一群人的注視更令人膽戰心驚的了。

這時,一個醇厚的聲音響起,略帶笑意:“同學,你要坐黑板上聽講?來,我這里沒人!”

赤紅著臉的葉沁循聲望去,那男生白凈帥氣,尤其是一雙狹長的眼睛,不是很大,卻晶晶亮的。

他深黑色的眼眸和亞洲人的灰哞很不一般,當真是個體基因的差異化表達到了極致。

葉沁鬼迷心竅,抱著書包就坐了過去。

這不符合她一貫的作風。

特殊的成長經歷,導致敏感多疑的她會下意識地拒絕別人的好意。

就好像,自己這么一個人吧,不配得到世界的善意。

“他的眼睛真好看,像毛毛一樣,黑不溜秋,”葉沁想到。

毛毛是她養的一條狗,是血統純正的賽事級柴犬,兩萬多塊。

后來,同桌程帆屢次沒話找話,來和葉沁聊天。

木木的葉沁只會點頭搖頭。

即便葉沁就是這般冷淡的反應,程帆也能嘀嘀咕咕聊得不亦樂乎。

剛開始,葉沁覺得同桌的腦子有問題,但她只是想想,不敢說出口。

“雖然程帆腦子缺根筋,太鬧騰了。但是一直有個人在耳邊嘰里呱啦的,這感覺,貌似很不錯呢!”

葉沁向來討厭聒噪的人,喜歡一個人靜靜地呆著。

不曾想從那時起,她就破天荒地破例了,喜歡上了程帆的‘單口相聲’。

后來不止一次地破例,彷佛規則就是用來打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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