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下有許多很高很高的山峰,山越高,勢力的地位就越高。
紫云峰就是大夏公認的第一高峰,一眼望不到頂,位于大夏皇都最中央,巍峨挺立,好似通天神山,直插云霄,無數百姓抬頭,目光中帶著敬畏。
因為,大夏皇朝的皇宮,就在紫云峰。
昊天神殿,是帝君的寢宮,也為道場。說是宮殿,可以說是一座小城,里面閣樓林立,花草樹木皆有,此刻正是夜晚,風煙裊裊,月華平和清冷,秋風徐徐吹過,掀動無波碧水。
一輪靜謐湖泊之中,月影倒掛,一座亭臺懸空漂浮,寶紗晶瑩,閃爍著瑩瑩白光,端得奇異。
而在亭臺里,一名身著金色長袍,貴氣逼人的年輕人,正慵懶的靠坐著,仰頭望天,一雙淡金色的眸子淡漠無情,看著明月,面色無喜無悲。
在他對面,一個中年人靜坐,穿著一襲火紅道袍,上繡熾焰金輪,大道神鼎,栩栩如生,為中年人更添幾分威壓霸氣。
兩人靜靜坐著,似乎在等待著什么,只不過,這位火紅道袍的中年人,卻是顯得有些不耐煩,臉上慍怒,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太師可是有話說?”金袍年輕人淡淡問道。
“哼!”中年人一拂衣袖,冷聲道:“這張玄機真是越來越無法無天了,居然還讓我等在這干等?!?
金袍年輕人笑了笑,“張監正雜事繁多,等一等也無所謂,看,這說著,他不就來了嗎?”
說罷,年輕人目光朝遠處望去,云天一線,無盡云海翻滾,月色下,漫天薄霧緩緩蕩開,一道身影逐漸顯現。
“執子星辰算天機,舉杯提筆落仙神,紅塵業障多愚昧,逍遙此生入道門?!?
云霧之間,一道仙風道骨的老人馮虛御空,周身縹緲之氣沉浮,身著一襲月白道袍,氣質脫俗,兩鬢白發飄動,他面色悠然,手握玉杯美酒,舉酒輕吟,一桿墨筆虛空揮毫,引動天象。
“張道友倒是好雅興?!奔咎珟熇浜叩?。
“哈哈,慚愧慚愧,老道我年紀大了,就喜歡當個閑云野鶴,收到帝君召見消息時,人還在大楚皇朝呢,來晚一步,老道自罰一杯。”
仙風道骨的老人笑道,仿佛絲毫察覺不出,季太師話語中的敵意,話音剛落,就仰頭舉杯,晶瑩玉露入口,酒香純粹,不僅無傷風雅,甚至還為其增了一抹放蕩不羈的氣質。
“張監正快快入座吧?!苯鹋勰贻p人笑道。
老道聞言,也是笑了笑,旋即步入亭臺,與兩人同坐。
而從方才三人的談話中,就已經揭曉了他們的身份。
當今朝野,能出沒在昊天神殿的太師,可就僅此一人,毫無疑問,那火紅道袍中年人,即為藥神宗宗主季宗鶴!
至于那一名仙風道骨的老道的身份,從他方才吟唱的詩句也能推斷出——
執子星辰算天機,舉杯提筆落仙神。
紅塵業障多愚昧,逍遙此生入道門。
此詩,是上一任大夏帝君,對一品宗門,太上道門的批語,這白袍老道,就是現任太上道門掌教張玄機,也為大夏司天監監正。
而能召集兩人來昊天神殿議事,再加之一身尊貴的氣質,金袍年輕人的身份,便呼之欲出了!
大夏帝君——周天明!
“不知帝君這般急匆匆的喚我等前來,是有何事商議?”張玄機笑著問道。
周天明沒有說話,季宗鶴就聳拉著眼皮道:“你十二年前不是說,云南郡內,將有大氣運之人出世嗎?”
張玄機聞言,神色不變,依舊笑吟吟道:“確有此事,難道是帝君派人去巡查了?想來是沒尋到吧?”
張玄機笑了笑,當即再次仰頭飲酒。
太上道門,本就精通演算之法,且玄妙異常,不然也不會獲得‘執子星辰算天機’的稱號。
十二年前,張玄機受命推演,以太上道門至高道經,演算出了一位,能幫助大夏一統青州之人。
此人,出生平凡,卻生來具備大氣運,比之吉祥瑞獸都絲毫不差,二十年后,便會乘風崛起,名揚天下,逐漸成為世間頂級大能。
周天明知道這消息后,對此也是頗為上心,開始四處打聽、尋找,符合條件的人。
不過,周天明的舉動在張玄機看來,都是無用之功。
這位氣運之子,只有在二十歲后才會開始崛起。
這是他的命數,也是天數。
何為天數?便是天道所定,無可更改之情。
張玄機搖了搖頭,繼續說道:“天道難尋,這世間因果,又豈是我等能捉摸的,帝君還是莫要白費心思,不過,您倒不用怕尋不到?!?
“有道是,金鱗豈是池中物,一遇風云便化龍,等時機到,那命運之子,就會嶄露頭角,到時候,帝君自然便能見到他?!?
此言道出,意料之外的,周天明與季宗鶴都沒有接話,詭異的陷入了沉默。
“張道友,看來你這《太上道經》,還沒練到家啊?!?
季宗鶴的嗤笑聲,率先打破寂靜。
“季太師此言何意。”張玄機皺眉道。
《太上道經》,就是太上道門的至高道經,囊礦了古往今來,歷代太上道門掌教所學,對于相面、觀氣、占卜、算命、衍卦等秘術,可謂是講解到極致,堪稱一部世間頂級道經!
這是太上道門的立根之本!
季宗鶴居然說他沒練到家……
“難道卦象有變?”張玄機不由想到,結合季宗鶴與周天明的表情,心中愈發肯定了這個猜測。
見得他好奇的臉色,周天明也不再隱瞞,直接說道:“云南郡的郡守死了,這是不是監正說的風云?”
“天命之子出世了?!”張玄機訝然。
這才過去了十二年,離他所說的時間,還早了幾年。
張玄機眉頭皺得更深,忽然感覺手中的美酒不香了。
這還是他突然紫府期以來,第一次算錯。
“莫非有什么變數?”
周天明淡淡道:“云南郡郡守,是姬家的一位嫡系,紫府初期修為,七天前,回到了云南郡就職,結果沒過多久,就突然被殺了,而且還被一位名不經傳的人殺了。”
“看來真是……”張玄機面露思索,連忙掐指念法,想要知道其中變故,卻什么也沒算出,就好像,有一層濃濃的霧,遮蔽了他的演算。
見此,季宗鶴臉上的笑意更盛。
周天明這時說道:“張監正,你能確定這位天命之子的種族嗎?”
“帝君何出此言?”張玄機問道。
能輔助皇朝的,除了人族還能是啥?……
“天命之子是妖族?!”張玄機忽然驚呼,“那此子斷不可留!”
這位方才還淡定如初的老道,此刻臉色卻是變了又變。
也不怪他這般失態。
青州妖族已經沉寂數千年了,近年居然還有氣運之子誕生。
莫不是否極泰來,要帶領妖族振興,再度掀起人妖大戰?
絕對得將這氣運之子扼殺!
“張監正,還請鎮定些?!?
周天明面色不快,冷喝過后,見得張玄機冷靜下來,就接著道:“那斬殺郡守之人,確實是妖族,不過,卻并非一般妖族?!?
并非一般妖族?
這倒是吊起張玄機胃口了。
沒等周天明說,季宗鶴就淡淡道:“那‘人’,是山林得道,自稱周山神君,崛起速度極快,攏共兩月時間,就已有紫府期戰力,不僅斬了云南郡守,還抵擋住了萬妖山的妖潮?!?
“呵呵,說起來,我那孫女,還在他手中吃過虧?!奔咀邡Q笑了笑。
周天明目光閃爍,說道:“我記得太上道門有一道兵,名為玄天鏡,能夠辨察諸天,映照青州所有身負大氣運之人的軌跡,神妙非凡。張監正可否拿出此寶,讓我等看一看這周山神君的底細?!?
聞言,就連季宗鶴,都不由面露好奇,顯然是對于玄天鏡,也是好奇萬分。
張玄機點點頭,沒有拒絕,就算周天明不提,出于對氣運之子的好奇,他也準備用玄天鏡看一看。
當下,張玄機不多言語,一指點出,虛空頓時波動震顫,玄光顯影,眾人目光看去,就見得一面青銅古鏡出現,表面銹跡斑斑,已經被歲月腐蝕的斑駁,看起來無比平凡,但兩人還是能感覺到,其內蘊含的無上道韻!
天地萬物,山海沉浮,都好似在這一鏡之中,搜盡人間浩渺。
“好一件玄天鏡!”周天明不由稱贊道。
張玄機淡然一笑,雙手流光閃爍,璀璨明亮,浩瀚法力迸發,瞬息間,玄天鏡光潔的表面,就有萬千光影交織,蒼生百態,塵世如畫,盡在眼前飛過。
可過了半晌,這鏡子里,卻都始終找不到一人身影。
隨著時間流逝,原本自信滿滿的張玄機面色愈見凝重。
最后......
“噗!”
張玄機當場一口鮮血吐出,整個人無力攤到,跌落在地。
“張監正!”周天明臉色大變,實在沒想到,會發生這般情況。
肉眼可見,張玄機的頭發瞬間變得一片花白,全身竟是散發出了一絲死氣。
雖有傳聞,運轉玄天鏡,需要消耗壽命,可也沒這么夸張吧?!
周天明目光瞧向玄天鏡。
這玄光顯化的法鏡,竟然當空破碎開來,化為絲絲縷縷的流螢仙光,沒入張玄機體內,消失無蹤。
“遍觀周天,查無此人……”
張玄機語氣虛弱道。